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我这个鬼名字,你是谁啊?”霍竑听到格雷索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聚精会神地把力量聚集在五指,然后提起轻胄就上去打,轻胄表面结了冰,冰刺锋利,撕开了黑影的袍子。
黑影把面具摘下来,那不是面具,准确地说,是一层黑色的薄雾。
“北极先生?”陆国平惊讶道,北极的能力不是御水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北极没再说话,他望着门外看了一会儿。
霍竑觉得北极整个人就像一只黑袍乌鸦,而且刚刚他额头上裂开的第三只眼是什么东西,当时没觉得,但现在回想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真像被厉鬼盯上。
北极先生突然回过头来,第三只黑洞洞的眼睛再次张开来。
一缕黑色的雾从北极的天眼中射出,没入霍竑的眉心。
“一会儿会有人来,别说我来过。”北极像是在命令在场的人。
然后北极大手一挥,袍子瞬间扬起,黑雾笼罩了屋子,雾散后,北极消失了。
野狼还是保持防御姿势,他缩在墙角仔细观察房间的各个角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应该还有第三个人。
“布拉德雷?布拉德雷?你小子去哪里了,怎么,这样就怂了么?”野狼骂道。
没有人回答。
“喂,陆国平,你来看。”霍竑在房间角落发现了布拉德雷。
布拉德雷蜷缩在地板上,就像婴儿在妈妈腹中一样,不过布拉德雷脸上挂着冰霜,霍竑把手伸过去想叫醒他,但他的手一碰到布拉德雷的脸,寒冷刺骨。
布拉德雷还睁着眼,但眼睛也被冻住了。
陆国平也把手伸了过去,他摸了摸布拉德雷被冻住的脖颈,摸不到动脉的跳动。
“怎么回事?”霍竑问陆国平。
“排斥反应。”陆国平说,“如果一个惯用火属性裂变阵的人使用了蓝色的象征着水属性的“鳞”,就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鳞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我的力量被激发了呢?”霍竑猜想鳞是一种类似于奥特曼变身器的东西,能够让普通人变成奥特曼。
陆国平叹气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七位存在者可以随意使用裂变阵这种东西,执行人因为长期守护祭坛,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就比如鳞,执行人发现这种东西可以让自己在短期内拥有和存在者一样的使用裂变阵的能力,于是就偷偷收集起来世代传承。”
“但这东西也不是没有副作用。”野狼指着布拉德雷道,“你就比如他,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排斥反应,而且过量使用这种东西,会落入魔道。”
“魔道?”霍竑一下子想起中国的江湖小说,都说魔道邪恶无比。
“那就是个比喻,没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野狼双手托住布拉德雷的脸,谁知道冰霜顺着他的手爬了上来。
野狼召唤出一个蓝色裂变阵,阵法发光并且开始旋转。
冰渐渐都化成了水。
“这种情况,只能是同种能力的人去解才能解开,要是使用火属裂变阵的人把他放在火上烤,他也会融化。”
“不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以前肯定是火属性裂变阵使用者,莫非这家伙就是美国的执行人?”野狼一阵怀疑。
“有人来了。”霍竑看向门口,黑暗中站着几个人,他们径直走进来。
“看见有人进来过么?”带头的黑衣人开口道。
从他们的穿着上来看,应该是特工一类人,因为只有特工才会穿的泯然众人。
“没有。”霍竑回答道,不知为何,他选择暂时相信北极。
特工们不由分说进来搜查,搜遍所有房间之后,一无所获。
特工老大递过来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我是一个追债的,要是你们看见我的债主,跟我联系。”
一张蓝色的名片,正面写着名字,猎鹰。
名片背面,画着一个深蓝色的面具,那面具上好像还有纹路,霍竑没有细看,把名片收进了口袋里。
“地址在背面,要是看见了,联系我,赏金好说。”猎鹰说完话,转身出了店门。
猎鹰一行人走远之后,野狼说:“美国的执行人现身了,CIA特工,这是他们的办事方法。”
“你从哪看出来的?”霍竑问。
“直觉。”野狼抱起布拉德雷,“这小子今儿晚上怕是醒不了了,我抱他回去睡觉,有任何动静,先联系我,要是联系不到。”野狼扔过来一只蓝色的鳞片,“马上用它解决。”
“我有预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以后我们还会面对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野狼抱着布拉德雷上了楼。
霍竑没有把猎鹰的名片拿给野狼,他总觉得这张名片会有大用处。
猎鹰说,地址在背面,可背面只有一个深蓝色的面具,面具上有规则的纹路。
霍竑盯着面具百思不得其解。
这哪有什么地址,纹路也是断掉的,这要是藏宝图,绝对是世界上最坑爹的藏宝图,海盗头子给了手下一张完全看不懂的藏宝图。
霍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刚一坐下,一团黑色的雾气又一次幽幽地冒出来。
北极还是贴住霍竑的脸,那个黑洞洞的天眼里的银河再次转动起来。霍竑上次用掉的鳞,能量已经散失无几,他渐渐地无法抵御对方的那种审视,他跌入深渊。
深渊里,黑漆漆一片,远处的星宿闪闪发亮,它们的光时强时弱,还真像小学老师星星会眨眼睛的描述。
远处的星空之下,北极先生负手而立,他身后是一片枯死的草木,他站在一座山顶上,霍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隔着几千米远还能看到山顶上有个人,可他就是看到了,还知道那是北极。
北极背对霍竑,像是在仰望星空。
山顶上下起雨来,北极也不撑伞,雨水滴滴答答掉落在他的肩头。
明明是北极在淋雨,可霍竑心中却有一种是自己在淋雨的感觉,雨滴落在自己的眼睛里鼻子上,他感到山顶上那位几千岁的老人心中散发出的巨大忧伤。
北极戴着斗笠。
霍竑也觉得自己戴着斗笠,并且伸出手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帽檐。
北极也扶了扶帽子。
北极一句话都没说,但霍竑心里一阵酸涩,无法表露的难过心情,仿佛他看到那座山和那个老人,就触动了心里最底层的感触。
无比痛苦。
远方,走来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好似刚刚出浴,她周身的蒸腾水汽还没完全散去。
那是从星空中走来的一个女子。
雨猛然间变成了雪。
只是不一会儿的时间,雪落满北极的帽子,北极摘下帽子,他的发丝就被白色的雪花染成银白。
好孤独,独自负手而立,站在高耸入云的山顶,好孤独。
霍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北极的孤独,他的理解不是来自于自己不被家族关爱,而是来源于,来源于虚无。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如此强烈的触动,霍竑的眼眶忍不住红掉,他眯缝着眼睛,阻挡风雪,但那女子还在一步步向前走,红衣与雪映衬,像冬日里绽放的梅花。
她永远走不到山顶与北极相见。
因为雪花落在她的身体上,她慢慢地走不动了,她拖着一副疲态,变成了冰封的美人。
好像很久之前就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可霍竑记不得,他只是单纯地感到悲伤,他拼命透过泪光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女子,可是她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
这种悲伤不是来自北极,而是来自霍竑自己。
北极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几乎就贴在霍竑耳边,霍竑甚至能感到北极的鼻息。
“这个世界,要天翻地覆了。”
北极的声音在霍竑听起来异常苍老,可自己刚刚见过的北极,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大叔而已。
那女子被风雪无情地摧残,慢慢地变成齑粉,随风飘扬。
反而那女子消失的一刻,霍竑心中不再那么悲伤,他觉得女子找到了,归宿。
北极身后出现一片血色长空,流星滚滚而来,疯狂地砸在地上,那空中飞舞着无数的钢剑铁矛,剑刃的寒光像是惊雷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霍竑看到一个男人双目赤红,他把手中的铁剑刺入另一个男人的胸膛。
哥哥杀了弟弟。
霍竑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他从两人出现的一刹那,就知道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弟弟的脸变成碎裂的瓷块,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哥哥的眼睛恢复冰蓝,抱着弟弟的残躯仰天大哭。
可是另一柄剑,又刺入哥哥的后心。
于是,霍竑看到哥哥跪倒,手里抓着弟弟残破的衣角死死不松手,他的剪影就定格在那片血色长空之下。
北极呢?
霍竑不断地寻找着北极。
北极正在一个山谷的裂缝中拼尽全力地张开胳膊,想要撑住缓缓合拢的山谷。
北极的双手迸发出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他想把山谷里的水分子冻成冰,这样他就可以控制山谷不再合拢,但山谷里没有水,连富含水的植物都没有。
“代价。”北极说出最后一个词,自己变成了石头,灰黑色的坚硬石头,山谷把他永远地埋藏。
北极从虚空中走来,他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霍竑有些目不暇接,那么真实的,甚至自己可以与他们发生共鸣的画面,难道都是虚无。
北极张开第三只眼。
那只眼睛说:“格雷索,你悲伤么?”
霍竑点点头。
“真残忍呐,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但这么残酷的代价,却是我来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