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盟

千金公主宇文氏原是北周赵王宇文招的女儿,也是当时北周武帝宇文邕的侄女。

579年,突厥佗钵可汗派使节求婚,宣帝是个花花公子,根本不懂带兵打仗,当然求之不得,选中堂妹千金公主下嫁。

千金公主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君命难违,她只得接受。几个月后,一个好消息传来,佗钵可汗病死了,公主下嫁暂时被搁置起来,然而没等公主一家高兴多久。

580年2月,新即位的沙钵略可汗派使节前来迎亲,这一次千金公主不能不走了,她含着热泪告别父母,踏上了北去之路。

而沙钵略可汗很宠爱这位娇弱美丽的小妻子,在丈夫的帮助下,公主的心情平静下来并慢慢适应了新环境。然而命运是残酷的,就在千金公主下嫁的第2年,周宣帝病死,辅政大臣、国丈杨坚以“禅让”的形式废掉并毒死了年仅7岁的北周静帝。

这还不算,北周的王室宗亲也被斩杀殆尽,而千金公主的父亲赵王宇文招好死不死的起兵造反,识图推翻隋文帝,可他怎么会是隋文帝的对手,事败后被诛九族。

于是咱们的千金公主知道了这个噩耗,悲痛欲绝,发誓要为父母报仇。

之后天天在沙钵略可汗面前出主意,攻打隋朝,沙钵略可汗呢心里也多少有这么个主意,只不过一直在斟酌中,但是现在连自己都妻子都这样说了,于是就下定决心攻打隋王朝!

今天就是沙钵略可汗与五位可汗会盟的日子。沙钵略可汗呢,还以为自己能号令诸位可汗,自然心中得意之至,正在王帐中自斟自饮了起来。

此时,账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昂扬悠长的号角声,一名亲兵进入帐中向沙钵略可汗禀报道:“禀大可汗,阿波、突利、达头、贪汗和第二可汗已到账外不远处”

沙钵略大笑几声,随即起身,向着账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待他出去后,早有亲兵牵马在一旁等候,沙钵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胯下的马慢步向前奔去。

而在两边则是沙略的上万精兵,就在沙钵略慢悠悠的向前走去的同时,他们拔出突厥刀指天,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口中喊到:“大可汗万岁!大可汗万岁!”

突利等五位可汗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面色阴晴不定,心里也是明了,这是沙钵略可汗给他们的下马威!

五人互相对视几眼,心思捉摸不定。见沙钵略已经骑马走至面前,五人随即翻身下马,纷纷躬身行礼,说道:“拜见大可汗!大可汗万岁!”

沙钵略见五人恭敬,不禁十分得意,满意的望了望他的上万精兵。沙钵略不傻,可不会妄自尊大,翻身下马,走向五人,左手抓着突利可汗,右手抓着达头可汗,说道:“众位可汗无需多礼,不必学那南人。几位之中更有我的叔父,怎能如此!”

几位可汗连称不敢,沙钵略见此,哈哈一笑,拉着众人走进了王帐。

突厥民风彪悍,自上而下都很随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待酒菜上齐之后,帐中的可汗门也是用手的用手,用小刀的用小刀。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却是直接用袖口直接抹嘴,突厥人向来如此。

沙钵略吃饱喝足之后,也不发一言,只是慢悠悠的倒酒。底下的达头可汗暗恼,粗犷的声音顿时响起:“摄图!你今日叫我等过来干甚?”

沙略倒酒的手一抖,一时之间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将酒壶重重的砸在案牍上。

摄图是他的本名,如今的摄图已经贵为突厥大可汗,谁还敢直呼他原来的名字,这可是对他这个大可汗的不敬。

沙钵略可汗心中恼怒不已,斜眼看去,却是达头可汗。达头可汗率部镇守突厥西部,实力强大,而且是沙钵略可汗的堂叔。达头可汗素来对沙钵略可汗不服,此刻也是不耐烦,才开口催促,唤沙钵略可汗本名“摄图”,也有倚老卖老之意。

沙钵略可汗虽然心中恼怒,但达头可汗在突厥威望甚高,还与阿波可汗等人交好,只能暗暗压下怒气,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道:“今日召见诸位可汗,是有一件大事想与诸位商议。”

阿波可汗等人并不知道沙钵略可汗所商议之事是何事,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于是齐齐望向沙钵略可汗,想听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沙钵略可汗见众人认真,继续说道:“我突厥国力强盛之时,威服四海,昔日南朝周齐,均为我国臣属,每年送来的绫罗绸缎不记其数。正如他钵可汗所说,我在南方有俩儿孝顺,何忧无物邪?”

五位可汗听到此处不由得放声大笑。之前的华夏分为三个王朝,北面是北周和北齐,南面则是陈朝,对突厥而言与陈朝的接触并不多,沙钵略可汗口中的南朝就是北周和北齐了。当时的北周和北齐为了压倒对方,竟相与突厥示好,那段时间,确实是突厥的黄金时代。

沙钵略可汗挥了挥手,话锋一转,冷冷的哼道:“可惜不久之后,北周的权臣杨坚就以隋代周,紧接着统一了整个北方,而如今还要对更南方的陈朝出兵。非但如此,还在与我突厥边境地区重兵驻守,意欲不轨。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突厥就眼睁睁的看着隋朝统一整个南方,然后在踏平突厥吗?”

“突厥去年整整一年大旱,别说下雨,如今更是连雪都不曾下过一场。牛马无食,只得纷纷饿死,我突厥儿郎也饿死不少。如果不去中原劫掠,我等只能眼睁睁的等着饿死!”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感染力,众人闻言怒气冲冲。更何况这一年大旱让众位可汗也是头疼不已,眼巴巴的指着南面隋朝的进贡,却没有想到,这个新上任的皇帝,竟然没有丝毫贡品。

这时,突利可汗怒道:“弱小的中原人,难道试图和狼群狼群作战吗?真是自不量力!”阿波可汗也拍案说道:“大可汗,不用再说了!我听从你的命令!”

不过达头可汗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冷笑道:“说的倒是不错,不过杨坚小儿虽然胡闹,但没有伤及我突厥的根本。摄图,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啊。”

沙钵略本来见众人纷纷赞同,心中暗喜,谁知达头可汗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心中早就对达头有怒气。忽的站了起来,喝到:“达头!你自己目光短浅,就不要乱说话!那南朝地大物博,现在杨坚小儿已经统一了整个北方,已与我突厥有分庭抗礼之势。等他灭了陈朝,在休养生息几年,必定成为我突厥心腹大患!更何况突厥遭受一年大旱,本就损失严重,难道你要等着饿死吗?”

沙钵略一番话怒斥达头,他本身就身材高大,再加上咄咄逼人的怒气,竟然自有一股王者风范。

本来账中诸人还在议论纷纷,但在这种气势之下,变得鸦雀无声。达头可汗本就是他的长辈,怎能让他如此呵斥,但这里是沙钵略的大本营,只得硬生生的忍下了怒气,勉强说道:“大可汗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沙钵略不在理他,趁着一股怒气,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只听得“兵兵磅磅”的一阵响声,案几上的果肉酒菜都摔在了地上。吓的众人一惊,沙钵略又一脚踩在踢翻的案几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乃北周的女婿!如今杨坚小儿废周自立,灭周之宗祠,如果我对此不闻不问,还有什么面目见我的可贺敦!”

沙钵略又拔出佩刀,刀光一闪,案几被砍成两半,喝道:“为了突厥,为了大周,我意已决,即日发兵攻隋!”接着又充满冷意的向账内众人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见他如此举动,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于是都学着沙钵略的举动,齐齐站立,拔刀将案几一分为二道:“谨遵大可汗之命!”

突利和沙钵略是亲兄弟,年纪不大,说话也不避讳,又喝了酒,兴奋的对沙钵略说道:“大可汗,什么时候发兵啊?我可是想死南朝水灵灵的娘们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他这几句话,却是打消了账中因为沙钵略一番表演所带来的压抑,也缓解了沙钵略和达头之间紧张的气氛。众人顿时纷纷大笑,连面色不太好的达头也笑了起来。

沙钵略面露笑容,说道:“我已经命令北齐降将高宝宁为先锋,准备进攻平州。你等回去之后,立即点兵启程,兵分数路,一起进攻,让杨坚小儿也尝尝突厥狼骑的厉害!”

众人齐声应是,又连干数杯,学着沙钵略先前的样子,将两半的案几纷纷踢翻,呼啸而去。过不多时,悠长而凄厉的号角声又在远处缓缓响起。

沙钵略将长刀归入鞘中,忍不住大笑出声。恍惚间,他似乎已经看到,突厥的儿郎们在中原大地上驰骋疆场,所向无敌。

而大军前面飘扬着的,正是那面代表突厥,也代表着他沙钵略的狰狞狼头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