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王伊宁…”
段云勇表面故作镇定、实则语气颤栗着的答说道,“我真是…不得不说,武浩这小子…说得也对。你…不听我的,你们就输了理。但是…你若听了我的,呵呵,你们…就要全盘皆输!”
“你什么意思!”
“段云勇,你…”
然而,正当几乎整座校场上的人皆盯向他去,欲要继续逼喝其放手、或查问清楚之际,却见外围的守军将士却开始莫名掀起了一阵哗动:
顿时,数千名士兵几乎是‘骚乱’了起来…
“什么情况!”
“是南门,南门那边出事了!”
部分士兵还在顾着校场这边复杂难辨的局势,部分则已提着长槊、立即奔赶往了营寨南门去。
“伊宁,怎么回事?”
擂台下,薛元柏转看向伊宁厉声问道。
“这…”
此时的校场内,仅剩王伊宁的内力是最能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营寨南门的情况的,“是护送段云勇前来的敌军部队数百人,突然开始冲击我军营寨!我们的将士几乎都在把守校场,这才一时猝不及防,只不过…”
“没错!”
此刻段云勇的厮喊声突然便有了底气,“快调兵前去回防吧!不然稍后我们的援军赶到,你们的死伤就只会更加惨重!至于这位王爷,就不必管啦,哈哈哈!”
“全军将士听令!”
身为总帅的王伊宁当即大槊一挥、望向仓促混乱着的士兵们,声音洪亮的喝令道,“速速前往南门,阻击敌军!”随后又看向了钟大哥方向,“钟大哥,各位叔伯,也请你们前去统兵作战吧!这边交由我与元柏叔即可!”
“是!”
在王伊宁的指令下,尚在哗乱中的士兵旋即有了方向,顿时全部持起各自兵器,或骑上战马,或直接奔步,全军数千人一时间是皆离开校场、赶往了遭遇突袭的营寨南门…
钟弘与一众王氏长老也从观众席边、边注视着段云勇边缓缓退开,在同样骑上战马、持起兵器后,便也都纷纷冲出场外、赶往了南门去。
顷刻间,校场上便已几乎清除一空:
……
擂台上,王伊宁持槊而站,刚解了一半毒、且被冰固住伤口的武浩则尚未能站起身,只坐在台沿而已。
薛元柏则仍站在两端的中间,与伊宁、阿浩一同看着段云勇与燨王爷。
整座校场,只剩下了这五人。
“姓段的,你还在等什么?”
王伊宁再次抬槊指向段云勇、继续逼喝道,“秦瑝的手在这,已被阿浩砍下来了!你等不到他来了!”
“王伊宁…”
段云勇却仍是不为所动,“我要是…真剁下去了,你…能怎么样呢?”
说罢,手中剑愈发向王爷的喉颈抵近,甚至压出了些隐约的白痕来,眼看就要将王爷的喉咙切开…
“段云勇!”
王伊宁的神情间、登时是愈发愤怒,“你连番拖延时间,究竟意欲何为?!”
“哟?你看出来啦。”
段云勇继续拖延并挑衅着道,“那就实话告诉你吧!我…”
话音未落,王伊宁、薛元柏、段云勇三人便都同时惊愣住了,突然瞪大了双眼,神情凝重无比…
在他们内力的感知中,似有什么事在另地发生着。
而渐渐地,还在挟持着王爷的段云勇、脸上神情竟开始逐渐因极致的兴奋而变得扭曲,甚至趋近癫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段云勇仰天大笑着,突然是一副小人得志了的模样。
而王伊宁与薛元柏则是互相看向对方,不仅紧蹙着眉头、更是攥紧着手中兵器,一时竟暴露出了些许犹疑。
这个状况,令武浩与黑翳燨都很是不解。
“发、发生什么了?!”
黑翳燨惊诧喝问道。
“这…”
王伊宁与薛元柏不断环顾着校场内四下的一切,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片刻,他们的支援便先到了:
哗哗哗——
只见在段云勇、黑翳燨二人身后,一团飞旋晃舞着的雪花瞬间凝聚,而后幻化形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来…
嗤!
来者,正是一手持着八尺冰槊,另一手已趁段云勇自顾不暇时、出手掐进了他后颈的,须发皆白的六旬老汉:
王氏族长‘王锲’!
透过这只手掌顷刻间迸发出去的寒劲,使段云勇是立时全身已动弹不得!
而黑翳燨则是趁这个时机,推开眼前的两只粗臂、终于逃离了段云勇的挟持,迅速奔向了最近的薛元柏处去。
“这里交给我了!”
王锲厉喝道,“伊宁,元柏,你二人快赶回去营救支援!”
“好!”
薛元柏立即转看向伊宁与阿浩的方向,“伊宁,剑!”
“噢!”
王伊宁反应过来,一眼即瞥见了先前阿浩掉落在台上的、元柏叔的石鞘寒铁剑,遂奔上前去,一脚踹出——
啪!
薛元柏抬手精准地接住了向他飞回来的寒铁剑,随后原地运功施法,很快,便也如同赶来时的王锲般,嘭的一声,瞬间炸散开为了风中飘零的雪花,消失于原地、不知去了何处。
而紧接着,王伊宁也打开了自己的紫黑色漩涡。
来到阵前,他又不禁最后回头看了阿浩一眼、眼中依然充满着担忧,但见到阿浩忍痛点头、眼神坚毅着似在催促他快去时,他便还是转身踏入了其中…
哗——
眨眼间,便是王锲赶到,王伊宁、薛元柏离开,校场上只剩下了四人。
……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雪皑峰上。
在最高处的中央石堡大殿内,此时是几乎空旷无人,所有门派高层及族中长老都在各处奔走忙碌着。
殿门严实的紧闭着,只有殿顶几扇透光窗在照明。
殿上最深处的主座前,复杂而繁冗的战报与地图、在条案前紊乱的堆积着。
掌门薛离枢手持着寒铁剑,守在条案前…
此刻的他,虽是神情凝重的看向眼前,然而,却并非是看着桌上那些文书,而是紧盯着台阶下边…
台前,正有一名披着笼罩住全身的黑袍、戴着白陶青纹面具,有一双金色瞳孔,手持青莲剑的神秘人,同样在盯着台上。
在薛离枢的感知中,此人的内力气息是浑厚到深不可测…远在伊宁之上!
“…薛离枢,你在犹豫什么呢?”
黑袍人话音阴冷的开口道,“我带着剑来找你了,你…就这个反应吗?”
“阁下…”
薛离枢严肃应道,“…看样子,似乎就是伊宁说过的,黑翳氏的‘底牌’前辈吧?为何…要反过来对付我们呢?”
“哦?”
黑袍人冷嗤道,“小薛,你连这个也没想明白,是如何做得掌门的?难道,是仅凭你爹、你爷爷,以及再往上…都是掌门么?”
“呵,是又如何?”
薛离枢却是毫不客气的立即回驳道,“要知道,你黑翳氏可是比我们夸张得多!我可是听伊宁说过,当今皇上,毫无治国之心与之能。即位当天就完全放权给他,自己先去找了个老婆!我看…他能即位,不也仅仅是因为,他是先皇的皇孙、先太子的独子而已么?”
“他?他不要紧呀…”
黑袍人却并未因此被激怒,“黑翳氏只要还有我在,便亡不了。这个江山…也就丢不了,可你们…”
嘭!
话音未落,一团雪花便瞬间在其身后凭空显现、凝聚成人形,而后炸散开来,幻化为了薛元柏的模样。
“哼!这个口气,你果然就是黑翳泉了吧!”
薛元柏一落地便抬起手中寒铁剑、直指向了黑袍人去,神情凝重、厉声说道,“本想继续尽上个臣民本分、叫您一声‘先皇陛下’的,可您出尔反尔,帮着反贼秦家来征灭真正的忠臣王家,现在还要对我们薛氏出手,恕臣…可实在是恭敬不起来呀!”
黑袍人闻罢却并未否认,只是默默转回了身而已。
“噢…我突然想起来了。”
薛元柏继续道,“想当年,被称为‘天下武胤泉’的三人当中,秦正武是您挚友呢!呵!这回我算是明白,您为何不肯灭秦家了!”
“薛元柏…”
黑袍人开口,同时将青莲剑收进了腰间的鞘中,“你儿子不明白,我觉得你…应该是明白,我为何要所谓的‘出尔反尔’、协助征灭王氏的。这样吧,我给你三次机会,只要答对了,我就保你们薛氏安好。我朝廷军绝不进犯雪皑峰…分毫之地。”
“届时…你们继承了王氏遗产,大可一跃成为新的清州之主,呵,岂不美哉?”
“不过…你刚才已答错了一次。”
黑袍人盘起手来道,“从现在开始吧,你…还有两次机会。”
这样的诱惑,按理说…不该有任何一位家主可以抵挡得住的。
雪皑峰虽与王氏是千年友邻,但也正因王氏的存在,雪皑峰才永远难以盼到崛起的那天,始终只有困囿在一座山头上,不论是自保还是发展、都无时无刻不依存着王氏,与其同气连枝…
如今…王氏遭难,雪皑峰很明显是遭到了牵连。
前线的战场上,已经死去不少薛氏族人或雪皑峰弟子了!
这一次,如能胜利自然最好,可若是不能,待敌兵开上雪皑峰,如今残损的雪皑峰是必不能挡…
王氏若被灭,薛氏也绝对难逃覆亡的命运!
“思考那么久吗?”
黑袍人催促道,“还是说…宁愿死战到底,也不肯背弃王氏呢?”
“背弃?”
这两个字眼一出、顿时便激怒了薛元柏,“你放心,黑翳泉。即便我答对了,你也遵守承诺,你朝廷军不进犯上山,我雪皑峰…也绝对会继续支援作战!你敢提出‘背弃’二字,你…就是在羞辱我们雪皑峰!”
“而且…我突然想起件事。”
“前几天,中了秦瑝剧毒的武笑酒在得到王伊宁救治后,纵然失去一身武功,但明明已经脱险,住进最安全的王氏山庄中了。”
“可当晚…他还是死了。”
薛元柏心中怒火愈发熊熊,“我想…当今朝廷军中,秦瑝与段云勇,都绝无可能有这个本事能潜进王氏山庄里行凶,而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吧?如此说来…杀掉他的,似乎也就只有一人了。”
“没错。”
黑袍人摊开两手、大方的承认了,“武笑酒是我杀的,如何?”
“那…你还敢出现在雪皑峰?”
薛元柏边说着,浑身浓郁的内力旋即边开始鼓荡、凝聚起来,“你还敢…来与我父子二人‘谈条件’?”
凛冽的寒气迸发出来,使他全身都散发出了一阵隐约的白光来。
整座大殿,更是都因他而瞬间寒冷了许多…
“你…是否是嫌自己八十多岁的寿数,有点太长了?”
薛元柏全力施为,手中寒铁剑发出了刺眼的白光、那寒气甚至几乎能将周围光影都一并冻结。
而薛离枢见状,也配合着父亲,施展出了相同的动作与招数来:
尽管比之父亲仍相差甚远,但此时的他,也依然做到了实至名归的一流掌门水平,整座雪皑峰内…已然再无出其右者!
“哟?”
看着这对各自皆充满杀气、即将向自己夹击而来的父子,黑袍人却并未有一丝惧怕,而只是面朝向薛元柏回答说道,“这…就这个反应了?就这还说武胤泉的事呢,薛元柏?你自己不也是这般模样,见到仇人在眼前,就眼红得不顾一切了吗?”
薛元柏没有回答,而只是继续持剑、杀气腾腾的走向他去。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后悔了。”
黑袍人说到这,眼神与语气也终于从戏谑嘲讽、转而变得冷厉了起来,“那么…就准备好迎接你的宿命,去到下边…去与你的武师弟作伴吧!”
唰——
话音落毕,青莲剑便从他腰间鞘中抽出,行云流水的动作与同样深厚的内力使那一瞬间也几乎有如龙啸般,只一阵青光晃过…
铛!
轰!
只见薛元柏与黑袍人同时冲向彼此,寒铁剑与青莲剑同时崩劈而下,在一道锐利的声响中,同时招架住了对方:
而这阵交击引发出的气浪与波动,更是将薛离枢都震得不由退了半步!
在互相招架、比拼着力道的此间,薛元柏与黑袍人四目在不足半尺的距离间相对,皆是腾腾杀意以对顾…
“黑翳泉…看到这一幕,不妨问问你自己…你后悔吗?”
薛元柏故意嘲讽着说道,“三十年时间,你亲手玩死了自己的四个儿子,最后让一个废物般的小孙子继承了皇位。纵使你再怎样隐匿身份,在背后劳神劳力的做着‘清理’工作,哪怕…就算让你灭了王氏!”
“…你黑翳王朝的国祚,还能剩下多少呢?”
“这一切都是你几十年来,自己造下的孽!你再如何弥补,又能来得及么?”
薛元柏冷厉道,“希望你也准备好…迎接你的宿命吧!”
黑袍人听罢,仍未开口应答。
砰!
霎时,便见二人的兵器分开,黑袍人回身飞踹了奔袭上来的薛离枢一脚、将他踢开数丈之远后,转而扑向了薛元柏去…
薛氏父子二人,对决这张黑翳氏‘底牌’的大战,就此在大殿内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