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中州王宫。
季修与蚩离隔桌对望,眼里的对峙谁也不相让。
他不知道蚩离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仿佛这十几年来那人都在伪装。
对自己的好是伪装,对自己的严厉是伪装,他原先偶尔觉得蚩离厌他烦他,甚至恨他,但他不明白,这厌烦从何而来,这恨又从何而起。
约莫一炷香前,季修将金鬃狮要他给蚩离带的话做了转述,而后他们二人便在这屋内静坐着,谁也不开口,却又不曾挪开放在对方面上的目光。
季修能看出来,坐在对面的那人不信他,蚩离眼里的打量没有一丝遮掩,赤裸裸的表达着自己的怀疑。
可惜那金鬃狮并没有留下什么信物,如今……算了,他爱信不信吧。
正当季修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蚩离却抢了话头,只见他收了面上的疑色,一脸严肃,“无论真假,我会去查,如若真相确实有出入,那便是我对不起你。”
不知为何会提及“对不起”一事,但季修现在也不想与面前这人计较。
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总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回过头来看自己走过的这么短短十几年,现下竟觉得生出了些飘渺来,让人觉得不实在,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呢?
伸手往鼻梁处捏了捏,有些厌烦的皱起了眉。
见状,蚩离以为他想要休息,便贴心的起身准备告退,但还未开口便被人止住了,“且不说国师的那些前尘往事,前往蛮地九龙卧溪一事,总该交代交代吧。”
季修的语气冰冷,没了原先与蚩离相处时的相熟模样,仿佛他们的关系只是君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往来交际。
闻言,原本已经起身的那人又落了座,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面上并不算镇定,看得出来他并非想要再隐瞒些什么,或许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或许季修早已经驾鹤西去,更别提像如今这般坐在他跟前质问他那件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种意外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然更不会考虑这种意外下的问题都该怎么回答。
季修将对面之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催,便静静的坐着。
携过桌面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了热茶,也不喝,只出神的望着从茶面上缓缓升起的雾气,没有不耐,没有不解,更没有一丝的其他神色。
待那热茶不在冒出雾气,杯中茶水也渐渐凉了下来,季修等来了对面之人的声音。
“那卷轴是假。”
只五个字,便不再多说。
可是季修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卷轴上的内容为假这种事,他不傻,早已知晓。
伸手握住茶杯,食指轻轻在那光滑的杯面上搓了搓,这是季修起了情绪时惯有的动作,蚩离坐在对面看得清楚,但他现在确实也无法给季修明说。
要怪只得怪方才季修给他说的金鬃狮传语于他的那些话,现在他自己也有些混乱,他内心的慌张不会比季修更少,不,应该说,如果季修所言为真,那他真会后悔万分。
认真的看了季修两眼,忽然变觉得季修的长相有些熟悉,像他脑海里的那位故人。
之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也不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过去那些年着了魔,明明季修的眼睛像极了那人,那位叫阿茕的蛮地姑娘。
“不会瞒你,但我现下也有些混乱,你该给我些时间去将金鬃狮所说的都查查清楚。”
蚩离有些头疼,甚至有些害怕,越看季修越觉得害怕,他怕自己此刻心中所想成了真,季修真是阿茕的孩子,那他这些年对着孩子所做之事,实在是太过过分了。
“多久?”季修看得出蚩离的确实有些慌张,也无意逼他,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希望他不会让自己等太久,再怎么说,这人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身份,查些事情而已,应当不会太久。
果然,蚩离看向季修一脸坚定的道:“三天足矣。”
不经意间,季修偷偷的松了口气,“好,那国师便请回吧。”
蚩离也不与他客气,施施然行了礼便未留一语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