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家(三)

“九小姐说大盒子是给家主的,那几匹布料给几位少爷小姐做夏衫,这件绿色披风,小盒子请您笑纳。”香兰口齿伶俐,条理清楚的向坤大夫人说出,这些东西的去向。

“呵呵,小九就是知书达理玲珑剔透,不愧是叔祖教出来的徒弟,我知道了。”香兰看到对方的贴身丫头接过去,她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轻盈的施礼拜别而去,坤大夫人漫不经心的打开小盒子。

哎哟,簪子,步摇,耳环,项链,手镯,戒指,应有尽有,都是精工细作,拿出一件都是巧夺天工之物,拿起手镯,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一下子明亮几分,那是一根树枝形状的花枝,各色宝石堆积而成的花朵,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光彩夺目的。

“夫人,这,这是什么做的,竟然能有这样的景象,春梅长了见识。”坤大夫人的贴身侍女十分惊奇的问道,依仗着平日里的信任,大胆的问出心头的疑问,是女人都喜欢首饰。

“这个,呵呵,我也是头次见到,不过绿色的那件披风我知道,那是百鸟裘,集合上百种鸟类胸口的羽毛,高超的工匠需要花费三年才能织出来一件,价值十万两银子呢,七婶娘那边有一件蓝色的,让我羡慕不得了呢。”

这件百鸟裘之所以珍贵,并不是工匠,也不是花费三年的时间,而是养鸟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积攒够百鸟的羽毛,这才是这件百鸟裘的价值所在,这点坤大法人听萧氏唠叨过一回。

“九小姐真阔绰,随随便便拿出一件东西都是极品。”坤大夫人的贴身侍女特别羡慕的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人家九小姐还不吝啬,这一点让她更加钦佩,谁家有好东西不是藏着掖着,这么大方的拿出来送人,实在是罕见。

“嗯。”坤大夫人不会说出家族的秘密,阿九可是继承了李氏家族暗中全有的势力,包括哪些庞大产业,当初她很不理解自家丈夫为什么非要联合七房,成为了当家夫人才知道其中的缘由,不得不佩服自家夫君的高瞻远瞩。

两位侧夫人刚起来梳妆打扮好,还没有来得及去议事厅,就看到管家匆匆忙忙走过来,互相看了看,那位嫡系的九小姐回来,一直在老宅并没有回来过,莫非今天有动静?立即打起精神。

“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舒氏年纪最大,虽然人老珠黄没有七老爷多少宠爱,但是当年也是风光过的,手下有不少得用的人,心机一点儿不欠缺,要不然也不会稳坐到侧夫人的位置上。

“禀两位侧夫人,七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张嬷嬷带着家丁来了,说是要搬走七夫人的剩余的陪嫁。”管家想起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他的心都跳的跟什么似的,急忙进来向这些年主持中馈的两位侧夫人报信。

“老爷知道吗?”另一位侧夫人马氏淡淡的问道,这些年管理中馈,每天梳洗过后,都要一起用早饭,顺便商谈一下家务事,七夫人的嫁妆她可是眼馋很久了,早就想中饱私囊,可惜一直没那个胆子,

“刚进门的时候遇到准备去衙门的七老爷,他呆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小的拿不准什么意思,这才来请教两位侧夫人。”七夫人的嫁妆一旦搬离这里,意味着这个家不会再回来了,这可是大事儿。

“舒姐姐,你看这事儿?”马氏不愿意背黑锅,虽然心里十分挂念眼馋七夫人的丰厚嫁妆,但是明目张胆索取,那是蠢材会做的事情,这么多年后宅生涯,她才不会那么蠢呢。

“能怎么办?那是夫人的嫁妆,跟我们一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管家,就让她们搬好了。”

舒氏也不是傻子,她跟七夫人相处最久,很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当初离开这里去老宅休养就没有打算回来,看看留下来的嫁妆就能知道,都是一些不好拿的大件,人家儿子争气,底气十足,如今就是七老爷都要看人家脸色。

“呵呵,都依姐姐吧。”马氏端起茶杯,心里明白七夫人的嫁妆一点儿也没份额,爱财的她有些心疼,只能借助热茶缓解缓解,别看她们两人每天劳心劳肺的管着中馈,其实就是名声好听,内在什么油水都没有。

账房的管事那都是七房长子的人,超出份额的都要审核审核在审核,七老爷都没有权利过问,这是家主给的权利,能做主的只有他的俸禄,李秋沧不插手,这点银子那里够风流倜傥的七老爷哄美人儿,捉襟见肘,对于她们这些年老色衰的抠的很。

七老爷李成言并没有去衙门,而是打了一个弯去了老宅,熟门熟路的去了延熹堂,李秋水刚陪着萧氏用过早饭,对于他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欢迎,找了一个由头,让杨嬷嬷,李嬷嬷带着萧氏去后院消食。

李成言行事匆匆的走进来,看到主位坐着一位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双手扶住椅子两边,身后站着佩剑的四名侍女,一股子杀气腾腾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停住脚步,不知道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自小离开的女儿。

“来了,坐吧。”李秋水才不管他犹豫不犹豫呢,把架子端的足足的,人家没有把你当做嫡亲的女儿,她也不会上杆子非要亲近,公事公办好了,这才有了佩剑的侍女,那是暗部当家人应有的配置。

“嗯,你回来了,父亲最近有些忙,今天才抽出空,不会怪父亲吧。”

他觉得气氛有些生硬,还是从亲情出手比较合适,他不是不知道女儿回来了,但是一直拉不下来脸子过来,对于气冲冲上山兴师问罪他心虚啊,等着她主动登门呢,谁知道等来是夫人身边的两位嬷嬷搬运嫁妆。

“不怪,娘亲身体不佳,离不开人,您有什么事儿?”李秋水不耐烦跟他瞎扯,很直白的问道,丝毫不管这样会不会让他难堪,让他尴尬,更加不顾念亲生父亲的脸面。

“呃,就是来看看你娘亲,今天遇到过去搬运嫁妆的王嬷嬷,张嬷嬷,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面对气势十足的女儿,李成言端不起来父亲的架子,心里比谁都明白,回归家族的她手里掌握着什么样的势力。

“女儿在江湖找了一位神医,准备带娘亲去别院,嫁妆留着没有什么用,是我派她们过去的,以后娘亲的幸福快乐不劳您费心了。”毫不客气的对着李成言说出自己的想法,一点儿也不客气。

萧氏的身体一大半是因为李秋水的离去,思念成疾,另一半是李成言的莺莺燕燕,儿子们成家立业,唯一的女儿如今又回来,萧氏对于李成言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这些年消磨的差不多了,早就不在意。

“哦,这样啊,那你照顾好她,父亲还有公务,就不久留了,有什么需要派人告知。”

李成言感觉到十分的难看,自己妻子的幸福快乐竟然没有他什么事儿,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涌上心头,夫妻那么多年,哪能不会有感情,本以为他不会在意,谁知道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

他心里明白,这一次离去,萧氏不会再回来了,虽然婚姻关系还维系着,但是夫妻情分荡然无存,这个自小跟在叔祖身边学艺的女儿,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周身的霸气想忽略都不行,在她面无处遁形,现在不走最后那点长辈脸面都会丢掉的。

李秋水眼神淡漠的看着李成言有些狼狈的离去,袖袍一挥,站在身后的佩剑侍女消失不见,手里摸着五彩流光的暗部令牌,脑海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去一趟闹一番,给李沧海点颜色瞧瞧吗?

前世无崖子可是惦念了一辈子呢,如今她不在门派,李沧海竟然不回去继续纠缠着他?哼,今生她打错了算盘,无崖子在有那个心思,也不会舍下面子找她的,谁让她移情别恋了呢,她倒要看看今生两人能走到哪一步。

“壹,撤掉李成言宅子的暗卫。”

一个青衣大汉,蒙着脸,只看到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他是暗部的护卫首领,掌管着李家嫡系所有的护卫,双膝跪地答应一声,消失在她的面前,大师兄,不要太感谢我哟,给你情人行方便之门,成全你们的相思苦呢。

又吩咐陶兰了几句,她点点头转身离去,思索了一会儿,没什么漏洞,站起来慢慢的去后院找萧氏,她知道这样安排,会让很多人不安焦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别人是不是不痛快,干她何事?有本事找来算账嘛。

三日之后那是一个艳阳天,蔚蓝的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李家大宅门口停靠一辆古朴典雅马车,萧氏一脸幸福的走出来,李秋水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里面宽敞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阿九,这个马车真好,娘亲很喜欢。”里面的装饰都是萧氏喜欢的风格,一下子就迷恋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的,高兴的对着自家女儿表达她的喜爱。

“娘亲喜欢就好,这是炼器大师精心打造的,行进起来很平稳。”李秋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马车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打造的太仓促了,她并不是很满意。

马车缓慢的离开李家大宅,李成言这才露出身影,脸上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消散下去,萧氏,萧氏竟然如此年轻,让他想起那几年的恩爱,心里的失落更加浓郁,可惜什么都晚了,晚了。

想起李秋沧的亲笔信,毫不客气的说,放他娘亲一条生路,不要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他愿意宠爱那个美人就宠爱那个,愿意疼爱那个孩子就放心大胆的疼爱,不用再顾及他娘亲的感受,这样的话语让李成言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家别院离洛阳城有一天的路程,建在深山里,树木茂盛,溪流潺潺,赶路的马车虽然让李秋水看不到眼里,但是速度,平衡还是很值得赞扬,萧氏坐在里面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颠簸。

宽大的红色大门,两边雄伟霸气的石狮子,一公一母气势磅礴的守护着这座传承了几代的避暑别院,前几年的战乱也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安宁,萧氏站在台阶下面,抬头望着烫金大字,‘隐仙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