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忏悔书

依然是天眼会总部。此时的布莱克不再是站在或者坐在某个研究室什么的了,他正身处地下停机库,并随着座下的直升机缓缓升起。接下来他会前往天眼会的另一处基地——沃勒专门用来关押自杀小队那几人的地方,去接收他的‘临时队友’。

在那个初时大概会觉得不靠谱、仔细分析之后又似乎与其他一切情况都吻合的所谓‘造神’故事之后,布莱克没花费太多口水,就说服了自认为没多少选择余地的沃勒,成功推动了自杀小队的新一次行动,并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次行动的指挥官。这次的行动说起来很简单,同样是寻找失落的‘超凡力量’,只是比起之前那一次,这次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一把能够用来杀死神祗的长矛。

所谓的‘弑神武器’只是布莱克临时编出来的故事而已,不过其中也有不少真实的成分。比如沃勒找来的那些专家从棺材表面的图案中分割得来的,的确是一些特洛伊人整合楔形、线性和象形三家而得来的新文字,不过这种新文字有着与参考的另三种都不一样的书写阅读顺序,勉强算得上是密码了;再比如赫克托耳在这篇文字里的确提到了一把长矛,指出它可能会是击败阿瑞斯的关键,只是……这把长矛根本不是特洛伊或者赫克托耳他们那些之前布莱克的手下们打造的,反而一直是阿瑞斯的武器。

老实说,比起布莱克说的‘回忆录’,这篇被赫克托耳用特殊方式流传下来的文章,更像是一封‘道歉信’或者‘忏悔书’。

内容大概就是当年布莱克交给赫克托耳去组建一个宣扬自由、平等与民主的组织,以应对几年之后那几个在布莱克手下时闯下偌大名声的将领以暴君、独裁者的姿态回归,结果初时那几年,有布莱克那些手稿的指导,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然而在布莱克沉睡了没多久之后,一个他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发生了——那个组织遭到了渗透,赫克托耳被一个叫戴莫斯的家伙从首领的位置上赶了下来,只勉强保住了一个闲职,还好几次差点死在对方安排的暗杀之下。不过比起辜负了布莱克的期望这一点,更让他自责的是,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是他咎由自取了。原因无他,那个戴莫斯,是他亲自招揽进组织里的!

那是赫克托耳遭遇第一次暗杀的时候。当时的他毫无准备,而敌人又是蓄谋已久,与他同行的人都死了,他自己也差点死在敌人的第一波冲击之下,是路过的戴莫斯出手救了他。而当时之所以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一方面是因为他所推行的自由、平等与民主,本来就有不少反对者,而且阶级和利益使然,与更支持这个宗旨的奴隶和平民们来说,反对者主要以贵族为主,对于他们所拥有的资源以及他们能爆发出来的决心,本来也是贵族一员的赫克托耳很了解;另一个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他认出了袭击者的头领,那是之前亚历山大——布莱克的劲敌,少数在当时的战场上跟新战术层出不穷的布莱克过上几招的家伙,曾经阿瑞斯在短暂统治古希腊地区与奥林匹斯山时期内负责为阿瑞斯处理凡间一些琐碎事务的那位大祭司。赫克托耳不止一次跟那位大祭司打过照面,知道对方有多难缠,因此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事后赫克托耳做了一番调查,发现那位大祭司联合了一些贵族,私下里组建了一个教会形式的组织,专门就针对赫克托耳这边。为此赫克托耳意识到自己这边之前以民夫兼任保安工作的方式已经不够了,于是他找来一些曾经跟着布莱克征战、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跟着远征的老兵,还索性让刚招揽的戴莫斯负责这支新组建的武装队伍。

刚开始那段时间里赫克托耳还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安排。戴莫斯有着超越常人的武勇,也没有那些将领或者英雄的惯病经常会为了一点所谓的荣誉而昏了头脑什么的。面对敌方多凶猛或者多难以预料的袭击,戴莫斯都能沉着应对,都能做出妥善安排。可是逐渐地,赫克托耳警惕了起来。他发现戴莫斯有刻意在跟组织里各个方面的头目打好关系,甚至有些算得上是拉拢的细节,而且组织内部还有传言说戴莫斯才是布莱克的继承人虽然戴莫斯自己一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最初赫克托耳还以为自己只是对戴莫斯越来越受欢迎和拥戴而感到嫉妒和威胁这才对戴莫斯有了偏见呢。可是在随后的一届内部年会上,当戴莫斯在万众欢拥中走到台上,当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拿出一把所谓‘亚历山大亲传’的黑色双手剑并暗示自己的确是后者的继承人由此引发更热烈的欢呼时,赫克托耳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了。

此时的赫克托耳为了不将事情闹大,还特意等到年会结束了才找上戴莫斯。作为布莱克—亚历山大的副官,又是肩负其重托,赫克托耳从未见过那么一把黑色双手剑,更不认为真有那么一回事的话自己会被瞒下来。然而戴莫斯对于那把黑色双手剑还说得有板有眼的,这不当时还叫亚历山大的布莱克的确常用一个黑色龙形徽记,后来大军的军旗军徽都是这个,而戴莫斯这把黑色双手剑上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徽记,却是一共一大两小三个龙形,对此戴莫斯的说法曾经布莱克有另外两位同伴,后来因为某些意外而只剩下他一个了,所以三个龙形只剩下最大的那个,双手剑上徽记中那个最大的龙形,的确与大家日夜对着的黑龙徽记比较吻合。接着戴莫斯还说,他一开始就是得到首领大人亚历山大的赏识过来处理组织事务的,只是不想直接‘空降’到那个位置,所以才选择先当小兵,再稳步求进,最终在适当的时候公开身份……

对此赫克托耳一时间也想不出戴莫斯话里的破绽,他更没想到戴莫斯会对他质疑那把双手剑一事借题发挥,指责他不尊重首领大人啥的,并安排人手将这件事在组织内部挑了出来。结果赫克托耳没办法,在群情汹涌之下只能退位让贤。不过他没有就此认输。经过长达二十多年的虚与委蛇、试探和调查,他终于发现了真相:那个戴莫斯,竟然就是奥林匹斯山的畏惧之神,更是阿瑞斯的儿子!

随后赫克托耳九死一生之下还查到了,当初在联手布莱克以及传奇小队、于最终大战中击败阿瑞斯之后,众神并没有直接杀死这位背叛者,而是摧毁了阿瑞斯的神体,将他的神魂连同神力封印在他常用的那把长矛之内。而戴莫斯作为阿瑞斯的儿子,则与他的孪生兄弟——恫吓/恐惧之神福波斯一道,被众神发配到凡间。结果两兄弟带着满腔怨恨,偷走了那把长矛,想要找机会复活自己的父亲。而根据赫克托耳好不容易从某些并非常驻奥林匹斯山的三四流小神处得到的消息,戴莫斯跟他的孪生兄弟想要复活阿瑞斯,首先得着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强壮的凡人,起码要能够承受曾经战神阿瑞斯一半神力的强度,再将长矛交到那个人手上,让他熟悉那股力量,慢慢对之上瘾,最终彻底屈服。到时他的灵魂会被阿瑞斯的神魂吞噬,他的身体则将成为阿瑞斯新的载体。当然想要找那么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不容易,人手和渠道都不能少,于是戴莫斯就看中了赫克托耳的这个组织……

凭借发现的这个真相,他成功从组织内部拉拢到一批信得过的人手,还做了充分的准备,朝戴莫斯逼宫,还一度将戴莫斯方面的人手逼得走投无路。只可惜因为敌对教会那边忽然出现,遭到前后夹攻的赫克托耳等人只能突围,他们想要从戴莫斯手上夺回组织的目标也就此功归一篑,甚至可以说是错过了最后的机会。在那之后,戴莫斯竟然带着人与敌对教会那边合流,两重势力的联手由上至下几乎控制了当时整个古希腊世界,在不断清扫赫克托耳这边的人手的同时,他们还开始改写历史,甚至想要用两到三代人的时间,彻底抹除‘第一亚历山大帝国’和亚历山大—布莱克本人的痕迹。当时赫克托耳想过要借助之前被布莱克分配到边远地区的那几个将领,然而他们不是投靠了敌对教会那边,就是已经战死或者被暗杀掉了……到此,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赫克托耳认识到,他已经彻底无力回天。

最后赫克托耳在文章里写道,他该死,他让布莱克失望了,但他相信只要布莱克醒来,一切就可以扭转。关键就在那把长矛,只要夺过它,甚至可以彻底摧毁总是搞事情的阿瑞斯!于是他留下了这篇文字给布莱克述说来龙去脉,让布莱克醒来后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完情况,能够惩治那些背叛者,并击溃那些敌人,哪怕他们当中有所谓的神,就像布莱克曾经带领大家所做的那样。然而这个忠心耿耿还有点理想主义的家伙根本不会想到,布莱克这一睡就是三千多年,而且就目前来看,阿瑞斯已经完成复活,还搞出了一件亘古未有的大事情……

而三千多年后的如今,刚得知有这么一回事的布莱克也是一阵发懵——还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表露在脸上让在场的沃勒等人看到的。而即使到了已经敲定接下来的行动、出发去接自杀小队几人的路上,他也还在消化这里面的信息。暂且不提那什么鬼三龙徽记双手剑的事,单说当年他让赫克托耳弄的那个组织,起码在他沉睡前那一段时间的发展,他还是主动了解过的,其中就包括那个所谓的敌对教会。结果当是还没太过关注,现在嘛,唔,虽然翻译起来可能会有些偏差,毕竟他也不是完全了解赫克托耳那种糅合了三种语言的文字,可是赫克托耳大致要表达的,那个敌对教会的名字,似乎是叫——

秩序神教?!

布莱克暗自叹了口气。希望这只是个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