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午后，两人靠在窗边，林夕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只是眼睛还微微肿着，“黎黎，你能不能借给我五万块钱！”
黎黎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就在林夕打算进一步解释的时候，突然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黎黎声音自然，“已经到账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钱要用来给谁，“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真正懂你的人，无需多余的解释。
这些年，她哪一次不是在为难自己，“这些年无论再苦、再难，你都没有向我开口，今天你能够想到我，你知道吗？林夕，我真的很高兴。”
“钱？”
“钱呢，不着急，你慢慢还我就行，”见她一副纠结的样子，“好了，不要摆出一副苦瓜脸，你知道我最讨厌吃苦瓜了。”
林夕终于露出了笑脸，“黎黎，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黎黎，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墨晨，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
“好，我保证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说着还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大约要下雨的缘故，天气沉闷得很，可是黎黎的心情更沉闷，不想她一人偷偷难过，可是又知道她的想法，纠结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机，“哎呀，真是烦死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黎黎回头就看到了秦子昂，吓到顿时结巴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脑海中萌生一个不好的念头，“你不会跟踪我吧！”
“想什么呢？我到这附近办点事，隔着马路就看见你一副纠结的表情，所以特意过来为你排忧解难，出什么事情了？”
黎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原来是路过，“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不过，算了，不想了，浪费脑细胞，”说着还耸了耸肩膀。
秦子昂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一杯，”看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愉快。
“好啊！”
气氛喧闹的酒吧里，两人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她有些拘谨，不知所措的样子，“你不会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
“很稀奇吗？谁规定我一定要来过这里，”黎黎威胁地盯着他，秦子昂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以己度人，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
黎黎靠在沙发上，“看你表现如何？”
“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把好酒给您端过来，”看他滑稽的样子，黎黎忍不住笑出声来，“还不赶紧把酒给我端上来。”
动感的音乐，熟练的手法，她的目光自然被调酒师吸引，见秦子昂回来，“想不到这么精彩！”
“你很喜欢？”黎黎点点头，“比在电视上看要过瘾多了。”
秦子昂将两杯鸡尾酒放在一旁，拉起她的手腕，“跟我走，”黎黎迷茫不解，“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子昂让她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在这里等我，”然后就到后面，不知他跟经理说了什么，总之，调酒师将位置让给了他，突然暂停的音乐，让不少人围在了吧台。
“你要做什么？”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黎黎很是不解，他对着她点点头，又对着后面招招手。
炫酷的音乐响起，他的神情顿时变得专注起来，伴着节奏，那瓶子灵活地游走于他的手掌之间，翻瓶、背后抛掷酒瓶、滚瓶······，银勺快速地搅拌着冰块，却只是无声的旋转，快速地拿起手边的茶色洋酒，均匀注入酒杯，在恰当的时机适可而止，顺着勺背流入细滑的奶油，最后巧妙地用樱桃收尾，层次分明，手法绚丽，若不是他将酒杯递到眼前，众人的掌声，黎黎怕还是无法回神。
“怎么样？小的这表演，客官可还满意，”结束了表演，两人又回到了角落里，黎黎喝了一口他刚刚调制的酒，“不错，甚合我心，”两人相视一笑，“不过说真的，你不会在这里打过工吧！”
秦子昂摊摊手，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大约是应了那句话，跟喜欢的吵架，跟陌生的人谈心，“其实是因为她喜欢，所以过来学了。”
自从他选择离开之后，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许妤，黎黎惊奇地看着他，“她在国外吗？还是跟你一起回来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秦子昂喝了一口酒，“我们分开了，”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苦笑，“说来也可笑，是我选择放手，却还在这里怀念与她的过去。”
“我、墨晨，还有许妤，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小许妤爷爷就欣赏墨晨，希望她能够嫁给墨晨，可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可笑，最后竟然是我们两个人相爱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跟她告白的那个黄昏，我的心跳有多快，为了不让两家人发现，我们总是偷偷地约会，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使我们隐藏的再好，最终还是被发现了，她被关在房间里，而我则被父亲领回了家，责骂声混着竹条声，若不是墨晨求情，只怕他真的会打死我，不过那时我竟觉得死了也挺好，”想到那段时光，秦子昂就觉得可笑，就算他真的被打死了，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后来呢？”那么深爱，想必后来肯定经历了什么？才能放弃吧！秦子昂一笑，“后来，后来睡了几天之后，我就想通了，毕竟我只是司机的儿子。”
“那你后悔吗？”
“后悔，我后悔没能对她更好一点，”但是，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只希望陪在她身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却绝对不会对她说出喜欢二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黎黎举起酒杯。
秦子昂迎上他的酒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也不过才一杯酒，黎黎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望着躺在沙发上的某人，秦子昂摇了摇头，“就这么点酒量，还敢出来喝酒，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量！”
黎黎移动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继续熟睡，秦子昂笑出声来，“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清，“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结账，马上就回来接你。”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等他回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幸好有服务生刚刚看到说她已经离开了，秦子昂将她的手机塞进她遗落的背包里，赶紧追了出去。
他追上去的时候，她正趴在透明的玻璃上，艰难地想要挣脱它出去，见她要撞玻璃，连忙将她拽到了一旁，迷离的双眼，在见到秦子昂的那一刻有点委屈，声音也带着哭腔，“林夕，我出不去了，怎么也出不去。”
秦子昂无奈地摇摇头，竟把他看作林夕，“没事，我带你出去，马上就出去，”大约是见到他安心了，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顺着他的身子慢慢下滑，秦子昂连忙将她扶正，思索了半天，还是将她抱了起来。
乌云压得很低，朦胧间能闻到泥土的气息，秦子昂将烂醉如泥的黎黎抱在车上，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绕到了驾驶室，轻轻拍了拍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我没有家，我不要回家，”听到家这个字眼，她格外的敏感，试图要挣扎着离开，秦子昂想她应该是跟家里人吵架了，赶紧安慰她，“我们不回家，不回家，你安心睡觉吧！”
黎黎算是听话，靠在窗边继续睡觉了，秦子昂轻轻启动了车子，看来只能把她送到林夕哪里去了。
压抑了许久的闷热，被倾盆而至的大雨冲刷，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耳欲聋，林夕终于回过神来，查看了一眼时间，急忙站起身来，“竟然下雨了。”
暴雨遮挡了视线，狂风打乱了雨伞，慌乱着将雨伞收起来，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身上，真的很冰、很痛，不过心里倒是舒服多了，脑子也变得清楚起来，她想过无数次再见的场景，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只是命运却偏偏与她开了玩笑，毁掉了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原来她并非找不到自己，而是从未想过找她，若不是有事求她，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她想见她，并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关心、她的照顾，只是想要打开心结，如此而已，可是她偏偏连这样的愿望都被剥脱了，“你欠我的，始终都要还的，”竟然是她欠的债。
“纵使她抛弃我，纵使她早已无可原谅，可是她终归是我的母亲，我狠不下心来，你若是在，也会做出跟我一样地选择吧！”林夕的嘴角慢慢流露了一丝微笑。
好不容易驶过来的公交车，却已是挤满了人，透过橱窗能够看清自己的样子，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头发流动，“算了，免得大家嫌弃，”就重新退了回去，也许一会雨就停了，也许下一辆公交人很少。
“是她吗？”他是看见她了吗？雨水连成珠帘，将林夕隔绝在公交站，在倾盆大雨中，显得那样孤单而无助，紧紧地抱紧自己，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已经回去了，心中虽然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将车子驶入了她所在的方向。
“是她，果然是她，”再确定了是林夕之后，墨晨的眉头紧皱，她为何总是有本事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按了两声喇叭，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车窗摇下来，透过夜色、透过急雨，“林夕，赶紧上车。”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林夕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抬眸，就看见昏黄灯光下熟悉的脸庞，隔着雨帘愣神了许久，才大声地喊道：“公交车马上就来了，你先走吧！”
他怒目盯着她，“赶紧上来，”单薄的衣衫，滴水的长发，“真的不用了，你赶紧走吧！”她的身上都湿了，弄湿车子就不好了，何况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到底在意什么？墨晨解开安全带，愤怒的将车门打开，然后进入雨帘，疾步地朝她走过去，望见他一系列的动作，林夕有些害怕，脚步不自觉后退。
墨晨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非得作践自己，你才高兴是吧！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会有公交，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不由非说地打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室，然后转身绕到了驾驶室，找出了两块毛巾丢在她身上，“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不知道到附近的超市躲一会，或者在工作室门口叫辆车，明明有那么多种办法，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我要是不恰好路过，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
用毛巾擦拭了头发，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他找出了刚刚送洗，拿回来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就有怨气，“林夕，你还真是有办法来折腾自己，下次麻烦你找个让我看不到的地方行吗？”
林夕裹紧了外套，莫名的与他对视，愤愤地开口，“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折腾自己，我就是笨，谁叫你多管闲事，”她淋雨、她挨冻，受委屈的是她，他凭什么教训她。
墨晨被她的话震撼了，但随后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我就说，咬人的兔子怎么可能乖乖吃胡萝卜，忍了很久了吧！”
他的笑容融化了她心底深处的黑暗，林夕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收回目光，本来还想再逗她一会，可是看到她有些苍白脸色，“下这么雨，肯定不能回去了，我送你去黎黎那里休息一晚吧！”
林夕点点头，下这么大的雨，确实不安全，“那我给她打电话，”林夕有些费力地拿出手机，墨晨夺过她的手机，替她盖好衣服，“算了，你就老实待着吧！”
“密码是？”她话刚说一半，就看见墨晨轻松解开了密码，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上次你输密码的时候，我顺便记下了。”
顺便，记得别人手机的密码，还真是好习惯，打开联系人，却是空白一片，“139****6549，”她的声音轻松自如，打乱了墨晨的困惑，便不再犹豫拨出了号码，悦耳的铃声在静默的车内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接电话。”
林夕思索了半晌，“没关系，我知道她家的地址，我们去那里等吧！可能是没有看到手机，”也只能如此了，墨晨发动车子，调大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