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吕家团聚

面对吕大哥的惊疑,为令他不再牵挂此事,王伊宁便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只安静的继续替他恢复着,直至他完全伤愈后,再将之直接送离地牢、安置到了一处安全之地。

随后,王伊宁拾起大槊、走出地牢,准备继续屠杀。

然而,经适才这一遭,剩下尚未杀干净的皇甫氏族人们、却是早已在惊慌的惨叫之中,逃散得差不多了。

整座府园内,已几乎不剩几个活人了。

而朝廷方面也以为屠杀结束,已从皇城派出了负责调查与收尾工作的大内侍卫们、正向这边赶来…

环视了自身周围一片火光中的残垣断壁,王伊宁冷哼了一声罢,便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遂也再度运功施法、打开传移之阵,去到了安置吕大哥之处。

……

数日后,西域流州,州府封城。

在与雁月堡、王府、欧阳氏府园都相距甚远的,几乎位于城中另一端的某处,有着一座周围僻静的小宅院。

时至中午,院内升起了一缕散发着芬郁柴香味的炊烟。

叩叩——

“小万!去开门!”

“好嘞!”

话音落罢,便见一个五尺来高、身着布衣,稚嫩且红通的脸颊上沾有些沙尘、头型似鸟巢般凌乱,手执木剑的小男孩由院中一路奔出,来到了大门前。

趴在门板上、透过缝隙仔细看了片刻后,小男孩立即喜笑颜开,抬开木闩,吱呀一声拉开了大门…

“梅姨!”

见到来者,小男孩是兴奋不已。

“唷,小万,怎么那么开心呀?”

只见来到门外的,是个身高七尺,穿着一身杏色长裙、扎簪束发,腰配一杆金鞘长剑,眉眼间有几分英气的女子,“咦?在练剑呢,又弄得满脸是沙,是又摔跤了吧?嘻嘻…”

说着便蹲伏下身,帮男孩擦拭起了脸上的尘土来。

“啊…没办法呀。”

小万却是皱着眉、无奈笑道,“武爷爷留下的那本剑谱太奇怪了,上面的小人画得歪七扭八的,我每次照着学,总是学不会,总要摔到…”

“嗯…是啊。”

女子闻罢,脸上笑容很快缓缓消失、变得逐渐凝重了起来。

很快,在望见炊烟、闻到香味后,便见她又再度笑起、看向了男孩‘小万’去,“小万,你娘正好在做饭是吗?走,咱们快去找她吧!”

“好嘞!”

小万应罢,当即转过身,往后院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接着,女子也站起身来,看向那炊烟冒出的位置,然而,却并未追随小万的步伐跟上去,而是在原地呆呆地看了许久…

未久,身后便有道话语声惊醒了她:

“阿梅…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韩梅闻声、惊诧的转过身去,全然没有察觉到在这条向来都十分僻静、周围从没有邻居的街道上,居然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后。

然看到眼前人,韩梅却又突然愣住,眉头紧锁,一下子没认出来,看了许久…

“认不出我了么?”

来人是一而立青年,身形消瘦、高七尺有余,披散着一头长发,只穿着身简单的布衣而已,“…也对,这一回…又因我的莽撞,导致近两年不见,还连累了你和他们母子俩,认不出…我也猜到了。”

“吕…吕大哥?!”

片刻,认出来了的韩梅当即惊呼了出来,“你、你居然还活着?你这两年到底是…”

“说来话长了。”

吕白只长叹了声道,“今天来这的…不止我一个,阿梅,当今世上…能找得到我、把我救出来的还有谁,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什么…”

韩梅顿时两眼瞪得更大了,“难道他、他…”

“是的。”

吕白点头以应,“‘他’稍后就到,咱们…先进去看看小雅和小万吧。”

“…梅姨!”

就在这时,适才跑去了后院、发现梅姨没有跟上来的吕小万,很快调转回头,再次来到了空旷的前院。

而此刻,只见梅姨的身旁,是出现了一个令他既熟悉、又陌生无比的身影…

……

不久后,宅院的中庭处。

一张窄小破旧的圆形石桌上,摆了几碗十分朴素的家常菜与白面馒头。桌子周围,此时是坐了共有六人。

除了屋子的主人,安雅与吕小万母子,来探望他们的韩梅外,还有被王伊宁从京城救回来、已经安然无恙的‘父亲’吕白。

另外的两人,则正是王焘与王伊宁父子二人。

一丈余长的‘白杆龙鳞’摆放在一处屋墙边,立起来的高度居然已超过了房檐,那雕龙绘凤、刻鳞划羽,精美与威武的外形被吕小万痴痴的看在眼里,始终看得是无比出神…

只可惜这个时年六岁的小男孩还并不知道…这杆槊上,如今已沾了有多少鲜血。

“抱歉…伊宁。”

安雅看向伊宁、眉头微蹙的说道,“你们来之前…没有事先告知,我这…菜就没有买够,所以…”

“没事。”

王伊宁盘着手平静应道。

“伊宁叔,你的脸怎么回事呀?”

吕小万看着同样已许久未见了的伊宁叔、好奇的问道。

“跟你一样,练功摔着了。”

王伊宁看向吕小万,慈蔼温和的笑答道,“只不过…摔的地方有点高,所以刮到了而已。”

“喔…”

吕小万睁着大眼,相信了他的说法。

自小到大,对于这个在爹的一帮好友里、最是厉害的家伙,吕小万始终是抱有几分敬畏、憧憬之情的。

然孩童尚且天真、所知甚少,如此或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座的几位大人…却是早已知晓了这几个月来,传遍了大陆的,那些不必猜也能知道的…必是他王伊宁所做之事了。

吕白与安雅夫妻,甚至就连他的父亲王焘,此时看着他的眼神…都已多了一份莫名的陌生与畏惧。

或许只要是个人…恐怕都难以理解,一个能凭一己之力、独自屠杀掉数万人的家伙,已是什么心境了吧。

也就唯独那个始终牵挂着他的韩梅,如今看向他的眼神里,能是满满的担忧。

“…小雅,小万,辛苦你们了。”

为打破当前这仍稍有些尴尬的情境,心中尚有无尽愧疚的吕白看向妻儿、主动开口了说道,“都怪我当年一意孤行…再度莽撞行事,闯下了大祸,这才导致了这两年来…这么多事的发生,我…我实在是…”

“…以前的事,就别说了。”

安雅低着头、神情沉重的答道,“你能安全回来就好,我们…已再不打算奢求什么了。”

“爹…”

吕小万则转头看向了父亲去,“这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了。”

吕白遂看向儿子,露出了比之适才的伊宁、还更慈蔼与宠溺得多的笑容,摸着他凌乱的头发说道,“爹答应你们,从今往后,就待在封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喔,太好了!”

吕小万兴奋笑起,当即伸筷,从桌上夹了一把菜、交到了父亲的碗里…

众人见状纷纷也笑了,吕白则是端着碗欣然接过。

……

午餐用毕,安雅拾起碗筷到后厨去洗碗,王焘也带着吕小万到后院玩耍了去。此时的中庭,只剩下了王伊宁、吕白与韩梅三人。

“阿梅,我爹就拜托你了。”

王伊宁看向韩梅道,“我的事还未做完,本想让他老人家就留在雪城安身即可的,怎么说也有薛大哥、钟大哥他们帮照料,他熟人也多,能待得舒坦。但我总担心…他每天再看见那个地方,看见那些雪山,会做恶梦、晚上睡不着。所以…还是将他带了出来。思来想去,呵…也就只有只能投靠你这里了。”

“没事的,伊宁兄。”

韩梅抿着嘴微笑应道,“秦瑝…现在已不敢离开隼阳岛一步了,我韩家如今在封城…也算是与欧阳家‘平分秋色’了。王大叔住在这,会很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事…未做完?”

吕白则是记住了开头的几个字、神情凝重的看向了伊宁去,“伊宁,你难道还要…”

“是啊。”

王伊宁架腿而坐,手指头在石桌上敲动、只平静的笑应着道,“还有司空家和秦家呢,秦家自然是要留到最后的,而司空家…虽未对王氏出兵,但他们妨碍、牵制了晁大哥起初的行动,也算是间接害死了他。”

“这…自是必须要处理了。”

“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经过这几次以来,我已有十足的经验和把握…能尽量减小失误了。”

“噢对了,吕大哥。”

见到二人对‘大屠杀’类事还是感到有些不适,王伊宁便转移了话题说道,“差点忘了说正事了,你就趁现在跟阿梅说说,那天晚上你闯进皇城宝库…在那间密室里,你都见到了些什么吧?”

韩梅一听,当即目露惊疑、看向了吕大哥去。

“…好。”

吕白应罢,遂深呼吸了一道,回忆起了记忆犹新的当年之事后,便也转看向阿梅、神情凝重的开始说了起来:

从那天夜里、他由洛家楼客栈顶层一跃而下开始,到宝库石门大开、被皇上黑翳泉抓个正着,并在辗转之下被送到了皇甫氏的私牢为止…自己的所闻所见,所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在完整听完过这些后,韩梅不由从桌边站起、背过了身去。

此时她的心绪…只有是无比的沉重。

……

“灵神尺自始至终在太子殿下手上,可能他早已交给了先皇,也可能收榜前才交,但很明显是他给出去的。”

“青莲剑、南麟剑、上河剑、三途鼓不必说,都是从吕前辈身上所得。至于究竟是谁杀了他老人家…就实在不知道了。”

“坞柳剑一直在万佛宗,但也原非他们之物,要取来…应是不难。”

“飞光剑与莺歌笛被四王爷带走,后虽不知藏于何处,但既然到过了他手上…那最后会进皇城宝库,也不难理解了。”

王伊宁向阿梅一一说出了自己几日前便已分析得出过的答案,“…至于新南麟剑…焦宫主没有说过,但也该是被抢了的吧。”

“唉…”

始终记挂着父亲那支玉笛的韩梅听罢,心中是久久难以平静。

“而王家被灭那段日子,发生的事就太多了。”

王伊宁说道,“到如今下来…我几乎已可以确信,我们曾经效忠的那位先皇陛下‘黑翳泉’是肯定还活着了。他就是那张‘底牌’,而且他手上…或许还有着不止一张底牌。如今生死未卜的锲伯…若是还活着的话,该也正是在他手上了。”

“这样看…”

韩梅眉头一蹙答说道,“在他假死以后,我们再进皇城宝库时,便只见得到三样,应该是说明…都被他带走了,对吧?”

“当然了。”

王伊宁点头认同。

“这个老家伙…也不愧是能稳坐江山六十年啊。”

此时的吕白也敲起了桌子来,口中念念有词道,“正当天下人都猜…他必将处理不好自己这些年来…因不立太子、纵容世家崛起,导致江山无继的危局时,他却偏偏施展了一出‘假死’,运筹帷幄之间,一年内…便让四个世家大族,就此先后消失了。”

“…不止四个,接下来,还有司空家和秦家。”

王伊宁冷静应道,“即便知道他在利用我的复仇之心,但我也心甘情愿。哼…待把这两家也杀干净了,他们黑翳家的江山…也可算是保住了。我这个‘通缉犯’…也算是最后尽了回忠吧,呵呵。”

“那…他现在在哪呢?”

韩梅疑问道。

“…不知道,在哪都有可能。总之,那天在雪城过后,就再未现身过。”

王伊宁摇了摇头答道,“我猜…他是绝不会就此销声匿迹的,即便这几个月来都未曾现身阻止过我,但他也绝对…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或许在将来…待他觉得我复仇得过度了,超出了他所期望的界限时,他就会现身出来阻止我吧。”

“…既如此,那我就继续做我的事,等着他来即可。”

“等他老人家来找我了,再和他一起摘下面具,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伊宁说着时,那一边刻有长形蛇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戾而锋利的光,“…到那时,也就是我与他摊牌,与他…好好算算这自始至终、从头到尾,这一切总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