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壳郎先生很难受,以至于方章追上前来,刚开口问:“屎壳郎先生,你怎么……”
他便一脸沮丧,伸手打断方章的疑惑,语气悲伤回道:“爱过!”
这哪跟哪儿啊?
方章眼珠差点瞪出来了,满脸写着懵逼。
“我是说你怎么在回村子了!”方章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哈哈制药厂上班吗?”
营救猫耳朵的事,还是屎壳郎先生写信委托他去到人类世界冒此一险的。
屎壳郎先生愣了愣,原来他是问自己这个啊。
爽快的回答道:“这不因为我告了密,那帮人早晚会查到我身上。所以我提前撤退,毕竟我也不是实战型的妖。”
“原来如此,防患于未然,这个预判——六六六啊~”方章冲屎壳郎竖起大拇指称赞。
屎壳郎含蓄道:“基操,勿六。”
只是主导这次人造妖事件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没在意到这些细节。
枉使屎壳郎先生与空气好一番斗智斗勇。
既然说到屎壳郎先生的工作,就不得不提起他作为一名出色的制药主任,以独门高超的捏药丸技术,成为整个哈哈制药厂的顶梁支柱。
所以待遇、职位方面,属于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在他之‘下’的那一个,还是药厂的保洁。
但是后来听说这个保洁出道了,凭着一首原创《洗刷刷》,一曲成名。
放弃如此一份待遇不厚、薪资不高的工作,对于屎壳郎先生来说损失巨大。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他因此收获了爱情,就不算亏。
他向方章倾吐了自己的心声,屎壳郎先生对猫耳少女可谓是一见倾心,再见倾城。
就在刚才,腆着脸和猫耳少女套上近乎,还准备了爱心巧克力。
但这份精心而制的爱心,却导致了他的恋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之前方章就察觉出屎壳郎先生对猫耳少女情愫暗生,蝴蝶仙子和蜻蜓妹妹也早已看出。大家默契的给屎壳郎先生尽量制造机会。
那蝴蝶蜻蜓两表姐妹还在猫耳朵那里,绘声绘色说了屎壳郎先生的不少好话。
比如务实、任劳任怨、勤恳忠厚,还有一技之长。
而这所有的铺垫,在屎壳郎先生呈上爱心巧克力时,一切毁于一旦。
方章好奇问:“你都准备爱心巧克力了,怎么就失败了呢?”
屎壳郎:“我不是在外面看送人的巧克力都是圆得嘛,恰好我买回来的又是方形的,所以就稍微做了一点加工。”
“你把巧克力捏成巧克力丸了?”
屎壳郎先生点点头,脸上十分无辜。
“咳咳…”方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僵硬笑了笑。
大哥,你啥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我真的是对牛奶过敏吗?
不!我是对你捏的丸食胃过敏。
锦上添花远远不如雪中送炭、雪上加霜、伤口撒硫酸……
方章压下胃里隐隐的翻涌之感,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难道一个小小挫折,你就变得如此生无可恋?”
“猫耳朵又没有明确拒绝你,再说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就算她有了意中人,有句谚语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屎壳郎先生被方章的一席话感动得瞠目结舌,“这句谚语是哪儿的?”
方章倒是忘了这已经不是地球了,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你就说你还想不想追求幸福,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妖生的巅峰?”
“想想是不是有点小激动?”方章耸肩晃脑道。
屎壳郎先生黯然惆怅,“罢了,我已经累觉不爱。”
说着还把自己的网络昵称修改成‘孑犭’。
这个操作,简直把方章看湿了——眼睛湿润了,没想到屎壳郎先生所受的情伤如此深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孑’字意孤独,‘犭’同犬。
显然屎壳郎先生已经神伤到自喻自己是一个单身狗的地步了。
方章勃然大怒,“你这是在侮辱狗你知道吗?要是让住在小树屋那边的狗哥泰迪知道了,肯定和你没完。”
在山的那边有一个小树林,住着一只狗妖,品种泰迪。
屎壳郎动作一滞,他可对狗哥泰迪影响深刻,对方那一番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操作,足以令整个妖怪村的居民闻风丧胆。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他沮丧无比的说道。
方章这就爱莫能助了,感情的事没有众筹。
只能好言相劝:“功夫不怕有心妖,你只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忘初衷。只有你努力了,才会知道什么叫绝望…哦不,才会方得始终。”
屎壳郎先生有所彻悟,拍手恍然道:“谢谢你,我想我明白了。”
“可能是猫耳朵不喜欢吃巧克力……”
‘咣’方章一头撞在路边一颗无辜的大树上。
屎壳郎说:“对了,你不是牛奶过敏吗?那我把送给你的牛奶糖丸拿回来,送给猫耳朵了哦。”
“去吧去吧,把希望的火苗,灭得一干二净。”
告别了在逐爱道路上越走越窄的屎壳郎先生,方章回到自己的绿草精灵小屋。
不一会儿,蝴蝶仙子和蜻蜓妹妹领着猫耳少女翩然而至。
方章的家与众不同,屋里摆放了许多巧夺天工的模型道具,全都是方章的闲暇之作。
蝴蝶仙子和蜻蜓妹妹到方章的家来过很多次,倒也见怪不怪。
猫耳朵却是第一次来参观,十分好奇,左看看右瞧瞧。
她发现了一件很别致的东西,拿起来问方章:“你这个是什么呀?好不一样呢?”
那是一柄长剑形状的东西,剑身以绒布制成,剑柄末端有个圆球,上面焊接了一根细细的小管。
方章看了一眼,顿时来了兴致,“哇,这是我最新的方面,叫洗头搓澡剑。”
他将发明创造的灵感来源细细道来,“在我们很多人洗澡的时候,都有一些特殊的习惯爱好,比如有的喜欢唱歌、有的喜欢跳舞。而我则是喜欢在洗澡的时候舞剑,舞是跳舞的舞,剑是大宝剑的剑。”
“这把洗头搓澡剑融合了搓澡巾的功能,剑柄这个圆球里面装了洗发液,这样就可以一边洗澡一边舞剑了。”
说着,他从猫耳少女手里接过长剑,现场演示了起来——嗯,除了碍事之外,基本没什么用。
猫耳朵又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高脚杯,下端被切割,杯底的玻璃柱被掏空。
“这个又是干什么的呢?”
方章拿过一瓶红酒,将半截玻璃柱插入红酒瓶口的木塞,“这是我发明的红酒直饮杯,平时我们喝红酒的时候还需要倒进酒杯里,会显得很麻烦。有了这个红酒直饮杯就可以直接饮酒了,十分的方便。”
他托着红酒瓶,颜色翠红的红酒灌入掏空的玻璃柱,顺着杯壁流淌,丝滑入口。
“那你为什么不对着瓶吹呢?”猫耳少女天真纯洁,直言不讳。
方章:“……”
又是一件不华不实的东西。
之后,依次见识了方章一系列呕心沥血的创意手工制品:
追忆童年的夺命喋血铁风车、实用性浮夸并极大限度增强被路人锤死的防漏旋转雨伞、本可悄声无息却能瞬间引人注目的拉链划开警报器、终结友谊天长地久的脑瓜崩辅助器……
可以说是除了有用的东西,其他没用的——方章都能制作出来。
即使多次见识过方章手工创意的蝴蝶、蜻蜓妖两姐妹,也是目光呆滞,心旌摇曳。
猫耳朵由衷的夸赞道:“你真是创意宝才,手工制造界捡到鬼了。”
方章完美重现了地球上那个达人手工耿的作品,对此他感到荣幸至极。
毕竟是‘少皇出品,必属废品’。
“对了,你们已经给猫耳少女安顿好了?”方章问。
蝴蝶仙子说:“本来是的,但后来有些变故。”
方章不解,眉毛轻挑,“怎么回事呢?”
蜻蜓妹妹解释道:“我们已经给猫耳朵安排好住处了,但后来听到消息,快羊羊村长派你去人类世界,调查人造妖的真相。猫耳朵知道了,便请求我们带她来找你。”
方章感慨啊,果然真心助人,会有好报的。
他目光切切的看着猫耳少女:“是这样吗?”
猫耳少女点头。
“嗨呀,你不用担心,我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方章,只是去调查真相而已,绝对游刃有余。”
“不是。”猫耳朵说:“我是想回家。”
方章错愕不已,“哈?!”
“当然了,我跟着你一起去,也许帮上一点小忙。”猫耳少女表情羞涩,人家是一个女孩子嘛,肯定不好直接表明心中的关切。
‘哇咔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方章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猫耳朵虽然说得不轻不重,但其背后的潜在意识还是带着关心。
而方章忧的是这次去调查真相,明面上没什么危险,但对手在明,还有一群妖族高手助阵,要发生点什么意外,那真是想都不敢去想。
所以方章对蝴蝶仙子蜻蜓妹妹二妖说道:“哎呀,两位小改改,你们怎么也不帮着劝一劝?至少要等过了这一段风头再出去也行啊。”
两位姐妹花小改改很无奈,“我们劝了,没用。”
她俩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明白,眼下情形是一段畸形的三角关系。
心若磐石、一往情深的屎壳郎先生;不谙世事、暂无心儿女情长的懵懂少女猫耳朵;大大咧咧、潇洒不羁的手工鬼才方章。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是‘剪不乱,理还断’。
因此,蝴蝶仙子很明智的做下决定,“而且你只身一人冲锋陷阵,孤立无援,我们姐妹也决定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我擦~”方章心神一阵凌乱。
俗话说,只要妖妖都献出一点力,世界将变成人间炼狱。
这算个什么事呀,方章愁眉苦脸道:“你们俩跟着掺和啥呀?”
这本来就十拿九稳的事,你们这一参与,就成功变成九死一生了。
但终究还是怄不过三小只,蝴蝶仙子、蜻蜓妹妹、猫耳少女还结成了一个同盟,成立了一个临时组合叫TFgirls——特疯的女孩们(太疯也行?)。
……
这一天,终归是要踏上路途。快羊羊村长、二舅扑棱蛾子联袂而至,前来送别方章和少女组合TFgirls。
临别前,快羊羊依依不舍语重心长叮嘱:“这一去路途漫漫、凶险未知,你们肩负重任,万事当心。我们妖怪村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扑棱蛾子对外侄女蝴蝶仙子第一次外出表现得难舍难分,用一句诗词可以描绘。
那称得上是‘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份牵肠挂肚的舅甥情感,叫人见后可歌可泣。
两人擦干眼泪,回过头时,扑棱蛾子在快羊羊身边附耳低语:“村长,迁徙村子的地方我已经落实好了,等他们一走我们立马就搬。”
“……”这头快羊羊还正煽情不已的和方章说着话,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继续道:“你们在外面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怕,我们全村的村民都会全力以赴。”
方章嘴角扯了扯,他听觉超然,已是一清二楚听到了二舅扑棱蛾子对村长的私语。
但他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要说恭喜村长率领村民们接下来的乔迁之喜?
快羊羊看方章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眼珠脑筋转得飞快,当下有了说词。
“你们走后,我们会另外找个地方落脚。毕竟你们在外拼搏,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拖你们的后退,留下来成为你的累赘。等晚些时候,我会吩咐下去将新村子的地址通知到你们,而且我也会安排一些在外的村民暗中相助。”
方章对羊村长和扑棱蛾子二舅两者的秉性也是早已习惯,他俩的腹黑与无良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无fuck说的时候,方章带着蝴蝶仙子、蜻蜓妹妹、猫耳朵四人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去程。
“等等…等一等我。”
在踏上妖怪村和外界传送门的时刻,一道影子慌忙不迭追上前来。
快羊羊、扑棱蛾子俩人看清来者,微微一惊:“屎壳郎你咋来了?不是说你组织大家快点收拾行囊吗?”
屎壳郎回答他俩,“村民们的行李都收拾完了,从昨儿晚上得到消息后就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方章站在传送门中,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神情表现出释然、苦涩、呆滞、安适……心头五味陈杂、百感交替——大伙儿都这么积极勤奋的吗?
快羊羊和扑棱蛾子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村民这就有点过了,抢这么一天半天有意义吗?
猫耳少女在传送阵中露出天真的笑容,“屎壳郎先生,你是来送别我们的吗?谢谢你啦~你们也赶时间,就不用再送了。”
那如阳春三月温暖徐风的笑容,‘呯’一下在屎壳郎心中炸裂开来,像绚丽多彩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
屎壳郎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妖生的灯塔明珠,猫耳朵的这句话愈发坚定了他心中的决定。
他憨憨一笑,挠挠脑勺,“我不是来送你们的,我是来跟你们一起走的。”
屎壳郎先生踏入了那原本没有计划他在内的传送门,结界关闭时间已至,方章等人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而他隔着透明的结界,对着快羊羊村长和扑棱蛾子挥手告别。
……
前段时间,屎壳郎先生在告密后便回到了妖怪村,指着连接人类世界的传送门,他无比坚定的说道:我,屎壳郎,今儿个就是在妖怪村饿死,从这虚空之渊跳下去,我也不会回到人类世界。
而现在,他嗅到了人类世界的味道,心里默默感叹: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