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回 黑豹党逞威 安吉拉闯关

非暴力运动最坚决的反对者还不是黑人穆斯林，而是一个由年轻黑人组成的全新的组织，名叫黑豹党。

原来在非暴力组织内部，就有一批不满非暴力的年轻人，如亚拉巴马州学生非暴力联系委员会主席斯托克利·卡米契尔。他在1965年初就宣布：“我们的目标是向白人至上主义进行战斗，而不是要争取与白人混同一体。”他宣布发动一个拒服兵役的运动，他说：“我之所以反对越南战争是因为我们从根本上反对我国的整个外交政策，我们认为我国的外交政策是剥削全世界的非白人。我们自己也是非白人，如果我们也去参加战争，这就成了剥削我们自己的兄弟。我们不能这样做。所以我们必须反对这场战争，也反对被征兵。”在黑豹党成立后，他就加入了黑豹党。

黑豹党主要基地在西海岸。西海岸的一位领导人叫休·纽顿。1942年2月17日，纽顿生于路易斯安纳州，后随全家移往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他从高中毕业后入梅里特学院，并于1966年10月在校内组织了黑豹党。他宣布：“只有美国黑人能做到解放全世界、摧毁帝国主义的束缚、打烂战争机器。只要美国帝国主义的战争机器在开动，就没有别的国家能够击败这个西方巨魔。只有黑人可以从这个魔王内部进行破坏。美国不能同时进行两场战争：向全世界非白人国作战，同时又对国内黑人作战。”

纽顿推崇毛泽东。他说：“对民族解放的艺术和科学执行最有成效的莫过于毛泽东，他教导我们：我们主张消灭战争。我们不要战争，但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消灭战争，为了消灭枪杆子，我们必须拿起枪杆子。我们要建设美国，但如有不得已，我们将先把它破坏。从短期看这种破坏是要流血的，是痛苦的，但从长期结果看，将为全人类带来永久和平。”他说：“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被压迫的黑人没有必要去尊重压迫我们的种族主义王八蛋的权利。种族主义王八蛋在全球做尽坏事，谁也不应当去尊重他们。他们的统治规章是用人民的鲜血写成的，绝不应去遵守。”

黑豹党公开主张使用暴力。纽顿说:“如果汽车发动机坏了，技术员修理机器就得靠工具。人民从事解放运动，也需要促成其运动的工具，这工具就是枪杆子。只有依靠枪杆子的力量，黑人群众才能制止武装了的种族主义对他们所加的恐怖活动和残暴压迫。在某种意义上讲，只有依靠枪杆子才能在地球上建立起人类千万年来梦寐以求的地上天堂。”

另一位黑豹党领导人腊普·布朗说：“我们对全世界人民的解放可起关键作用，因为美国是全世界的主要压迫者。假如把美国比做章鱼，我们就可看到它的触手伸到了世界的每一角落，如越南、非洲和拉丁美洲。如果那些国家切断了一只触手。章鱼不会死亡。我们却在这巨魔的肚子内，所以要由我们来捣毁其神经中枢。只要我们能做到这点，不仅非洲可获得解放，全世界被压迫人民都可获得解放。因为美国是黑人和一切有色人种的压迫者。

“关于暴力问题，这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美国就是依靠暴力产生的，暴力是美国土产，正如同果排是美国土产一样。暴力是革命斗争的必要组成部分。非暴力能导致被消灭。黑人应取得权力，权力只能从枪杆子里产生。”

1966年10月，黑豹党发表了十大纲领：

我们要求自由；

我们要求黑人充分就业；

我们要求结束白人对黑人劫夺；

我们要求适合于人居住的体面的住宅；

我们要求黑人获得这样的教育，这种教育应揭示我们这个腐朽的美国社会的本质。我们要求获得这样的教育，这种教育应使我们知道真正的历史以及我们在当今社会中充当的角色；

我们要求所有黑人免除兵役；

我们要求立即终止警察对黑人的暴行和杀害；

我们要求解放所有关在联邦及地方各级监狱中的黑人；

我们要求黑人在法院受审时应如宪法所示，获得一个由黑人组成的陪审团；

我们要求取得土地、面包、住宅、教育、衣着、正义和和平。作为一项政治目标，我们要求由联合国主持，在黑人区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由黑人自己决定其命运。

纲领中特别照抄了美国的独立宣言：

在人类历史的过程中，当一国人民不得不解除那过去一直使他们和另一国人民相联系的政治盟约，并在世界列国之间，承担起自然律及自然之上帝的法律授权给他们享受的分立和平等的地位时，对于人类意见的应有尊重要求他们宣布那些压迫他们采取分离之途的原因。

我们相信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一切人生而平等；上帝赋予他们某些不可割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自由与幸福的追求。为了要保障这些权利，人们就成立了政府，政府的合理的权力是被治理的人民授予的。任何政府一旦损害到这些权利，人民就有权变更它或废弃它而成立新的政府，把新政府设在最能保障人民的安全与幸福的原则之上，并用符合于这种原则的形式组织它的权力。诚然，为求慎重起见，长久建立的政府不当以轻微及暂时的原因加以更换；因此一切经验都曾告诉吾人：当邪恶尚可容忍时，人类是倾向于容忍，而不愿靠废除他们所习惯的形式来恢复自己的权利的。但是当一贯追求同一目标的一系列弊政及篡夺民权，明白显示出一个要陷他们于绝对专制统治之下的阴谋时，则推翻这样的政府，并为他们的未来安全准备新的保障，乃是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的责任。

黑豹党的宣传部长克利弗说：“美国的整个制度，当然包括它的警察制度，必须丢进历史垃圾箱去。我们应挑起这担子，如果我们不做，就没有人做。我们不惜制造局势，使美国的城市和经济陷入瘫痪，让美国的敌人把它杀死。人民有革命的权利，这权利是不容剥夺的。我们需要这样的律师，他一手持法典，一手持手枪。如果用法典能取得公正，就用法典；如果不能用法典取得公正，就拔出手枪来取得公正。”

黑豹党的宣传吸引了一部分黑人青年。有一次，有十五六位青年黑人带着手枪准备入法院旁听。警察走上前去拦住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带手枪。这些小家伙公然回答说：“我们要看审判是否公正，如果不公正，我们就要使用枪杆子。”

1970年1月，在旧金山南部的苏莱达德教养院中发生了一起骚动。该院关有犯人2570人，其中30%是墨裔美国人，20%是黑人。由于黑人囚犯之间发生殴斗，警卫就开枪打死了两人。3天以后，有一名警卫被人打死。3名黑人成了嫌疑犯：乔治·杰克逊（29岁）、约翰·克鲁契特（28岁）和弗莱塔·德鲁姆戈（25岁）。杰克逊本人就是黑豹党人，这件案子立刻成了黑豹党力争胜诉的案子。报纸上通称为苏莱达德案件。

杰克逊的父亲是邮政局职员，他说：“从经济上说，我们不是中产阶级。但我一直身兼二职，白天在邮政局，晚上开出租汽车，所以我们过的是资产阶级生活。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们偏重了物质生活。我们给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他们口袋中总有零钱花。我们觉得黑人区公立小学质量差，所以把孩子们送进了教会学校。”

可见，杰克逊之投身黑豹党并不是出于贫穷，而是因为读了左派的书籍，他要革命不要改良。他崇拜中国，他说：“只要把印度同中国比较，就可看出中国的优越性，在中国，现在已没有人饿死。中国和古巴之成功不能说中国或古巴人的品质特别好。人是社会动物，他们需要领导。群众运动的成功与否决定于领导和领导的方法。我们必须从他们那儿汲取教训和经验。”他认为美国黑人的出路也在于进行武装起义。“人民战争、阶级斗争、解放战争，都意味着武装斗争。我们怎样才能对付具有巨大既得利益的人呢？只要面对现实，我们就不能不得出结论：只有武装起来的人才能对付联邦调查局的人和中央情报局的人。”他说：“必须看清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资本主义。正是欧洲和美国的资本主义结构应对非洲和亚洲的灾难负责。”

杰克逊因苏莱达德案被关进了圣昆丁监狱。黑豹党立即掀起了一个要求释放“苏莱达德兄弟”的运动。有一位黑人青年女学者也积极参加了这个拯救运动，并同杰克逊成了革命道路上的朋友。她通过杰克逊，又同杰克逊的弟弟乔纳森·杰克逊成了朋友。正是这位弟弟，制造了一起惊人的案件，并使这位女青年一举成了闻名人物。

1970年8月7日，星期五，乔纳森租了一辆嫩黄色的小型密闭式福特运货汽车，泊在距旧金山西北13英里的圣拉尔夫法院外面的停车处。他身穿一件雨衣，手提一只小包，紧张地走进了法庭。

法庭正在开审。在证人席上的是圣昆丁监狱的一名犯人鲁切尔·马吉，另一名犯人威廉·克里斯马斯正在等待传唤，在辩护律师桌旁又坐着另一名犯人詹姆斯·麦克莱恩。主持审判的是高级法院法官哈罗德·哈利。坐在他旁边的是代理地方检察官加里·托马斯。

乔纳森走上靠前的旁听席。他拉开提包上的拉链，取出支左轮手枪，并从雨衣下亮出一支30毫米口径的卡宾枪。他大声喝道：“你们看清楚，我手里是自动武器，谁也不许动！”他命令没有带武器的法警解开麦克莱恩、马吉、克里斯马斯的手铐。他把一支手枪抛给了马吉，把另一支手枪抛给了克里斯马斯。他把一支猎枪交给了麦克莱恩，麦克莱恩把枪带套在哈利法官的脖子上，离下巴只有几英寸。其他三人用钢琴弦把托马斯同三名女陪审员绑在一起。

麦克莱恩命令法官打电话给执法官办公室，要他保证安全。哈利就对着法官席上的电话机说：“我现在在审判室，这里有几个带枪的犯人，他们希望安全撤退。”麦克莱恩接下去说：“听着，你得把你们那些猪调开，我们要离开这里，若有阻挠，我们就先要人质的命。”

四名黑人赶着人质往前走，到停车处他们把五个人质推进福特运货汽车。麦克莱恩斜身坐进了驾驶座，乔纳森把钥匙交给了他，马吉接过了看守法官的任务，然后他们准备向约200码外的美国第101号公路驶去。

警察早已做好准备，一名警察突然冲到汽车前面，大声喝道：“停下来！”紧接着就是一次典型的西部大打出手。四名黑人全被打死，法官和代理检察官也被当场击毙。黑人没有伤害三名女陪审员，但警察的流弹打中了一名陪审员的手臂。

事后马上发现，4支枪的购买人都是那位黑人青年女学者安吉拉·戴维斯。警察立即扑向戴维斯住所，但戴维斯早已远走高飞。她也就成了头条新闻人物。

以下是联邦调查局公布的戴维斯的简历：

姓名：安吉拉·Y.戴维斯

生日：1944年1月26日

出生地：亚拉巴马州伯明翰

履历：在伯明翰上小学；

伯明翰派克中学肄业；

纽约市伊莉莎白欧文中学毕业；

马萨诸塞州活尔山姆布兰台斯大学毕业；

法国巴黎索尔旁恩大学肄业；

德国法兰克福哥歌大学毕业；

圣地亚哥加利福尼亚大学哲学硕士；

圣地亚哥加利福尼亚大学哲学博士(尚待交论文)。

职业：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代理助理哲学教授。

政治面貌：共产党员

戴维斯在大学后期念的是哲学，她研究了马克思，并参加了美国共产党。她说：

我参加共产党是因为我相信在目前的社会制度下黑人几个世纪以来的苦难是不能解除的。资本主义建立在巨大的经济机器归一小撮私人所有的制度之上。国家的财富掌握在不到五百家的大公司手中，如：通用汽车公司、福特汽车公司、通用电气公司、美国钢铁公司、美孚石油公司、美洲银行、大通曼哈顿银行。但它们的财富是哪里来的呢？他们的财富是由千千万万劳动人民创造的剩余价值构成的。

因此，美国的经济制度是以追求利润为目的。广大群众，通过劳动，只成了实现利润的工具，而利润都落到大公司手中。简单地说，人们劳动，但他们带回家的工资仅仅是他们所生产的价值的一部分。

对黑人而言，此种剥削特别显著，特别厉害。黑人总是做最低下和工资最低的工作。资本家故意在白人工人间煽动种族主义以便他们可以更顺利地剥削黑人。

1969年秋，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哲学系主任唐纳德·卡利契教授聘请戴维斯任该校代理哲学助理教授，年薪10260美元。卡利契当时并不知道戴维斯是共产党员，但他事后说：“即使我知道她是共产党员，我也会这样做。”

当时校内有一名联邦调查局的密探，他在报上“揭露”戴维斯是共产党员。于是加利福尼亚大学董事会就责令洛杉矶加大校长扬格调查此事是否属实。扬格就写信给戴维斯说：“我受董事会之托，要向您询问您是否是共产党员。”安吉拉回信说：“首先，我认为你这个问题是不恰当的。不论从学术自由或宪法自由来说，这问题都是不合适的。我反对你提这样的问题。但我可以对你说，我现在是共产党员。”

当时加州州长里根要求学校取消聘请戴维斯。1969年9月19日，校董会经过激烈的讨论后同意了里根的意见。学生们闻讯后群起抗议，从此，戴维斯所开的课就成了热门课，一次听课者竟达2000人。

面临多方抗议，校董会作了妥协，决定戴维斯在上诉期间，可以继续授课，但她的课不给学分，她的薪金可以照领。

现在的问题成了这样一个问题：共产党员党籍是否可构成辞退的理由？

1969年10月21日，高级法院裁决说：不能仅仅因为是共产党党员就解除安吉拉·戴维斯州立大学的教籍。法官潘里·帕契特说，他认为开除戴维斯是不合宪法的。

1970年夏，安吉拉聘约满期，于是又面临是否续聘的问题。校长扬格和教务长希契认为只要教学未出差错，照例应当续聘一年。但校董会宣布暂时取消扬格和希契在安吉拉问题上的决定权。

1970年6月19日，安吉拉接到校董会通知说，她将不再受聘。这次的理由是，她在校内发表煽动性演说。安吉拉再次提出上诉，但就在这期间，发生了通缉安吉拉事件。

安吉拉并未逃亡国外。1970年10月13日联邦调查局人员在纽约曼哈顿逮捕了她，并从纽约州引渡到加州，关进了离圣昆丁监狱不远的一所监狱。

接着，圣昆丁监狱内又演出了一起大血案。1971年8月21日，杰克逊的律师斯蒂芬·宾厄姆会见了杰克逊。他带了未经看守检查的两只小包:一个装得很满的牛皮纸信封和一只小型手提录音机。他同杰克逊约谈了一个小时。当杰克逊回牢时，看守注意到他的发型有点异样，当上前询问时，杰克逊就从假发中抽出一支小型自动手枪。接着就是一场血战，三个白人看守被击毙，杰克逊在奔向门口的途中被望塔上的看守开枪击毙。

杰克逊成了黑豹党的英雄，黑豹党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埋在他弟弟乔纳森的墓旁。

安吉拉在狱中待了一年。1972年春，法庭对安吉拉进行审判。

警察当局声称，该案件与政治和种族无关，是一起纯刑事案件。他们拿出了201件物证和95个证人的证词。有多人证明安吉拉在事发前曾同乔纳森在一起。

但被告律师说，企图定罪的理由无非是“安吉拉同乔纳森有密切关系，使用的是她的枪支，事发后她逃跑了”。他说：“但没有人能证明安吉拉事先知道乔纳森要干的事，假如她知道，她一定会制止，因为任何人都能证明她是一个有理智和聪明的人。至于为什么要逃？这很简单。如果你是一名黑人，如果你知道你的枪支被人偷去打死人，你怎么能不逃？如果你们用黑人的眼睛来看这个问题，你们就会知道逃跑是一点也不足为奇的。奇怪的是她逃得不够彻底。”

陪审团经过13个小时审议之后宣布“无罪”。

安吉拉从此成了英雄。记者纷纷向她进行访问。她在回答美联社记者的提问时说:“我认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应当是为各国人民的平等而进行斗争，为经济的平等而进行斗争，为黑人的解放而进行斗争。我已决定把我的生命贡献给斗争，如果我必须为斗争付出生命，那就只好这样。”她向《埃巴尼》杂志说：“有人说，我们是颠覆分子。好，我们说，说得对，我们是颠覆分子，我们将继续做颠覆分子，直到这王八蛋的剥削制度完蛋为止。”

正是:

淑静女博士，为何呈狰狞。

凶也不为己，只把理来争。

甘充马前卒，以申黑人魂。

不怕今日死，只求主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