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耳曼人大迁徙

15.迁徙时期

上一章结尾已经提及了北方日耳曼民族迁徙运动的开端,这场迁徙被称为“日耳曼人大迁徙”(Great Migration)或“欧洲民族大迁徙”(Wandering of the Nations)。西部帝国的侵略者兼破坏者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公元376年。当时,日耳曼民族中的一支——哥特人成群结队地跨过多瑙河(Danube)涌入罗马各行省,直至100年后,蛮族蛮族(Barbarian)为罗马帝国在其统治时期对周遭部落和民族的称呼,主要指北方的日耳曼人、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凯尔特人、东方的波斯人和帕提亚人、东南部的阿拉伯人等。——译者注首领奥多亚塞(Odoacer)废黜最后一位西罗马皇帝为止。

那一年正是公元476年,西部帝国的领土几乎全部落入了蛮族之手。即便如此,迁徙却并未终止,在接下来的又一个100年中,日耳曼人继续迁入。来自德意志纵深处的新族群不断涌出,开疆拓土;已在罗马领土上建立的各个部落君主国,其边界则一直此消彼长,或是被新的不稳定政权所取代。

本章将紧接着罗马史继续讲述,从这些蛮族王国的建立,一直概述到8世纪末查理曼(Charlemagne)——即查理大帝建立的帝国,其赋予了西欧社会更为稳固的特性,并在某种意义上标志着新秩序的建立。

16.东哥特王国(493—553)

奥多亚塞废黜了罗慕路斯·奥古斯都(Romulus Augustulus)后,便马上借机将富有的意大利贵族的财产分给自己的拥护者。可他虚弱的政府只统治了17年,就被东哥特人(Ostrogoths)领袖狄奥多里克(Theodoric)灭掉。

东哥特人来自多瑙河下游地区。那时,他们承担着守卫多瑙河边境的任务,名义上是东罗马帝国的盟友,但与其打交道实际上相当麻烦且代价巨大。狄奥多里克经常违背约定,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不得已,只能不断用土地和金钱作为馈赠来换取他的友善。最后,色雷斯(Thrace)和马其顿(Macedonia)的大部分地区在其掳掠之下成为了蛮荒之地;狄奥多里克要求皇帝允许其远征意大利,许诺如果此战告捷,意大利便归入帝国版图。这是哥特人对此事的记述;拜占庭版本描写的是皇帝芝诺(Zeno)自己建议狄奥多里克入侵意大利。——Hodgkin, Italy and her Invaders(《意大利及其入侵者》,霍奇金著), vol.iii, pp.128-130.Oxford,1895。

皇帝高兴地许可了这一请求。正如当年阿拉里克(Alaric)带领西哥特人翻过阿尔卑斯山,不仅仅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永久占领意大利一样;整个东哥特民族扶老携幼——超过20万人——向意大利进发。与其说这是一次远征,还不如说是一次迁徙。所以,迁徙的队伍浩浩荡荡,牛羊成群,车马萧萧。据说牛羊车马的数量超过2万,资产可以抵得上一个游牧民族。

漫长而崎岖的征程从他们位于多瑙河的居住地到意大利北部平原,绵延700英里。虽有冬天的暴雪与严寒,以及不友好的格皮德人(Gepidae)和其他部落沿途的阻碍与骚扰,但是天才而勇敢的狄奥多里克用自己的无畏精神激励着部下,用未来唾手可得的丰富战利品鼓舞士气,从而克服了重重困难。在公元489年的春天,意大利的居民再次震惊于朱利安阿尔卑斯山(Julian Alps)出现了一支哥特军队。

奥多亚塞和他的部下们英勇地保卫国土,但是在抵抗了3年之后,意大利在这场与蛮族之间的战争中节节败退。公元493年,拉韦纳(Ravenna)被攻陷,战争结束。奥多亚塞被俘,在一场宴会上被狄奥多里克以骇人听闻的奸诈方式所杀。据说当这位不幸的人意识到自己已被出卖并成为无助的牺牲品时,曾大声呼喊:“上帝何在?”

狄奥多里克夺取了整个意大利的统治权,并且兑现了他的诺言,将半岛上等土地的三分之一分给了自己的部下。他的统治持续了33年,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稳定繁荣,过上了安敦尼安敦尼,罗马帝国皇帝(138—161)。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写道:“涅尔瓦、图拉真和哈德良加上两安敦尼并称五贤帝,五帝德才兼备,在其治下,罗马经历了80多年的黄金时期(98—180)。”——译者注时代(Era of the Antonines)之后几乎没有过过的幸福生活。国王证明了他的著名宣言:“吾辈之目的,乃治国于主之庇护,子民若未早获恩泽,人皆惜之。”

狄奥多里克的首席大臣兼顾问卡西奥多鲁斯(Cassiodorus),是一位生于罗马的政治家兼作家。他不断地努力促成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结成联盟,从而在意大利建立一个由东哥特的王室统治下的强大且永久的罗马-哥特国家(Romano-Gothic State)。如果取得成功,意大利可能免于几百年抵抗东部皇帝(详见第62条)和德意志皇帝(详见第360条)吞并的苦难,而重整支离破碎的西方社会的将不是法兰克君主,而是东哥特国王。

通过不断地征服与谈判,狄奥多里克最后吞并了西部皇帝统治的最好的几个行省。意大利、西西里(Sicily)、南高卢(Southern Gaul)的一部分及亚得里亚海(Adriatic)的河口与多瑙河的源头之间的国家均臣服于哥特国王。由于狄奥多里克智慧而公正的声誉,所有邻近的日耳曼民族的争端都请其主持公道。然而,狄奥多里克没有坚持一直以来的人道与宽容,在其统治的最后几年卷入了宗教纷争,此中的残酷与迫害行为使其晚节不保。

两位当时的杰出学者,著名的波伊提乌(Boethius)和狄奥多里克令人尊敬的岳父西玛库斯(Symmachus)都蒙受了不白之冤,因莫须有的、至少未被证实的叛国罪而处死。在被处死之前遭关押的两个月里,波伊提乌写成了《哲学的慰藉》(Philosophiae Consolatio/Consolation of Philosophy)一书,该书在中世纪时期对特定阶层的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狄奥多里克死于公元526年,据说被悔恨吞噬,尤其是自己不公正地处死了西玛库斯。像许多其他的伟大统治者和领袖一样,他的名声久盛不衰,巨大的陵墓仍屹立于现在的拉韦纳。

狄奥多里克用自己非凡能力建立的王国在其死后只延续了27年,便被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的将军(详见第62条)所消灭,从蛮族统治下解放了的意大利于公元553年再次回到了帝国的怀抱。

17.西哥特王国(415—711)

奥多亚塞及其部下灭掉西部帝国时,西哥特人已经占据了南高卢和西班牙的大部分地区。尤里克(Euric,466—483)本书人名后面括号中所注的年限,有的是生卒年限,有的是在位年限,比如此处尤里克生于公元440年,466年继位,全文无法一一注明。——译者注在西哥特诸王中所享有的杰出声誉,与狄奥多里克在东哥特诸王中所享有的声誉不相上下。他不仅享誉欧洲,威名甚至远播亚洲国家。

狄奥多里克的陵墓

虽然被法兰克国王赶到比利牛斯山脉以南,但西哥特人一直占据着西班牙,直到8世纪初萨拉森人跨过直布罗陀海峡(Straits of Gibraltar,详见第87条),摧毁了罗德里克(Roderic)统治下的王国,使其成为最后一位哥特国王,并于公元711年确立了《古兰经》(Koran)在半岛的权威地位。统治了近300年的西哥特王国就此灭亡。在此期间,西班牙的征服者西哥特人已经同古罗马居民融合,所以今天的西班牙人有着伊比利亚人(Iberian)、凯尔特人、日耳曼人及最后的入侵者非洲摩尔人(African Moor)的混合血统。

18.勃艮第王国(443—534)

5世纪中叶,哥特人的近亲勃艮第人(Burgundians)在罗马人的许可下,永久定居于现称萨伏依(Savoy)的土地上;最后,通过武力征服与和平谈判,占据了现在法兰西共和国的整个东南部地区,以及瑞士西部的大片地区。日耳曼定居者的部分古老领地现在仍然保留,被称为“勃艮第大区”(Burgundy)。勃艮第人的国家刚刚建立,就跟北方的法兰克人发生了冲突,不久便沦为克洛维(Clovis)及其子孙的附属国。

19.汪达尔王国(439—533)

罗马帝国衰亡前的约半个世纪,汪达尔人(Vandals)从其潘诺尼亚(Pannonia)的定居地启程,横穿高卢和西班牙,跨过直布罗陀海峡蜂拥而至,几年内便占领了所有的北非地区,并于公元439年定都迦太基城(Carthage),建立汪达尔王国(Kingdom of the Vandals)。

汪达尔人在罗马

汪达尔人比任何其他颠覆罗马帝国的日耳曼部落都更具破坏力,他们的名字已经成为所有语言中肆意破坏和暴力的代名词,所代表的恐怖传遍了地中海国家。其海盗船横扫海格力斯之柱(Pillars of Hercules)与尼罗河之间所有的水域。船上载着战马,每每抵达一处未加防御的海岸,他们便骑上战马,洗劫该国,将战利品装船,在警报响起之前旋即离去。甚至防御良好的城市也难逃“南欧维京人”(Vikings of the South)的魔掌汪达尔国王盖塞里克(Geiseric)沿台伯河(Tiber)洗劫罗马以图获得丰厚的战利品令罗马不堪其扰。——Rome:its Rise and Fall(《罗马:兴与衰》), par.279。

汪达尔人的海盗行为也没有因为其洗劫的旅程而感到满足。他们效仿迦太基人的雄心壮志与征服历程,并将迦太基人的古都定为自己王国的首都。除征服了北非所有的地区外,他们还占领了科西嘉岛(Corsica)、撒丁岛(Sardinia)和巴利阿里群岛(Balearic Isles)。

并且,他们不满足于用强大的武力削减敌人以达到政治奴役的目的,还要进行精神征服。他们属于基督教的阿里乌斯派(Arian Christians),疯狂地热衷于无情迫害作为亚他那修(Athanasius)追随者的正统派信徒。没有任何事件比这些半基督教徒的汪达尔人对非洲天主教徒的残酷迫害更玷污史册的了。

但是报应也随之而来。汪达尔人刚刚征服了撒丁岛,作战的将领又匆匆被派回非洲驻防。查士丁尼皇帝派大将贝利萨留(Belisarius)将蛮族赶出了非洲,并令其回到天主教会的怀抱。这次征战取得了成功,在被蛮族征服者凌霸了100多年后(详见第61条),迦太基和非洲的富有土地再次回到帝国的怀抱。

当时,许多汪达尔人编入了东部皇帝的军队,而另一些人则从事不同的行业,但其危险的本性留给了世人野蛮的印象。国内其余的汪达尔人逐渐被当地人同化,几代人之后,蛮族入侵者的外表、语言或习俗都无法在非洲海岸居民中找到踪迹:汪达尔人消失了,唯有名字独存。

20.墨洛温王朝时期的法兰克人(486—752)

在罗马帝国衰亡前约200年,法兰克人开始定居于莱茵河(Rhine)以西的地区,他们注定要给高卢起一个新的名字,并确立其在法兰西民族中的核心地位。那时他们仍是异教徒,似乎难以或根本无法企及塔西佗时期日耳曼部落所达到的文明程度。

克洛维

法兰克人有两个分支或部落群体,分别被称为里普利安人(Ripuarians)和萨利人(Salians)。萨利人是主要的民族,其祖先可以追溯到由勇士们投票选出的最强大的首领墨洛维(Merovech)。这个时期的几个国王中,克洛维凶险残忍、翻覆莫测,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他背信弃义的家族。

罗马帝国灭亡后,克洛维就有了在罗马权力废墟之上建立一个王国的野心。他攻击了驻守高卢的罗马将领西亚格里乌斯(Syagrius),在苏瓦松战役(Soissons,486)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至此,尤利乌斯·恺撒于500多年前在高卢的蛮族部落上建立起来的罗马政权毁于一旦。几年后,克洛维占领了巴黎,这个以古老凯尔特部落的巴黎斯人(Parisii)命名的地方成为了他最喜爱的居住地。

克洛维短时间内就掌控了高卢的大部分地区,而其他日耳曼部落则再次沦为附庸。他的成功为其引来了四方朋友;天主教的主教们全力支持其政权,以期换取克洛维在他们与异教徒敌人的斗争中对他们的支持,克洛维并未令他们失望。

此外,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送给这位法兰克国王紫袍和其他罗马执政官的徽章,为他披上了所有君权的外衣。克洛维接受了这一切,并成为东罗马皇帝名义上的副手或总督,但实际上,他同许多独立的君主一样无拘无束、至高无上。此时,几乎所有西部日耳曼首领均承认君士坦丁堡的宗主权,蛮族国王得到了皇庭的正式认可;在取悦东罗马皇帝的同时,不但没有令其承担责任或遭到约束,反而强化了其在民众心中的权威,特别是那些前帝国的子民,他们对古罗马依然心存敬意,用几近迷信的目光看待得到皇庭认可的政权。

克洛维在其统治的最后几年用极残暴的罪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公元511年离世之后,按照古代日耳曼的继承法,大片领土分给了他的四个儿子。这样分配的自然后果很快显现,王国被不和与战争搞得四分五裂。在克洛维的有力统治之后,又经历了大约一个半世纪的纷争,此时的墨洛温家族(Merovingians)已经变得软弱无能,被称为“懒王”(Do-nothing Kings),而其他家族中雄心勃勃的人士通过与皇庭和政府的联系已经变得富有且极具影响力,人们怂恿他们掌权以捍卫帝国的尊严。

此时的法兰克君主政体由两个主要部分组成,即称为奥斯特拉西亚(Austrasia)的东部地区和称为纽斯特里亚(Neustria)的西部地区,大致代表着后来的德意志和法兰西。东部鉴于其地理位置,自然比西部日耳曼化得更为彻底;而罗马元素则仍是西部的主流。双方明显势不两立,每个地区的领导者都是被冠以“宫廷总管”(Mayor of the Palace)或“宫相”(Major Domus)的高官。长时间的争斗之后,东部地区的宫相占了上风,废掉了软弱的墨洛温国王,成为法兰克王国的新世系——加洛林王朝(Carolingian)。

令有抱负的奥斯特拉西亚家族获得王室身份,仍需丕平二世(Pippin II)、查理·马特(Charles Martel)和丕平三世(Pippin III)祖孙三代的才华、成就与雄心。尽管公元687年,丕平二世在与纽斯特里亚的泰斯垂战役(Testry)中大获全胜,确保了最后在国内真正行使王权的优势,但墨洛温国王依然是占据王位的影子国王。

丕平二世的儿子查理·马特,凭借自己的才华、能力与贡献,将家族的权威提到了新的高度。他的雄心壮志不久便遇到了千载良机。

此时,萨拉森人征服了东部、北非和西班牙,跨越了比利牛斯山,进入了阿基坦(Aquitaine)或称南高卢地区,威胁着要征服全欧洲(详见第六章)。所有人都盯着查理·马特,只有他的强大兵力可以抵御阿拉伯军队的野蛮进攻。

查理·马特调兵遣将,于公元732年在法兰西中部的图尔(Tours)或普瓦捷(Poitiers)大败入侵者,从而使欧洲免受伊斯兰教的束缚。查理一战成名,像他的父亲一样再次获得了声誉与权势,几乎成为法兰克王国实际上的国王了。但真正于公元752年自立为王,建立加洛林王朝的是其子丕平三世(详见第95条)。

至此,对法兰克人的日渐强盛需放下暂且不表,来讲述其他帝国入侵者的命运。

21.伦巴第王国(568—774)

意大利伦巴第王国(Kingdom of the Lombards)的建立同东哥特人的迁徙运动颇为相似。伦巴第人(Lombards/Longobardi)得此称呼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长胡须或长战斧伦巴第人(Lombards/Longobardi)的名字源自其长胡须(long beards)或长战斧(long battle-axes),胡须论为多人持有,天主教修道士保罗(Paul the Deacon,720—799)著史之时亦有此表述;战斧论是因为古高地德语(Old High German)的词根“barta”意思就是“斧子”;近代理论认为此名源自其所崇拜的主神奥丁(Odin)的一个名字“Langbarðr”。——译者注。他们来自多瑙河的中游地区,一直为东罗马皇帝所雇佣,进行消灭格皮德人的战斗。其刚烈好战的性格令他们转而去征服意大利;该国刚刚被东罗马皇帝的大将们从东哥特人手中解放出来(详见第16条)。

就如东哥特人近一个世纪之前的那次进军一样,伦巴第人在国王阿尔博因(Alboin)的率领下,翻过阿尔卑斯山,潜入波河(Po)平原,此地因为哥特战争(详见第62条)带来的巨大破坏,导致荒无人烟。经过多年的征战,他们征服了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建立了一个持续几近两个世纪的王朝。其无法征服的地区一般都是海岸城市,还有罗马和半岛南部。

在汪达尔人之后,伦巴第人是罗马行省迎来的最野蛮的部落,其征服均伴随着最骇人听闻的屠杀与暴行。阿尔博因和罗莎蒙德的故事就是一个例证。阿尔博因在战场上杀死了敌方的首领格皮德国王,之后便强占了他漂亮的女儿罗莎蒙德(Rosamund)为妻。在庆功宴上,他把年轻王后父亲的头骨做成了酒杯,并强迫她用其饮酒。为了报复这一侮辱,罗莎蒙德策划谋杀了她的丈夫,然后嫁给了凶手。

然而,伦巴第人所信奉的新宗教不知不觉地对其产生了约束,在意大利接触到的文明潜移默化地对其产生了影响,使其任性的性格得以克制,凶悍的行为得以驯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成了高尚道德的代表以及艺术与学识的慷慨赞助人。

进入意大利之时,伦巴第人是基督教阿里乌斯派的信徒;但最终他们皈依了罗马教会的正教。教皇格里高利一世(Pope Gregory I)赐予伦巴第国王铁王冠——这顶王冠里熔入了一颗基督受难十字架上的铁钉。

公元774年,伦巴第王国被最著名的法兰克统治者查理大帝所灭。但是,入侵者的血脉已经与前帝国的臣民融合,因此,半岛的一部分至今仍被称为伦巴第。现今偶尔会看到金色头发和白色皮肤的人,他们便是当地居民与日耳曼民族的混血。

伦巴第人征服意大利的重要结果就是瓦解了罗马人建立的政治统一,将帝国分裂成为多个小国家。原因是伦巴第王国极端的封建君主制度使其逐步演变成为许多几乎独立的公国,加之未能成功占领罗马和半岛的海岸地区,进而推动了中世纪时期无法逾越的瓦解进程。半岛则挤满了独立的城市共和国和公国,时至今日,才从这一政治混乱中走出来,成为统一的意大利。

22.盎格鲁-撒克逊人征服不列颠

5世纪时,罗马正在与蛮族殊死搏斗,从不列颠撤回了军团以保护意大利。这样一来,该行省就暴露于皮克特人(Picts)皮克特人早些时候被称为加勒多尼亚人(Caledonians),是凯尔特-伊比利亚(Celto-Iberian)的混合种族。和苏格兰人(Scots)的攻击,以及盎格鲁-撒克逊(Anglo-Saxon)海盗的劫掠之下。加勒多尼亚(Caledonia)的皮克特人沿着北部的哈德良长城(Hadrian Wall)掠夺侵扰;爱尔兰的苏格兰人在西岸侵袭;撒克逊人则在东岸劫掠。

在此困境中,据说当地居民呼吁高卢的罗马统治者助其抗敌,这一恳求被称为“布立吞人的哀吟”(Groans of the Britons)。对当时的境况有如下描述:“蛮族把我们赶入大海;大海又把我们抛回到蛮族的剑上;我们要么死于利刃之下,要么死在波涛之中。”即使发出过这样的恳求也是徒劳,因为当时罗马军团正在与阿拉里克和阿提拉(Attila)的可怕军队作战,着实分身乏术。

布立吞人被逼无奈出了下策。他们决心通过土地与金钱贿赂一部分敌人,化敌为友来对抗其余的敌人。日耳曼海盗被通过上述方法争取过来。两个半传奇色彩的朱特人(Jutish)首领亨吉斯特(Hengist)和霍萨(Horsa),于公元449年首先率军协防。泰晤士(Thames)河口的萨尼特岛(Isle of Thanet)用于给友军安营扎寨,就这样,皮克特人很快被赶回了北方的老巢。定居点的名声,丰饶的土壤,怡人的气候,导致许多殖民者的亲族慕名而来,一船一船,接踵而至。新移民是与原殖民者有着极近血缘关系的撒克逊人(Saxon)、盎格鲁人(Angles)和朱特人,他们来自日德兰半岛(Jutland)和易北河(Elbe)及威悉河(Weser)下游的沿线国家。

布立吞人对越来越多的船只和人口开始变得警觉起来,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是在自己的国家里给这些凶猛的战士以立足之地,但却为时已晚。此时,他们或者经过深思熟虑有意为之,或是因为新来人员数量众多,以至于无法再兑现曾经许诺的土地和食物,这样一来,新来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们袭击了布立吞人,一场激战之后,他们大获全胜,开始占领不列颠岛。首先,无论对于这一代开始征服不列颠岛的人,还是对于后来的三代人来说,都认为这次征服并不成功。侵略者每前进一步都受到抵抗,100多年过去以后,日耳曼人只占据了现今英格兰的东半部分德拉姆战役(Battle of Deorham,577)是这场斗争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撒克逊人取得了胜利,控制了塞汶河(Severn)河谷,在康沃尔郡(Cornwall)的凯尔特人与其在威尔士及北方地区的亲族之间钉了一个楔子。。没有任何罗马帝国的其他行省对蛮族的侵略进行过如此英勇的抵抗。痛苦的殊死搏斗之后,省内居民要么被消灭,要么沦为农奴,要么被集体赶到西部,直到6世纪末,争斗才逐渐变得不再野蛮无情。几乎每一处罗马文明的迹象都消失殆尽;罗马统治时期引入的基督教几乎被一扫而空,日耳曼人的英格兰再次回到尤利乌斯·恺撒600年前发现岛上部落时的信奉异教的状态。

异教徒祖先们将美丽小岛上信奉基督教的布立吞人驱逐出去,将其赶到威尔士的崇山峻岭之间或是令其涉水逃往其他岛屿,没有什么故事比这更悲惨的了。许多被逼无奈的布立吞人横渡英吉利海峡逃到邻近的法兰西海岸,将该省命名为布列塔尼(Brittany)。这一艰苦斗争的时期,正是著名的亚瑟王时期。关于这位民族英雄的传奇故事大多都是传说,但这个人可能真实存在,而他的名字代表着一个或多个骁勇善战的凯尔特首领,他们长期奋勇抗击异教徒的入侵。

虽然不列颠的征服者属于三个日耳曼部落,即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但他们在凯尔特人那里都是以撒克逊人的名字进入不列颠的,而他们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新国家的时候又是以盎格鲁之名,这也是英格兰(Angle-land)名字的由来。

到6世纪末,入侵的军队已经在不列颠岛被征服的地区建立了八九个或者更多王国,进入了“七国时代”(Heptarchy)——这样称呼虽然稍显牵强,但已被普遍接受。七国中,诺森布里亚(Northumbria)、默西亚(Mercia)和韦塞克斯(Wessex)的三个王国较为兴盛,形成了中心,周边的小国都愿意追随其后。200年的时间里,这三个大王国之间冲突不断、争权夺利,这些国家的国王一个接一个地去强迫另一个或两个部分或完全地承认其最高君主地位。最后,韦塞克斯国王埃格伯特(Egbert,802—839)埃格伯特在查理大帝的宫廷度过了13年的流亡生涯,并见证了他在公元800年被加冕为皇帝(详见第98条)。在那里,他学会了征战和治国之术,这无疑都是受到查理大帝在欧洲大陆上所建伟业的启迪,埃格伯特希望在英格兰效仿查理大帝。以其雄才大略,使建立国家联盟的想法越来越深入人心;北欧海盗后裔在海岸所带来的恐惧,也使其他王国愿意臣服或成为其附属国,让同盟变成现实。尽管埃格伯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获得英格兰国王这一头衔,但他才是真正的首位英格兰国王。《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Chronicle)中给予他的称号是“不列颠共主”(Bretwalda),有时也以“不列颠的统治者”(Wielder of Britain)表达出来,另外也记载他是第8位也是最后一位拥此头衔的国王。

23.帝国之外的日耳曼部落

前面讲述的是西部帝国范围内最重要的日耳曼部落,他们在被自己推翻的文明废墟之上,建立或帮助建立了意大利、西班牙、法兰西和英格兰这些近代的民族国家。在古罗马帝国的疆域之外,还有一些日耳曼民族的其他部落或氏族,注定要在欧洲历史上扮演重要的角色。

在莱茵河东部,居住着近代德意志人的祖先。尽管德意志森林和沼泽上大量的居住者涌入罗马各行省,但德意志在6世纪的时候似乎还和大迁徙开始之前一样拥挤。这些部落在生活方式上仍是野蛮人,大多数人仍信仰异教。

在西北欧的是斯堪的纳维亚人(Scandinavians),即近代丹麦人(Danes)、瑞典人(Swedes)和挪威人(Norwegians)的祖先。他们还没有接触过罗马的文明或宗教。9世纪之前鲜见其身影,直到他们以“北欧人”(Norsemen)即可怕的北欧海盗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详见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