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聚散匆匆

青烟终于请假坐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

前两个月，她找了一家小工厂隐姓埋名的做苦力。几经周折，青烟终于和逃亡他乡的张仕联系上了。将近6个月未见，夫妻两个逗已大变样，被俗事缠身的两人不仅憔悴，瘦成皮包骨，还老了十岁。久别重逢，竟相对无言。彼此这半年的遭遇，竟无法言语。

青烟默默流泪，张仕也无言以对。

在张仕的单间宿舍里，家徒四壁，行李简单，除了一席一被，竟只有一些衣物及简单的洗漱用品，连厨具也无。想来竟是为了随时跑路做着准备。

匆匆安排青烟住下，张仕就出门上班去了，说晚上给她带吃的回来。他一走，青烟反而轻轻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本来亲密无间的两人，现在竟连独处都感到压抑了呢？

青烟往洗漱间去，还好有一个小热水器，连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疲惫不堪，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想洗个热水澡睡一下。在热水的冲刷后，青烟对着镜子梳头发，无意间发现了一只银色的耳坠。她捻起小小的耳坠，对着光眯起了眼睛看——她从来没有打过耳洞，也从来不戴这些精致的饰品——结婚四、五年，张仕也从来没送过她任何的饰品。

看着这只耳坠，青烟的心也跟着往下坠。她想象不出，张仕让她独自面对比狼还狠的债主，自己远走高飞，居然还美女在卧！

这半年来，她日日夜夜为他担忧受怕，为他吃苦耐劳，为他一点一点的存钱还债，为他孝顺双亲，更为他守身如玉！而他却在他的温柔乡里。青烟悲愤不已，紧紧攥着那只耳坠，一时竟哭不出来，只不停的颤抖着。看着那张单人床上，即使再累，青烟竟没有心情躺上去。谁知道那张床上躺过什么样的女人？

青烟一想起来就恶心。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张仕回来。她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和张仕说，直接摊牌吗？也许从张仕远走高飞起，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青烟有些后悔了。

当时相亲的时候，面对张仕的高学历，其实只有初中学历的青烟是自卑的，甚至觉得自己高攀了。但是媒人说张仕不在乎的。青烟长的漂亮，人又有气质，身材前凸后翘，是那种正常男人经过她身边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人。张仕在见到青烟第一面后就已经被她吸引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长那么漂亮的女人也需要来相亲？他觉得是自己捡到宝了。因为他比青烟还要矮一点，长的也是普普通通。

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那时的张仕对青烟也是千依百顺的吧，守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媳妇，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

事情是从他开始下海做生意开始吧？

张仕主外，青烟主内。生意的不起色，渐渐入不敷出；张仕开始瞒着青烟借外债。然后是合伙人开始不停的纠缠青烟，巴不得生意搅和了，张仕顶不住压力，最后拿青烟来抵债。只是他没想到青烟如此烈女，面对各种诱惑各种暗示勾引居然一直不为所动。

财米油盐，巨大的外债，残酷的现实生活渐渐把夫妻俩的感情消磨掉。

最重要的还是两人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说到底，自己也有责任的吧！青烟是一个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女人。

这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天黑了许久，张仕才拎着盒饭回来了，看到青烟一脸憔悴坐着，便问她休息了没有？

青烟悄悄收起了那枚耳坠，掩饰着眼角的泪，坐到桌边，看张仕给自己带了什么晚饭。结果只有一份干炒的蛋炒饭，还有辣椒，一个汤都没有。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勉强吃了两口，青烟便不再动筷子了。

张仕催促她为什么不多吃点，青烟也只是轻轻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做了四五年的夫妻，总应该知道彼此的口味，但是张仕永远都不想知道，青烟的口味是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总按自己的方式来生活，按自己的节奏走。就像他欠了债，了无牵挂的走了，不管青烟一个弱女子该如何面对那些比猛虎还猛的债主。

晚上，当两人一起躺在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久违的冲动在青烟身上的每个细胞燃烧。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当张仕跑路后，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被巨大的债务压的夜夜无法入眠。那些原始的生理每夜都在蔓延。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不让自己在堕进深渊里。

夜深深，张仕早已呼呼大睡。而青烟却咬着被子哭了起来。青烟觉得自己懦弱极了！

第二天张仕请了假，说要带青烟去溜达溜达。成都是一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人们优哉游哉的生活，不疾不徐。不管什么时候，男女老少都不忘了打麻将。张仕带着青烟去了望江楼公园，因为那里比较近。两人走在阴凉的竹林小道上，心情渐渐被这宁静的怀境所感染，夫妻两个自然而然的手牵着手。

张仕的手瘦且小，反而青烟的手粗大有硬茧，青烟反握着他，在前面引着。望江楼以竹林闻名，主要的景点有崇丽阁、薛涛纪念馆和竹林。两人沿途一路走走看看，看尽了各种各样的竹，风吹竹林，声音莎莎的响着。青烟觉得真是惬意极了。难怪古人会说出宁可食物肉，不可居无竹的话来。住在竹林里，也是一种非常享受的生活的吧！

晴天的望江楼是属于茶客的，而雨天的望江楼则是属于情侣的。走累的青烟和张仕在茶厅里坐着喝一杯盖碗茶，茶馆里有人在打着麻将，喝茶可以免费打。青烟对此无意。在她的旧观念里，打麻将是一种赌博。就是赌博把她的生活搅和的乱七八糟的，她恨透了麻将。但是张仕看到麻将就不愿再走动了，坐在一个大叔身边看他们打麻将。

青烟催了张仕几次仍无果后，她便独自往薛涛纪念馆去。

薛涛被称为古代蜀中四才女之一，今西安人，幼年随父流寓于蜀。她写过一些朗朗上口的诗，如：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据说她父亲就是听了这句诗后，预感到薛涛往后会沦落为风尘女。在介绍薛涛平生，刻着薛涛的诗《春望词四首》，其中有四句是这样的：“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尽管她对这些诗的意思不甚了解其中意，但读来却觉得尤为心碎。

从古自今，女性的地位就处于比较低。尽管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但是不平等的事实在多。男人可以无牵无挂的在外面打拼事业，但是女人呢？所有人都等着看结婚的女人去操持家务，孝敬公婆，团结小姑子小叔子，生养孩子。如果做不到这些，便被千夫所指。如果不幸，男人出轨了，失足了，依然还是女人的错，因为你留不住男人，你规劝不了男人！

青烟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因为她一无所出，丈夫沉迷赌博，创业失败，欠下高利贷。公公和继婆婆以及姑姐们都指责她，没有尽到一个老婆的指责。现在即使她知道了张仕出轨，也只能往心里咽下去，因为她知道，闹，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两天后，因为还要上班，青烟要回去了。又要回去独自面对那些可怕的人和事，青烟一想起心都颤抖。但是张仕不愿回去，总得有一个人要回去面对。

聚散两匆匆！

当飞机起飞后，青烟从机窗看着飞机渐渐飞高，地面的东西渐渐变的比蚂蚁一样，在几万米的高空里，青烟泪如雨下。她知道，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以前的平静了；她和张仕再也回去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