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见到沐潇,玄御才松开这个事到临头反而想逃避的人,恭敬的上前见礼,“拜见主人。”
眼底映入青年满头华发,沐潇眸光微凝,语气有些微不可查的紧绷,“怎么回事?”
君卿恼怒的瞪了眼玄御。
他根本都还没想好见了面要怎么说,玄御就直接拉着他来了这里,根本就容不得他拒绝。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弄个幻术遮一遮这容貌。
此时看到沐潇,君卿心里很是没底。
他见到的所有人都说虚渊之下是禁地,谁入谁死,所有人的反应也都告诉他,弦歌容不得有人擅闯禁地,这是必然会惹怒他的行为。
君卿看着少年紧绷的面容,思维不合时宜的有些发散。
他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见君卿没有反应,玄御不敢再沉默下去,便道:“回禀主人,君上误入了虚渊封印之下。”
沐潇脸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
少年动作太大,起身的瞬间垂落的广袖带翻了案上的茶盏都没注意,眼底只剩下了那满头白发。
君卿连忙上前拉住他:“弦歌,我……”
“虚渊之下?”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注意到他添了些细纹的眼角,沉声开口:“卿卿,你好大的胆子。”
君卿一怔。
他以为沐潇是责怪他擅闯禁地,便沉默着没有辩解,却听到少年沉冷的嗓音在耳畔继续响起:“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君卿真切的愣住了。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只喃喃开口:“我没遇到危险……”
沐潇瞥了眼玄御,冷声道:“出去,让玄清过来。”
“是,主人。”
看着他领命离开,君卿回过神来,垂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犹豫:“弦歌,你生气……是因为害怕我遇到危险吗?”
沐潇习惯性的伸手揽着他的腰将他牢牢的禁锢在身边,抬手拂过他雪白的发丝,神色平淡,仿佛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沐潇冷静的开口,一字一句的叫他听得分明:“我是觉得,是我太纵容你了。”
“如果去那里的人是玄影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是容与去了那里,我都会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君卿相信沐潇说的是真心话。
他想了想,犹豫着开口,“我知道我有些行动是很过分,你要是想罚我就罚吧。”
“罚你?”沐潇抬手把他摁在软榻上,指尖从他身上划过,在腰间流连,引得他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换做旁人,坟头上的草都已经历许多个春秋了。”
“莫说是擅闯虚渊禁地,早在对玄影动手的时候,甚至是更早一点,在劈了大半个苍梧山,亦或者是对神曜帝王不敬之时,他就已经不存于世。”
“万千世界,只有你例外。”
“玄影的手段我舍不得用在你身上,下次再敢擅闯帝国禁地,就打这里。”少年点了点他臀部,神色平淡:“脱了裤子打。”
君卿极为难得的,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了一点点羞耻。
他不自在的避开沐潇的眸光,小声反驳:“我觉得,说不定真的会有下次。”
沐潇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是有意往那里跑,我在虚渊之下碰到了一个鬼修,是他把我弄到那里去的。”
“鬼修?”
沐潇曾经作为神曜的帝王在那里守了许多年,虚渊下的黑雾吞噬一切生机,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在那里生存,根本不可能会有鬼修这么想不开去那里。
鬼修修炼也是要资源的。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鬼修往那里跑,很容易变成人家餐桌上的一道菜。
“我没有骗你,那个鬼修说他是在那里等我,还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他说下次再见面就告诉我他在那里等我的目的,所以我才觉得说不定我还会有机会去那里。”
沐潇陷入了沉思。
“那个鬼修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他的故事,还说了虚渊。”
指尖无意识的轻捻他的发丝,沐潇皱眉,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对了,他还说,他是受人之托,在那里看守镇压异族。”
沐潇眸光一紧,直直的看着君卿,问:“受谁所托?”
君卿诚实的摇头:“他没说,怎么了?”
沐潇缓缓开口:“没事。”
他低头在青年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低低道:“这次的事就算了,我让玄影送你回无妄,帝宫无极殿内有一方莲池,你去泡泡。”
不容他拒绝,沐潇继续开口:“我不喜欢白发,卿卿,不要糟践了你这好颜色。”
温软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眼角皱纹,君卿眉心跳了跳,乖乖点头。
无极殿内的灵泉中是养了一池子莲花没错,但那地方不是帝王寝殿吗?如今神曜帝国的帝王是万俟容与,十多年前他才把万俟容与摁着揍了一顿,这会儿都不知道好全乎没,万俟容与能让他进去泡澡?
君卿很怀疑,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帝王寝殿自然不会让人随意出入,但君卿在神曜帝国身份特殊,他是上一代帝王的皇夫,就凭这一点,万俟容与都不会拒绝他这点小小的要求。
更何况还有玄影领着,沐潇从没考虑过万俟容与会不同意这个选项。
玄御屈膝跪在他面前,双手托着一架古琴,琴身莹白细腻,仿佛玉石雕琢而成,尾端镌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鸾凤,触手生温。
沐潇伸手接过。
琴弦微微颤动,雀跃的情绪自琴中传递而来,沐潇眼睫微垂,纤长手指拂过琴弦,轻声道:“若是蓿华山主问这把琴的下落,你们可如实交代。”
玄御低头道:“是。”
“卿卿给你们惹麻烦了?”
“没有。”玄御垂眼,目光只落在那一抹雪色的衣袂上,“只是君上出现在虚渊,穆帅难免忧心。”
沐潇垂眼看着他:“所以呢?”
玄御道:“君上对我们的态度让穆帅生了疑心,主人的存在只怕瞒不下去。”
“那又如何?”少年垂眼,漫不经心的挑动琴弦,语气平淡,“难道孤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