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名科幻之路时光永驻:非英语国家科幻小说
- 詹姆斯·冈恩
- 10759字
- 2020-07-09 17:04:58
想象未来
儒勒·凡尔纳在他平均一年一部小说的文学生涯中向世人展现了一个无比神奇的幻想世界,而与他同时代的一批作家,比如天文学家卡米耶·弗拉马里翁(1842—1925)和插图作家阿尔贝·罗比达(1848—1926),则描绘出不同的景象。弗拉马里翁于1880年发表了《通俗天文学》,不过早在学生时代他就开始创作科学传奇作品,并于1862年出版了《外星及其居民大观》和《外星人》。这两本书均为非小说类幻想作品,后编入《真实的和想象的世界》(1864)一书中,所有这些作品都出现于凡尔纳的事业开始之前。此后,弗拉马里翁又发表了两部关于灵魂转世的传奇故事《斯特拉》(1877)和《乌拉尼》(1889),他的代表作是《世界末日》(1893—1994,英译本名为《欧米加:世界末日》,1897)。布赖恩·斯特布尔福特认为,和他的朋友阿瑟·柯南道尔一样,弗拉马里翁后半生的声誉由于他对灵魂论的迷恋而一定程度上被毁。
作为一名讽刺作家,罗比达最擅于用他的画笔来进行创作。彼得·尼科尔斯和乔恩·古斯塔夫松在《科幻小说百科全书》中称他为19世纪最重要而且最受欢迎的法国科幻小说插图作家。他先是为拉伯雷、西萨诺、斯威夫特和弗拉马里翁的作品插图,后来开始为自己的插图配上评论文字。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先在各种刊物上以连载的形式出现。1879年,罗比达发表了《萨蒂南·法拉杜勒极其奇妙的漫游》,这部小说故意模仿凡尔纳的作品,并声称要把主人公“带入所有已知的和对于儒勒·凡尔纳先生来说也是未知的国度”。此后,罗比达于1890年创作了一部有关穿越时空的幻想小说《往昔与今同在》,1902年则是一部描述时光倒流的小说《世纪之钟》。罗比达是一位多产作家,直到1925年他还创作了一部未来幻想小说《空中楼阁》。
罗比达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创作于19世纪80年代,名为《二十世纪》,以连载的形式共分50部分出现,它描绘了在新技术,像电话、电视、食品工厂、海底城镇、空中的士以及水下运动等影响下的未来生活。随后,他于1883年出版了《电气化生活》。同年,《二十世纪之战》在《漫画》杂志上连载。1887年,一部与《二十世纪之战》同名但内容不同的小说问世,书中虚构了1945年爆发的一场世界大战,还虚构出能轰炸敌军城市,袭击敌军坦克的飞行器、毒气和细菌武器在战争中的使用,还出现了火焰喷射器、潜水艇和水下作战部队。
尼科尔斯和古斯塔夫松评论说:“上述作品的主题并无奇特之处,然而其中的插图以纤毫毕露的漫画风格,丰富的想象力,令人感到十分生动有趣……他笔下的各种机器和武器都设计巧妙,的确有可能付诸现实……”I.F.克拉克在《期望的模式》中却认为,“所有这些灭绝之灾都发生在想象中的一块无人之地。尽管罗比达在书中对毁灭城市的可怕景象作了一定描述,但他单纯为了娱乐读者的目的妨碍了他想象一下战争会对他笔下未来欧洲产生的严重后果”。克拉克称此为“人类幻想的走形与失败”,他还认为“罗比达及其他幻想战争的作家作出此类推测,是由于想象与理智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十分危险,而且不利于他们对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作出理智的、不带任何偏见或感情色彩的分析。其结果是,他们根据自己的好恶,随心所欲地设想种种万变与不变的矛盾,设想出种种规模庞大的战争与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而这种战争和武器却决不会对一个结构复杂的工业化世界造成任何毁灭性的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罗比达使凡尔纳的想象世界逼真地呈现于眼前,而且更为详尽,克拉克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科幻小说历史上最有才华、最具创造力的艺术家”。
《二十世纪之战》
1945年上半年特别的和平宁静,除了一些平常小事,比如多瑙河帝国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小小的内战,美国对法国海岸发动了一次进攻,被我潜水舰队击退,中国的一次远征在科西嘉岛上被彻底粉碎。除此之外,整个欧洲天下太平。
我的朋友法比乌斯·莫利那是图卢兹人,是个颇有魅力的家伙,而且事业有成。1945年6月25日,他正嘴里叼根香烟心满意足地斜躺在房间里。房间朝向花园的几扇大窗敞开着,阵阵花香伴随着从比利牛斯山脉吹来的徐徐微风飘了进来。法比乌斯这两天忙着打点行装,准备去挪威海滩度过夏季游泳季节,可把他累坏了。他只顾着做各项准备,几乎没时间听电话新闻。因此,6月25日这天,当他从午间新闻中听说,过去两天内爆发战争的可能性正与日俱增,原本相当光明乐观的政治前景突然之间变得晦暗起来,法比乌斯不禁大吃一惊。这场冲突的实质是纯经济性的,这样事态就严重了,因为关税问题直接影响到国家的切身利益。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没有什么情面好讲的。现在的文明国家签订商业条约都是在枪炮威逼下进行的。“不管怎样,”莫利那心想,“我只希望这场战争不会毁了我的假期。”一根香烟还没抽完,电话录音机中就传来了一则通知。
动员令
法比乌斯·莫利那先生被任命为二等炮兵,加入本土作战部第六中队。今日五点整在蓬图瓦兹上空3200米处与“雀鹰”号飞艇会合。
“该死的!”莫利那一边骂,一边跳了起来。“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我得抓紧时间……今年去不成海边了!”还好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紧急外出。他急急忙忙打电话告别,整理好文件,然后打开抽屉,里面他的个人物品一应妥当。他穿上护腿,扣好上衣纽扣,卷起斗篷,挎上自动左轮手枪和军刀,背起氧气筒,45分钟后,莫利那同许许多多其他人一样,来到了地铁站。一列专车将他们火速运抵巴黎。四点半,他们手脚发麻地走出了巴黎中心地铁站。飞艇正等着他们,五点整,被派往“雀鹰”号飞艇上的飞行员们一个个登上气球平台。
“雀鹰”号飞艇指挥官召集手下官兵,用充满爱国激情的话语告诉他们,战争将在午夜时分准时宣告开始。士兵们快速到达各自的战斗岗位,指挥官不时掏出手表看时间。突然,飞艇下方传来信号,中尉按下一个键钮,电动螺旋桨开始转动,“雀鹰”号向前跃出,把我的朋友莫利那带上了一条荣誉之路。
黄昏时分,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使莫利那从睡梦中醒来。他登上驾驶台,“雀鹰”号正穿行于浓雾之中。原来他们正从一个人工造雾飞行分队的上空经过,这支分队的任务是在边境上空布满浓雾来掩护军事行动。
法比乌斯倚在“雀鹰”号飞艇的护栏上做起了白日梦。闪电般发生的这些事情搞得他现在还是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自己正在去海边的路上。“我带游泳衣了吗?糟糕!只有按尺寸定做的游泳衣才够体面!”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把他一下子惊回了现实世界。他睁开眼睛,看到在前方600米远的地方有一群敌军移动碉堡在迷雾掩护之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指挥官哨声一响,“雀鹰”号全体人员各就各位,整个中队迅速摆开阵势。气球小分队排成一行,准备对敌人的侧翼和后方发动进攻。敌军此时正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企图突围。“雀鹰”号与另外五架飞艇正面与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法比乌斯在左边二号炮台,他忙着把弹药传递给装弹手,也顾不得看一眼战斗情形。突然,一阵榴霰弹击穿了枪炮口,将一号炮台和所有其他炮手统统击倒,只剩下法比乌斯一人,我们的英雄立刻跳到装好弹药的大炮前,他临危不乱,以十二分的镇定瞄准目标,然后开炮。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他所瞄准的那座敌军碉堡被炸成了碎片。
雾渐渐散去,整个战斗的可怕与残酷显现在人们眼前。十几座移动碉堡已被摧毁,剩下的正在做垂死挣扎。两架飞艇被击落在地,残骸冒着黑烟。饱受重创的“雀鹰”号一头栽在一群敌军军车上,把车上无处可逃的士兵全都报销了。战斗结束了,只有少数敌军战车设法逃脱,藏到了飞艇攻击不到的森林里。“雀鹰”号以及其他被击落的飞艇上的作战人员被分派到缴获的移动碉堡上,然后继续前进。法比乌斯由于出色的表现被提升为副指挥官,负责指挥那座主碉堡。
全速前进!莫利那指挥的碉堡好像被追赶似的急速行进,上午将近九点钟,它毫不费力地闯过了一个敌军战略据点的外围防线。这个据点由一个女子作战旅把守,她们是征召来接替由17—50岁男子组成的第一、第二纵队的。我们的袭击给这些毫无经验的女战士们一个措手不及,哎呀,一眨眼工夫她们就被缴了械,小镇也被攻占。整个过程没花多长时间。由于不可能及时切断所有的电话线,得到消息的敌人做好准备,决定消灭这支胆大妄为、孤军深入的小分队。
接近午夜时分,一支敌军部队在装甲车的护送下来到离小镇几公里远的地方,丝毫未被察觉地潜入了郊区,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溜进小镇的街道。他们全都穿上了化学战作战服,紧身短上衣外面又罩上围裙,皮制头盔护住头颈。敌人悄无声息地在一所花园的平台上把一些稀奇古怪的设备装配起来,安装设备零件,连接管道,十分钟后他们就安装好一组野战化学炮。敌军士兵们放下颌带,封好头盔,然后各就各位,等候指挥官的命令——开炮!四枚毒气弹一一被射向天空,划出短短的曲线。
法比乌斯和同伴们围坐在篝火旁。一个哨兵注意到黑暗中有可疑的东西,正要发出警报,第一颗炮弹就在暗绿色的云层间爆炸了,只听见一声大叫,一团浓烟升空而起,紧接着又是三枚炸弹,然后一切归于平静,营火被扑灭了,死亡笼罩了全城,连那些留在家里的可怜的小镇居民们也遭到了不幸,顷刻间全被窒息而死。近代科学的发展使我们对这些战争中的不幸事件早已习以为常了。
万幸的是,法比乌斯因为又渴又饿,下地窖去拿他的干粮。爆炸时他刚好进入一个与外面空气完全隔绝的地窖中,成为他们那一群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昏迷不醒,水米未进,长达36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法军总司令得知敌人重新占领了这座城镇,派出一支远程1944型攻击机分遣队。这些轰炸机藏在3000米高空的卷云和雨云中,一直等到第一缕夜色降临。然后他们开动引擎,从空中直扑下来,到达射程内后,发射出无数威力巨大的炮弹,一时间,整个小镇被连根拔起,炸得粉碎。
万幸的是,仍然昏迷不醒的莫利那与一些较轻的物体一同被甩上了天,刚好躲开了这场大劫。身上轻度烧伤的莫利那突然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一根烟柱之上,便发疯一样地抱住能抓到手的东西——一根和他一起被炸上天的风标。当向上的趋势停止时,他知道自己就要掉下去了,这是一个极度紧张不安的时刻。30秒后,一阵突然的冰凉感包围了他。
莫利那在水下失去知觉地躺了几秒钟后,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迷迷糊糊浮出河面。他径直向岸边游去,藏在一丛芦苇中间。黄昏时分,一群敌军化学部队士兵经过河边,停下来洗澡。莫利那从河里冒出来,偷了一套敌军制服,混入一支巡逻队来到了一个敌军据点。一名军士派他在一个大厅里站岗。大厅中由化学工程师、医生和化学家组成的医疗突击队正在讨论在法国部队行军路上设置炸药计划的最后阶段,他们计划设置的地雷带有毒气、恶性热病细菌、鼻疽病、痢疾、麻疹以及其他病菌。
炸弹都已准备妥当,弹药车整装待发,准备运送已装入毒气和细菌容器的锌弹。然而,法比乌斯懂得敌人的语言,了解到这一切。他怀着无比坚定崇高的决心,采取了拯救法军的行动。法比乌斯用他的连发式步枪迅速瞄准,将所有的子弹射入巨大的毒气和化学药品罐。他一阵扫射之后,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毒气罐、弹药车、炸弹,所有的东西都被炸毁了。浓缩气体爆炸时产生闻所未闻的威力。盘旋翻滚的一道道浓烟腾空而起,从一个个出口冒出来,铺天盖地,夹带着各种说不出的气味和数不清的病菌。指挥中心整个荡然无存。不管是将军、军官,还是化学工程师、医生和士兵,都没能躲开这场爆炸,并且感染上莫利那释放出的各种疾病,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传染病立刻席卷了敌军,5分钟内,方圆15里格范围内的敌人都染上了重病。法比乌斯本打算就这样为国捐躯了,谁知他戴的防毒头盔使他幸免于难,只是牙痛得厉害。
幸运的是法军躲开了所有的传染病。法军医疗突击队的一名微生物工程师在前线警戒时,听见远处轰隆的爆炸声,他正确判断出爆炸的原因,明白敌人那里发生的事情,便打电话告诉了将军。将军下令所有能动用的化学炮兵连向前推进,在阵地上散布一层防护性的浓雾。在消灭了威胁法军左翼的敌人后,将军率领军队在浓雾掩护下撤离了传染区。法军突然转了一个半圈后,刚好碰上正准备偷袭其右翼的敌人。忍受着牙痛煎熬的莫利那就在这时回到了部队,向将军做了汇报。他得到将军的连声称赞,将军手下的所有官兵都来拥抱祝贺他,他被授勋,名字还上了电传,莫利那感到他的牙疼总算好点了。然而,他的牙疼病并未好转,不久他就不得不换上一整副假牙。
在这儿我们还要顺便提一下,敌方医院共收入179549名伤员,既有平民,也有军人。所有的毒气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新的疾病,成为欧洲所有医生关注的对象。这种病现被称作莫利那热病,以那个把它带到世上的人的名字命名。这种疾病的原发地现在仍是健康状况最糟糕的地方。
作为对他突出战绩的奖励,莫利那被任命为泵式火炮旅少尉。泵式火炮是一种新型武器,一种可快速移动的火炮,它可快速到达任何地点,然后用密集迅猛的炮火瞄准普通大炮发射不到的阵地。
刚开始时莫利那辖有四台泵式火炮,每台由五人操作。第一次使用这种武器是在一次激烈的遭遇战中。莫利那他们挤在一所房子的废墟里,连续击退了四次进攻,他的手下士兵也换了三批。莫利那是唯一一个在这场厮杀中丝毫未损的人,当天晚上他就被晋升为中尉。
一排排相互串联起来的地雷布满了战场,因为地雷和火炮炮床都被仔细隐藏起来,法军前进时不得不小心翼翼。电子工程师和“通灵者”在前开路,排除地雷,炸掉敌人的炮兵阵地。空军正在另一处作战,不能从空中协助袭击炮台,因此法军下令进行围攻战。莫利那中尉和他的泵式火炮旅对一些要塞发动了进攻,重炮一阵连发,成功地摧毁或是破坏了敌军炮塔的旋转装置,随之突击队冲了上去,从防御工事的后部一举突破了敌军炮兵阵地。
法军拿下了一线炮垛之后,开始准备进攻一个重要据点。法军先是佯攻敌人另外一支部队,然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将军调集了一个后备班的“通灵者”,这个后备班是由科学部部长派到将军手下直接听他调遣的。据科学家们称,这些“通灵者”是巴黎最厉害的催眠术和迷心术专家。他们缓慢地向敌军战线移动,一边进行一阵阵强大的催眠施术,一边释放出大量液体。这是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焦虑不安的时刻!谁知敌军前哨会不会开火,或者这些液体能否控制他们,让通灵者们通过呢?
四周依然一片沉寂。通灵者们继续前进,他们已穿过了敌军前线。法军一个纵队紧随其后,先是发现敌军的一些哨兵和警卫处于完全麻痹状态,后来又发现整个阵地上的敌人全都四肢张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进入催眠状态了。他们马上打电话报告将军,将军下令部队前进,不费一枪一弹就迅速占领了这个据点。
通灵者们筋疲力尽地倒下了,不过他们只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注意!危险!敌人极有可能在他们未加防范时就用毒气把整个阵地淹没掉。然而敌人并未察觉,也没有开炮。天刚一放亮,养精蓄锐后的通灵者们又开始行动了。经过巨大的意志力作用,并损失了三名死于脑猝变的催眠术专家之后,通灵者队长终于用催眠术劝服小城南边要塞的司令官投降。
一切并未到此为止。好好享受了一番他们应得的休息之后,通灵者们把目标转向敌军主防御阵地。当天晚上他们就开始了行动。不幸的是,他们急于前进,没有清除敌军在整个战场上布下的地雷,他们的催眠法术引爆了一枚饵雷,整个小队都被炸得粉碎。
法军不得不改用传统作战方法。晚上,在各种枪炮交织成的枪林弹雨掩护下,将军集合了一支化学炮兵围攻连。这是一幅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天空被红黄蓝绿紫各色照明弹映得好像燃烧了起来。突然,成千上万颗炮弹和化学霰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闪光和巨大的烈焰,爆炸后迸发出五彩缤纷的气体和烟雾。敌军的化学部队也不甘示弱,这是一场两支科学化军队进行的规模宏大的决战。天明后,敌军的两支炮兵连对法军发射了一通使人麻痹的毒气弹,法军士兵顿时四肢僵硬地倒下,或是患上致命的麻痹症。我们立即用能导致可怕的癫痫病发作的毒气弹予以反击,可敌人的毒气弹继续像冰雹似的落在我军阵地上,还有疥疮榴弹——敌国一著名科学家的超级发明。我们的化学家们吃尽了苦头,直到一名工程师最后发明出一种腐蚀露——空降硫酸,一夜之间便摧垮了敌军炮兵连,这名工程师因此获得法兰西科学院奖章。
战斗还在进行中,消息传来敌军潜水舰队正准备从他们的港口出发,驶向一未知目的地,计划袭击我们的港口,或是在我国海岸线某处登陆。一艘冒险闯入敌人水域的法军侦察艇侦察到了敌军舰队拥有水下监视器,高速装甲快艇以及在水下穿梭来往的鱼雷艇。法军舰队和他们相比,不管从规模上还是气势上都毫不逊色,此时他们正在公海上与水下步兵和一支登陆部队协同行动。舰队总司令计划袭击并摧毁敌人舰队,作为进攻敌人港口的第一步行动。
法比乌斯·莫利那接到命令参加法国舰队。鉴于他出色的表现,在舰队司令的极力推荐下,他一加入海军就当上了鱼雷艇艇长。司令官派他指挥“氢化钾”号,一艘全新建造的潜水鱼雷艇。法比乌斯立刻赶到基地港口,走马上任了。“氢化钾”号是一艘只载六人的小型潜艇,属于那种体积较小、船身修长的鱼形艇,用以快速作战和从事危险的侦察任务。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海上猎狗之一,那种在水下来去无踪,并能冒出水面在大战舰的船身安置鱼雷的小型潜艇。
舰队司令在交给莫利那鱼雷艇时对他说:“你是个陆上作战老手,希望你在海上也能大有作为。”
“喔唷!您等着瞧好了,敌人会看到我的厉害的。”莫利那毫不自夸地答道。
“氢化钾”号擦着海底长满海藻的岩石向前推进,航行了两天之后,他们进入了敌对水域,几乎撞上了三条水雷防御线。他们片刻不停地连续干了72小时,最后莫利那把覆盖二十多里格水域的三条水雷线全部破坏了。他很小心地没把电缆弄断,这样敌人就仍会以为他们的防御设施安然无恙,然后他没出任何意外地清除掉这些水雷。
还剩最后一排水雷,它们被固定在一个锚场的底部,敌军舰队经常到这个锚场来充蓄电池。“氢化钾”未被察觉地靠上前去,这次莫利那没有清除水雷,他有了一个新主意。他把敌军电缆砍断,将水雷接到自己的蓄电池上。然后“氢化钾”号藏到岩石之间的一个洞内,通过一个管道吸入氧气,等待敌军舰队经过海峡驶向外海的那一刻。
“放!放!”莫利那冲主电机师喊道。
水雷爆炸了。七艘敌军战舰被炸成碎片,被一个巨大的水柱吞没了。另外五六艘战舰也遭到重创,残骸被抛到岸上。前面的舰艇过去之后,英勇的“氢化钾”号就从藏身处窜了出来,把一枚鱼雷固定在一艘巨大的战舰上,这是它最后的业绩。鱼雷爆炸后,战舰前半部倒在潜艇上,折断了它的鱼雷发射管,螺旋桨也受损,“氢化钾”号失去了战斗力。就在这一刻,莫利那看到敌军所有的侦察艇和鱼雷艇都全速向他们冲来。“来不及了!”莫利那想到,他没有指挥潜艇逃往外海,而是朝海岸驶去,紧贴着岸边,在岩石掩护下航行。
“氢化钾”号一会儿在岩石间滑行,一会儿又飞也似的穿过开阔处。然而身后的敌军鱼雷艇紧紧咬住他们不放,而且越来越近了。夜幕降临时分,“氢化钾”号在一个河口搁浅了。两艘敌军侦察艇由于冲速太快,撞在了一起而艇毁人亡。莫利那趁此良机,命令手下人赶紧穿上潜水衣,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逃生。仅仅毫发之差,敌军潜水员已开始用斧子袭击他们的潜艇了。莫利那和手下人沿着海底不辨方向地向前逃去,敌军潜水员迟疑片刻便追赶过来。莫利那他们溜过黏滑的岩石,不时停下来端起压缩空气卡宾枪向敌人扫射一通,然后忽地拐进一个小河湾,逆流而上进入一条河流。
就这样他们有时抓住岸边休息一下,有时游到河流中央,不停前行了九天,穿过了无数城镇。敌人派出搜寻他们的骑兵一时追踪上他们,一时又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一天,莫利那听到了炮火沉闷闷的轰鸣声。水可以清晰地传导声音,所以毫无疑问大约25里格以外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战斗。这样,他们可能会遇上法军!
“前进,见鬼!”
又是整整三天急行军,他们十分谨慎小心,安全地穿过了几支敌军部队,最后莫利那认出了法军制服。一场激战正在河岸两边对垒的军队间进行,交火达到最激烈的时刻,莫利那和他的潜水员们冒了出来,惊得士兵们目瞪口呆。
正忙着通过电话下达命令的法军将军问:“这些是什么人?”莫利那解释了他们怎么到达这里的经过,将军说:“太妙了!不过你进救护车之前,我还有一项任务给你。”
“听候您的吩咐。”莫利那答道。
“回到水里去!”
“我时刻准备着。”
“你和你的人回到河里,离这儿一里格的地方你会发现敌军的前沿阵地,穿过阵地,再往前你们会碰上敌军巨大的移动碉堡炮兵连,他们会向你们开火,不必理会,继续前进,然后你会发现在敌军左右翼之间传递信息的电话线,到时我准备牵制其左翼,歼灭其右翼。你们的任务就是切断电话线,然后在敌军战车的炮火下返回,回来后向我汇报情况。行动吧!”将军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完,莫利那就已经出发了。
莫利那胜利完成任务后,身上又添了两处伤口。他被直接送上救护车,火速送往法军医疗区。三星期后,他完全康复了,又接到命令重新加入飞行中队,指挥“飞行者39号”。为了完成总指挥官下达的命令,莫利那绕了一个大弯到达敌人的北方省份。他到处进行突袭,摧毁各种设施,切断电话线路,查清敌军征兵数目,而且一有机会就炸掉敌军据点。
莫利那指挥的“飞行者39号”以它的快袭、突袭和奇袭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当敌军飞机在一个防区进行军事行动,却无功而返白白浪费了时间之时,莫利那正在50里格以外的另一区域制造极大的混乱和破坏。最后,绝望中的敌人派出了一整队飞机,还有一些小型独立飞机组成的小分队,共同来追踪莫利那。一架侦察机发现了“飞行者39号”。于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飞机在机上两名甚至六名飞行员的驾驶下包围了它。莫利那明白只有胆大无畏才能救自己。他豁了出去,孤注一掷地直冲向敌军机群,闯出重围,直飞到敌机前面。
“见鬼!”莫利那说,“要是在这儿无计可施,我就到敌人的殖民地去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一阵暴雨突然袭来,莫利那趁机掉头向南飞去。几架忠于职守的鱼雷式飞机猜出了他的意图,紧追其后,竭力想赶上他。可要想追上莫利那或是乘他不备袭击他,可没那么容易。莫利那借着巧妙的躲闪,把敌机一个个地打了下去。但是,最后一架鱼雷式飞机在垂死挣扎中将“飞行者39号”的螺旋桨轴和方向舵毁坏了。敌人的殖民地得救了,而莫利那不得不迫降在一片河岸丛林中。他查看了一下方位,发现这条河是白尼罗河,离比利时领地、大湖区、法国殖民地刚果和美国殖民地都只有几百里格远。
莫利那正筋疲力尽地修理着“飞行者39号”,一群被生肉味吸引来的野兽突然出现在眼前,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麻烦。这真是一场不愉快的遭遇。来的既有一群狮子,一头犀牛及它的爱侣,各种蛇类,还有整整一个家族的鳄鱼。
“这么多野兽可真太糟糕了!”莫利那喊道,一面急忙退到飞机尾部。由于飞机螺旋桨被拆下修理,“飞行者39号”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了。这些狮子和鳄鱼毫不掩饰它们想大快朵颐的意图,而且越来越猖狂了。这场入侵眼看就要无法制止地进行下去了。
“好好挑一下吧,你们可以尽情挑选。”擅于讲黑色幽默的副指挥官说道,“进狮子的肚子和填鳄鱼的胃,你更喜欢哪一种呢?”
“得啦!”莫利那吼道,“我告诉你们它们只不过是些动物罢了,我们不是还有些硫酸吗?快去拿来!”
费了一番周折之后,他们终于用一台手摇水泵把硫酸抽到机尾炮塔上。组织好防御之后,莫利那先对准那头不识相的威逼上来的犀牛就是一炮,烈性硫酸溶液立刻使那头犀牛裂为15块,它那尊贵的妻子看得惊呆了。“您也想来试试吗,夫人?”莫利那彬彬有礼地问道。
狮子、蛇和鳄鱼向莫利那他们步步紧逼过来,在这紧要关头,那台水泵发挥了作用,喷射出的硫酸直接命中目标,先射到了狮子先生尊贵的脸上,又射到那群爬行的鳄鱼群中,产生了巨大的威力,它们跳着,扭动着大声吼叫。“继续用水泵抽!”莫利那指挥道,“慢点,慢点!我们能把它们全都消灭掉!”他们很有技巧地操作着水泵,继续喷射硫酸,同时有两个人迅速修好螺旋桨。“飞行者39号”带着一个临时方向舵一下子腾空而起,向上飞去。那些身上被烤焦着了火的狮子、蛇和鳄鱼冲下河去,在岩石上摔得粉碎。
“飞行者39号”在地中海上空与飞行大队会合。由于时间宝贵,司令官向莫利那表示祝贺后,马上把他派到先头部队。根据指示,先锋侦察机只汇报敌机情况,不参加战斗。然而,第二天晚上他们正在高空云层中巡逻飞行时,“飞行者39号”突袭并俘获了一架大型敌机。莫利那把他的战利品送到昂蒂布的军火库之后便火速返回。敌军飞行队已得到消息,20世纪最大的一场空战就要爆发了。“飞行者”在左翼最顶端进入它的战斗岗位,莫利那手指按着电动键钮,在天空搜寻值得他进攻的敌机。这真是一场恶战!双方短兵相接,一架架飞机被炸开了花,一架架飞机从天上坠入海底,双方有多少英雄壮举!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还是胜败难分,后来法军一方慢慢占了上风。正在这时,一直越积越多,黑压压的乌云转瞬间变成了狂风暴雨。暴风雨攫住了仍在交战的两个机群,狂虐地将它们卷过直布罗陀海峡,直到大西洋上空。接下来的三天,幸存的飞机被暴风雨吹送着一直向前。时不时地他们透过云隙看到对方,马上互相开火,随即又彼此失去踪影了。风突然停了,在蓝天碧海之间现出了美洲海岸。
“是墨西哥!”莫利那查出了方位,他向后一望,只看到一架敌机。两架飞机在战斗和暴风雨中饱受创伤,情况都很糟糕,双方都迫切需要着陆,修复损伤,可是他们都不顾一切地只想继续战斗。莫利那亲自瞄准,很走运地头一炮就打中了敌机的机身。炮声隆隆,片刻不停两架飞机翻转、斜飞、爬升、俯冲,又是佯攻,又是耍花样,都想抓住对方的破绽予以出击。交战在墨西哥一个大城镇上空进行,那里的居民焦虑不安地观望着这场厮杀。有几发炮弹落到了城里,导致了几桩惨剧发生,还有三幢房屋被炸。最后,莫利那一发炮弹准确地从头至尾击穿了敌机。它失去控制,缓缓下坠,却仍不顾一切地向“飞行者39号”发出了十几颗炮弹。地面传来人们惊恐万分的喊叫声,两架飞机在浓烟滚滚中翻转着冲向城里。
飞机这一坠落不仅惊心动魄,又送了许多人的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敌机撞在一座纪念碑上,顿时化为乌有。莫利那竭力减缓下降速度,飞机盘旋着坠下,一头栽进一幢漂亮的大楼。整座楼立时崩塌了,楼顶裂了开来。“飞行者”机首穿透了三层天花板,撞塌了所有的墙壁,一直冲到底层才停住,这是一处雅致的居所,家具全被撞得伤痕累累,压在光荣负伤的飞机下面,莫利那从里面爬了出来。
此处的女主人是一位迷人的出身高贵的墨西哥小姐,她因惊吓而昏厥了过去,躺在半死不活的莫利那旁边。后来,她先苏醒过来,救援随之到了。年轻的墨西哥女郎多萝莉斯不肯让别人照看这位闯进她房间,也闯进她少女心扉的英雄。半个月后,莫利那身体渐渐好转,他成为这座城镇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人物。多萝莉斯的父亲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请求莫利那像闯入他们房子那样进入他的家庭。此时,战争双方已签订了一项崇高伟大的和约,电话录音机把这一消息传向了世界的每个角落。“飞行者39号”指挥官自由了。
过了一段时间,身体康复、新婚燕尔的法比乌斯·莫利那乘上修复一新、补给充足的“飞行者39号”,兴高采烈地出发,一路旗帜飘扬地朝法国飞来。
(姜倩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