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偶遇,犹如投入池塘的花瓣,虽然激起点点涟漪,却也仅此而已,林夕猛地咬了几口面包,将包装纸丢进垃圾桶内,用手胡乱整理下脸颊,迅速地走进公司,原来这就是她的生活。
虽然将公司大部分业务移到了国外,却每年都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只不过无人知晓罢了,这条街偶尔也会走过,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曾在人群中与她擦肩而过。
林夕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墨晨却仍旧眉头紧皱着,仿佛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轻微地震动声惊扰了宁静,墨晨回神接通了电话,“墨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如此就好,他岂能轻易地放过她。
往日的办公室热闹非凡,今日却显得有些冷清,林夕移到办公桌前放下背包,正打算去给自己倒杯水,邻座的齐飞就凑上前来,“林夕姐,你听说了吗?我们公司被收购了,”昨天下班时还好好的,今早就收到了通知。
林夕拉开与他的距离,“听说了,”齐飞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怎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就被收购了呢?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裁掉,”说着目光也黯淡了许多。
“谁知道呢?”突然觉得周围凝固、沉闷的空气有些不舒服,林夕端着水杯离开了,站在洁净的窗边,望着人群涌动的街道,平静的是生活,波澜的才是人生。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等齐飞喊她的时候,竟感觉腿有些发麻,“林夕姐,领导发话了,一切照旧,只不过要求我们再重新签一份合同,”这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毕竟公司已经易主了,只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也说不上来,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室。
“这么麻烦,竟然要重新签协议,也不知道这新上任的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签协议不可怕,可怕的是要在这么多协议上签字,天知道这上司是什么奇葩。”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就别抱怨了,我刚才细看了,待遇还比以前好一些,大家赶紧签字吧!”
林夕摸着有点厚的协议,径自省略了阅读,直接签上了名字,然后将文件丢给了齐飞,“一会帮我交了,我去找下孙经理。”
齐飞的笔被撞歪了些,有些疑惑地盯着她,“林夕姐,你不看看里面的内容吗?”林夕微微摇摇头,“我看到文字就头疼,”反正大家的都一样。
就在林夕走出办公室,齐飞才想起要告诉她的话,连忙追出去,却已经晚了,望着孙经理空荡荡的办公室,齐飞赶紧解释,“孙经理辞职了,”林夕点点头,看样子今天的工作安排也应该取消了。
怎么会没有任何前奏,故事就拉开序幕了呢?齐飞注意到林夕神色的变化,“林夕姐,你怎么了?”
林夕微微一笑,“没什么,既然孙经理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一切是否发生的有些太突然了,“齐飞,你知道还有谁辞职了吗?”
齐飞思索了一会,“好像除了孙经理,就没有别人了,”为什么偏偏是孙经理呢?“林夕姐,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回去吧!”应该是她多想了,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孙经理辞职了,林夕手上活也就作罢,破天荒地没有加班,竟然有些不适应,吃过晚饭,早早窝在了床上,拿起床边闲置许久的《倾城之恋》,还未等翻开,黎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这么及时接电话。”
“你怎么会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你个没良心的,非得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还不是怕你忘了我,赶紧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感情,”黎黎愤怒地,颇有些歇斯底里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林夕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用手扶住了额头,“黎小姐,您前天晚上在我家吃饭,昨天早晨才从我家离开,您出现得这么频繁,就连小七都记得你,更何况是我呢?”
“我家小七天资聪慧,那是金鱼中的佼佼者,至于你,我还真是不放心,”她又不肯跟自己住,黎黎怕她一个人孤单,只好买了一条金鱼送给她。
“你怎么这么多歪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黎黎一听着急了,“别啊!我在选水晶手链呢?这里有淡蓝色,淡紫色,还有红色,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能不能别每次出差都给我带礼物?我又不经常……,”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黎黎就适时制止了她,“打住啊!人家售货员忙着招呼下一个客人呢?你能不能赶紧点,不然我就都买了,”倒也不是非要给她打电话,而是她实在不清楚林夕这位顾客喜欢什么颜色,仔细想想,这些年也没有看她特别喜欢那个颜色。
“淡蓝色,”黎黎满意的一笑,“这才乖,好了,回头见!”若说这世界上,黎黎怕是对她最好的人,或者可以说这世上至少有黎黎对她好。
新的一天在千呼万唤中始出来,而林夕怪怪的感觉也终于找到了答案,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窒息而亡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了,“既然现在人已经到齐了,首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墨晨,担任公司的总经理,有些公司的相关事项,我想借这次机会说一下,”在看到大家诧异的目光后,他淡淡地询问,“怎么,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大家只是停顿了几秒,就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林夕。
林夕紧握着双手,目光直直地盯着地板,当她出现在门口,眼睛瞥见墨晨的那一瞬间,她不禁暗暗地责骂自己,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临阵脱逃是个贬义词呢?人家明明就是褒义词,只是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临近门口的齐飞拉到了队伍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说实话,有些不真实,就像是漫天的烟火,绽放出奇异的光芒,烟花过后,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脑袋嗡嗡地响着,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怎么就会这么凑巧,是他收购了公司,还要在她旁边做什么就职演讲,她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想起那晚自己嚣张的气焰,就恨不能找个地缝躲起来。
哎!血泪的经验告诉我们,有些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始终无法忘怀,咳咳,始终心存恐惧。
如果刚才她果断地做出反应,此刻就不会如坐针毡地站在这里,趁着墨晨离开之际,林夕猛然地转头,对着齐飞流露出哀怨的神色,愤然地低语,“你刚才为什么要拉我进来,”她仔细一想,不对啊!“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新来的老板是他,你平时不是消息最灵通吗?”如果提前知道新来的老板是他,她怎么可能还会傻傻地赶过来,肯定早就溜之大吉了。
齐飞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也是来的时候才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的,谁知道你今天会迟到,”他真是不忍心告诉她刚才那一道道的目光。
时间飞速拨转到五分钟前,墨晨推门而入,“墨总好,”神色未有任何变化,只是打量着人群,就在众人以为他准备上电梯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冷冷地询问,“人都到齐了吗?”那话语里的疑惑怎么会透露丝丝寒意,这可不是齐飞的错觉,因为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就在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准备通风报信的时候,就听到那抹讨厌的声音,“墨总,业务部的林夕好像还没有来。”
“业务部的林夕,”墨晨重复地开口,随即点点头,“那你是?”他似乎故意将此事忘掉了,反而转过头来开始聊天,“我叫安奇,也是业务部的,我想林夕姐并不是故意要迟到的,”然后她就破门而入了。
现在想想还胆战心惊,林夕目光愤然地看着他,也只能愤然地看着他。
“林夕,你向旁边挪一下,挡住我看帅哥了,”身后的女同事抱怨地开口。
毕竟是花季的年纪,还有墨晨的这副皮囊,怎么到什么时候都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不过这小插曲,倒是让她收回了思绪,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又默默低下了头,还有就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年也觉得这幅皮囊不错,旁人不知晓,她却是知晓他在建筑装修行业内的知名度,怎么会突然对他们这家小小的装修公司感兴趣呢?
从刚才就注意到她与旁边的小男生低头耳语,“迟到的那个,你有什么看法吗?”他的目光突然投射在林夕身上,她抬眸的瞬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遇,有些慌乱的低头,“看法,她那里有什么看法,”殊不知她就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再说了,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讲了什么?
“你对相关事项有什么看法吗?”他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再一次开口,于是林夕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站直了身子。
瞥见他淡然的神色,仿佛那晚愤怒不已的是另外的人,他不是警告自己,不要再出现他的面前吗?那他这又算是什么,挑衅吗?
在齐飞再三暗示下,林夕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并没有听清您说了什么?”
他依旧看着林夕,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既然当初选择加入公司工作,就应该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如果没有能力,就不要怀着侥幸的心理,公司不需要无用的人。”
以前,她就曾见识过他的毒舌,为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依旧如此呢。
林夕不禁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内心泛起涟漪的时候,林夕自觉地低下了头,倒不是她故意为之,而是自然的反应,古语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墨晨倒是没有难为她,又继续自己的“演讲”,林夕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他眼眸中流露出的不屑,似乎在嘲笑她,即使过去了这些年,他依旧不会放过她。
林夕偷偷地抬头,他似乎变化了许多,以前他给人的感觉虽是沉默寡言,却不像现在冷冰冰的,不觉得苦笑,她竟还记得他曾经的模样。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夕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就让他停留在过去吧!何必要自讨没趣呢?
就在林夕心中激起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齐飞低声地提醒,“墨总让你总结一下,”林夕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下文,只是无奈地望着众人,轻轻地吐出来几个字,“我不知道,”反正事已至此,就只好破罐子破摔。
墨晨看了她一会,声音低缓地陈述:“今天就到这里吧!”众人如释重负地吸口气,开始有序地离开。
林夕跟在众人身后想要出去的时候,却突然被叫住了,“你站住,去我办公室,我有话要讲,”林夕想要忽略的,却没有勇气反驳,齐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逃离般地离开了。
林夕背对着墨晨,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单独和他待在一起吗?以前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待过,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握紧了拳头回过头来,正准备开口,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反而在低头处理着什么文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林夕以为他快要忘记自己的时候,突然传来声音,“怎么,还没有想通吗?”他的声音有些戏谑。
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一点在三年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吗?”墨晨的声音缓缓传来,林夕站直了身体,无奈地摇摇头,“墨总,我刚才真的没有留意您说了什么,要不我现在马上就出去问他们,等我明白之后,再来向您汇报!”反正就算在这里站上一辈子,她也不可能整理出任何头绪。
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在林夕还没有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时候,瞬间就消失了,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在林夕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靠近。
林夕下意识地后退,直到靠在门口,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他突然将林夕圈在两臂之间,墨晨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拉起她的手,然后重重地打了上去。
疼痛刺激作用于神经末梢的痛觉感受器,而后产生冲动,经痛觉传导通路向中枢传导,最终传导至大脑皮层,由皮层综合分析而感知疼痛,然后林夕发出了声音,“墨晨,你有病吧!”
他拉开了与她的距离,靠在桌子旁,望着她吃痛的样子,微微一笑,“你那晚不是装得挺好吗?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他的语气似是疑问,更多的却是嘲讽。
林夕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故意为之,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林夕深深的懊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林夕含糊不清地躲闪,“墨总您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墨晨打量的目光中,林夕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墨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林夕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必要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