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彼岸的征帆——记一年复读的历程

夜，静谧的夜色笼罩了一切，浩瀚的银河横贯苍穹，群星时隐时现，于是这条天河便烟波浩渺，水雾朦胧。野花淡雅的清香随风飘来，混合着大兴安岭那红松白桦所特有的气息。万籁俱寂，只有我的思想之舟在悄悄漫溯，漫溯在那短短二十年的时光之河上。为了实现迈入北大的梦想，一千余个日升日落，我们一路走来。远离了城市的繁华，躲避了市廛的喧嚣，淡去了一切世俗的光环。今夜，蓦然回首，记忆如灿烂的星辰，在我的心幕上闪着璀璨的光……

一、启航

北大第一次映入我的眼帘是在2001年的金秋，初中课本上一篇田晓菲的《十三岁的记忆》勾起了我对那湖光塔影的无限向往。于是一颗梦想的种子牢牢地植入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的口号或宣言，我起航了，我的船始终载着一个美好的梦。也许，梦想真的那么伟大。从那以后，每当失意困惑的乌云笼罩在我心头，那湖光塔影便在我的眼前浮现，让我信心满怀，力量无穷。

二、风暴

岁月匆匆走过，只在身后留下深深的足迹，闪着金色的光。2008年高考的考场，由于疏忽大意我痛失了一道大题的分数，我知道，一切都完了。那天上午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我最后一个走出考场，根本不敢去正视父母头上的白发、老师期待的目光。我哭了，高中第一次为学习的痛哭竟然是在高考的考场。天空中，阳光灿烂；大地上，垂柳依依。可这么美好的、充满希望的夏日却摧肝断肠，这就是诗人的“以乐写哀”吗？

带着一份分数低得难以置信的试卷，我一天前还十分清晰的北大梦破灭了。无奈、失落、悲伤、叹息交织在一起，包围了我的心，让我彻夜难眠。

在填报志愿时，我倔强地只填报了北大一个志愿，没有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其他的高校，也没有用第二志愿来“兜底”。夸父追求光明可以奔跑直到力竭，飞蛾渴望温暖不惜葬身烈焰。尽管今年我和那“湖光塔影”无缘，那我们就相约明年再见！

于是我选择了复读，去重新追逐那个美好的梦想。

三、夜航

舒婷写道：

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再迟疑/岸呵，心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是另一场风暴，另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

在我感到无助的复读初期，它给了我动力。或许我就是那只双桅船，在一场风暴中伤痕累累，却又因为对彼岸的爱，再次执著地启程，去迎接风吹雨打、潮起潮落。我的生命之舟驶入夜色，黯淡了昨日的荣耀和繁华，告别了过去的悲伤和泪水，只听见双桨划水的声音。看着朋友们拿着通知书奔赴祖国各地，我却异常平静。我知道，无论前面是风雨泥泞还是一马平川，我的足迹都会向梦想延伸，永不停息。北大就在前方等我，尽管我刚和她擦肩而过。我要像填海的精卫一样，九死未悔、百折不挠！

新的集体很温暖，大家迅速接纳了我，让我并不感到孤单。但在一个个寂寞的夜晚，我仍禁不住去梳理旧日的记忆。或许是失败后的人更容易冷静思考，更容易客观地审视自我，我挖掘出身上残存的虚荣和矫饰，将它们一扫而空。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本真，淡泊自如的心灵才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朵。我想起了董宏道的《夜航船》：对于习惯静夜工作的人，“夜航船”是一种美丽的象征。我们在夜色中执著地航行着，写诗的笔、在音乐中起伏的指挥棒、对烈焰挥舞的钢钎，甚至清洁工的扫帚，都会使人们想起桨，那划动时光之浪的桨。我们就这样不停地到达，也不停地出发，夜航在生命的河流上。于是这夜就充满了创造，充满了活力，充满了遐思和梦想，使每一个看见夜航船灯火的人，都不再寂寞，不再孤独，都想追着灯火而去，去渐渐明亮起来的地方……复读就是一次夜航，舟行海上，四周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只有远方那灯塔的光指引着我前行，耳畔没有岸上的喧闹，只有桨声欸乃，涛声阵阵。但这历程却是又一次心灵的提升，品格的历练。是啊，只有登上泰山顶峰才能有“苍山负雪，明烛天南”的震撼心魄的感受，只有拼搏了才配说“青春无悔，生命无悔”！

横幅贴出来了，“十年铸剑，只为炉火纯青；一朝出鞘，会当倚天长鸣”。为了采撷最美的花朵，我寻觅无边的草原；为了观赏最美的风景，我踏过万水千山；为了心中对北大的挚爱，我微笑着走过最深的夜色。复读是艰苦的，但我也在对知识的深刻体会中发现了无限乐趣，它就如一杯香浓的咖啡，细细品味，便觉满口余香。

我属于极少数申请不上“三晚”的同学。新的学校远离喧嚣，没有市中心灯火的干扰。于是，每天夜里，我得以仰望星空。夏天的星空烟波浩渺，群星竞现；冬天的星空有些寂寞，只有几个大星座清晰可见。从“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到“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从“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千百年来，这里演绎了多少浸满血泪的征讨，多少无可奈何的惆怅，多少真情致意的独白，多少金戈铁马的豪壮。和一部卷帙浩繁的历史相比，我的失落又何足挂齿，即使失败了又怎样，我的奋斗也一样值得珍惜！在这属于我自己的几分钟里，我常常思接千载情游万仞，然后以更坚定的步伐带着更澄净的心，向远方坚定地前行。

2009年的1月，春回大地，我来到燕园参加北大自主招生的面试。漫步于中国最高学府，每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都诉说着一段历史，每一块斑驳的石板都铭刻着一段记忆，她百年的积淀是一本我一生都读不完的书……昨天、今天、明天交织在我眼前，我感慨万千。北大，我们相约金秋见！

高四的最后阶段复习已接近白热化，但那“一塔湖图”的剪影仍能让我心绪澄净坦然，全力以赴。为了心中的北大梦想，我尽力了，拼搏了。即使铩羽而归，仍然无怨无悔；即使战死沙场，依旧心向燕园！

在6月6日晚，我平静而满足地收起书本，留下一首诗：

十三年的寒窗秉烛，

将在明天绽开胜利的花朵。

未来近了，近了！

我如何才能胜利地欢歌？

是关注当下，

亦是凝望远方。

用汗水浇灌硕果，

用青春铸就辉煌，

向自己证明，梦的力量……

我睡了，带着坚定的信心、无限的希望，去接受明天祖国的检阅。我站在希望的田野里，守望那丰收的果实被秋风染黄……

四、彼岸黎明

整整两天的高考，我静如止水，波澜不惊。估分，填报志愿，等待分数和录取结果，我重复着去年的步骤，但这一次是信心满怀，胜券在握。我知道，生命之舟已经驶出了无边的夜色，东方灿烂的曙光已染红了浩瀚的大海，彼岸在远方历历在目，一轮朝阳正冉冉上升。我捧着通知书，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为了这黎明的到来，我已经守候了整整一夜——直到耳畔响起胜利的钟声。新的历程开始了！我知道，我抵港的时间在今天，我起航的时间也在今天……

夜空依旧静谧，但我心中的大海却波涛汹涌。我知道，还有更广阔的海面等待我去扬帆，还有新的彼岸要我去为之起航，因为，我是一只向往彼岸的征帆，未来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