萧十三抢上前去,一把将那人抱住,眼中浸满泪水,情不能已,久久不能松手,过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一下情绪,颤声动情道:“玉庸,一别十年有余,没想到竟能在洛阳城外的山林里与你相逢,我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人感慨道:“唉,没想到如此一别,十载已过,弹指一挥间,韶华已逝,大师兄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更加英俊潇洒了。”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赞道:“现在大师兄的武功出神入化,我这个做师弟的脸上都倍感有光,哈哈哈。”萧十三笑道:“哪里话,当年你我二人分开之时,你所练的‘逍遥手’刚刚成形,刚才却使得随心所欲,让大师兄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黑衣人就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南剑北剑’之一的北剑程玉庸,萧十三的三师弟。萧十三的师父逍遥老人本命程伯翁,膝下二子:大儿子是江湖人称‘南剑’的程漠天,小儿子就是这位人称‘北剑’的程玉庸。程漠天和程玉庸虽是哥俩,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程漠天落拓不羁、狂躁判道,和大师兄萧十三颇有几分相似,而程玉庸却行事端正有礼,是个儒雅君子。
逍遥老人无欲无求,只想乐得逍遥。从未创立任何门派。当年鞑子杀了萧十三全家,萧十三报仇心切,跪了三天三夜,哭了三天三夜,逍遥老人动了恻隐之心,才破例收他做了自己的大弟子。而逍遥老人的两个儿子,见自己爹爹收萧十三作入门弟子,也软磨硬泡的做了他爹爹的徒弟,所以萧十三是大师兄,程漠天是二师弟,程玉庸十三师弟。
程漠天喜欢铸剑,而程玉庸却喜欢觅剑,走遍大江南北,凡江湖上有名的宝剑,他都要想方设法的搞到手,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武林点剑谱》就是他编纂的,一干宝剑的座次排名也是出自他手。
数天前,他到洛阳寻觅排名第十一位的吃龙剑,无意中听到一群绿林好汉谈论要再龙阳镖局伏击大魔头萧十三,他大吃一惊,不动声色的走开,准备混到龙阳镖局里,危急之刻,自己出手相助大师兄,谁曾想,竟在洛阳遇到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仇家,大战了一天一夜,方才了断下来,眼见日暮西斜,大吃一惊,急匆匆赶到龙阳镖局,已是人走茶凉。他出了龙阳镖局,奔了一阵,正好见萧十三、风如玉追着诡剑子走远了。他知道诡剑子前辈绝不会加害大师兄,是以故意远远地在荒野里跟着,待到诡剑子走远时,自己想和大师兄较量一下武功,从背囊中取出一身夜行衣,才有了先前的故事。
程玉庸瞥见了一旁的风如玉,但见她冷艳绝美,人间难觅,心中猜了八九不离十,恭恭敬敬的向风如玉作了一揖,道:“三师弟程玉庸,拜见大师嫂。”
风如玉脸一红,急忙道:“你认错了,我是他三妹。”程玉庸一脸尴尬,呵呵一笑,道:“原来是风三娘,久仰久仰。”岔开话题,向萧十三道:“大师兄,我大师嫂呢?”
萧十三不愿扯来扯去又扯到他与三妹身上,岔开话题,急切问道:“玉庸,师父近来可好?”
程玉庸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一生洒脱,厌倦了江湖纷争,自从你被逐出师门,就归隐田园、隐居江湖,萧十三的无踪无影,自那之后,我和我大哥都再没见过他一面。”
听罢,萧十三心中思绪万千,其中有懊恼,有悔恨,有自责,更有难过,想到师父那白发苍苍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垂泪道:“师父一生落袖风轻,与世无争,本可享天伦之乐,我恨我我大逆不道,铸成大错,害师父陪我一起忍受责骂,逼得他老人家被迫隐居,是我之大不孝啊。”举起双掌,猛烈的砸向自己胸口。
程玉庸一把拦住,道:“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那日你走后,爹爹和我们亲兄弟有彻夜长谈,他说,你伤亡了那么多武林名门正派的高手,曾经痛心疾首,但见你跪在门外三天三夜,求爹爹饶恕、悔过自新的时候,爹爹大为欣慰。他说,从未后悔收你这个徒弟,他还说一个人错不要紧,就怕一错到底不回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既然你能改,有你这样的徒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爹爹归隐江湖,无欲无求,置身世外,是他自己人生追求,一生梦寐以求之境界,与大师兄你毫无关系。爹爹归隐之前还托我告诉你,当年逐你出师门是为救你一命,不得已而为之,万望大师兄能够原谅。”
萧十三听师父如此善解人意,爱护包容自己,更加情不能已,道:“师父之大恩,我无以为报。倘若我是他的弟子,师父定会按江湖规矩,把我交给各大门派,师父把我逐出师门,用心良苦,我感激涕零,只是不知师父现在何处,弟子不能侍奉榻前。”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北剑程玉庸道:“大师兄,无须伤心。师弟有一事不明,近来江湖盛传你连灭几大门派,中原武林盟主才纠结天下武林各派在龙阳镖局伏击你,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萧十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程玉庸细说了。程玉庸道:“这红衣谷主胡红英心肠也太毒辣。现下红衣谷主已死,红衣谷主的师父也不知踪迹,大师兄成为众矢之的,万事一定要小心为是啊。”
萧十三道:“你放心,我会倍加小心的。”又问:“不知漠天现下如何,还呆在铸剑山庄足不出户?”程玉庸笑道:“我大哥痴迷于铸剑,说是要打造一把比长恨剑好上百倍的绝世宝剑,派自己庄里仆役找遍大江南北,寻无双的材质。自己就夜以继日的在铸剑山庄内亲自铸剑,唉,这些年铸造一把毁一把,他说今生要铸造不出优于长恨剑的天下最好的宝剑,就不会再迈出铸剑山庄一步。”
萧十三道:“漠天落拓不羁,不受约束,一身狂傲之气,蔑视武林规矩,一向桀骜不驯。他却能待在铸剑山庄,一心一意的铸造宝剑,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又仰天长叹,自嘲道:“逍遥老人收了三个徒弟,他的两个儿子:南剑程漠天在江南铸剑山庄创立了铸剑派;北剑程玉庸在关外的点剑谷中创立了点剑派。南剑北剑的名号与诡剑子、逍遥老人齐名,并称剑派的四大宗师。可我萧十三身为逍遥老人的大弟子,却被武林中人称作大魔头,受尽口诛笔伐。唉,比起你们两位师弟,我萧十三真是无地自容。”但见月光浮盈,往事如风,一切后悔全成了无尽的懊恼和自责,别人虽多加开导,每每想及这些就是,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墙上。
程玉庸道:“大师兄心里的难受,做师弟的懂。大师兄,人生悲喜无常,不必自怨自艾,谁没有个年少轻狂?大丈夫知错能改,照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听到大师兄一人独斗中原各大群雄,非一般人能所为之,师弟闻之大喜,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