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今日天气甚好,阿若姑娘可愿出去走走?”

阿若放下握在手中的酒杯,礼貌起身相随。

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她看着看着就为这个地方所着迷,把他认知为了一个远离尘世的仙境之地,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心地喜欢这里,对于这个地方,总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特殊的感觉,仿佛这里与她本就该是一体,仿佛这里才是最与她惺惺相惜之地,她说不出来的原因,一种熟悉,一种诧然,还是一种蔚然。她不知不觉中问了他这样一句话,不经意地问道:“居主,星冉也很喜欢这里对吗?”

他抬眸看着她:“或许吧,但她非我逸星居中人,她的故事读懂星言之人自然会懂,不必容得旁人多说。况且,阿若是阿若,星冉是星冉,固然有着宿命上的微妙联系,但阿若姑娘应该明白,你也只是你,”他说这句话时停顿了一下,看着阿若若有所思,“阿若姑娘,喜欢这里?!”他语气轻和,略带笑意。

阿若想起了刚才梦中的那句话“为自己而活,雨若在为亲人而活,阿若在为纤尘而活,而你该为自己而活。”

她远远望去,想要尽收眼底。她对这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与这个地方是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属于这个地方,她自己也说不明原因,只有这种特殊的感觉,是一种前世今生的恍惚,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幻化,还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蔚然,仿佛就连她看他的一瞬间都有了一中熟悉感。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想象之中的世界,从生到死,重生在了这里。”

“对,就是这样啊!从生到死的边缘,又重归于人间,还有你所牵挂之人在等着你。”

阿若贪恋着这方景色,微微笑道:“阿若该回到他身边了吧!”

他不经意一笑,“或许吧!”

“阿若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南瑶看着她有些小小不舍。

“阿若姐姐,以前居主也会救不少人,但无论谁他都没有真正带于居中,甚至不会以逸星居之名,你是第一个他主动带进的人,就像南瑶和北笙一样,我们都以为你会和我们一样留在居中的。”

“阿若姐姐,瑶儿只是舍不得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们。”

“不会的,永远不会忘了逸星居中的南瑶、北笙和居主的。”她笑道,“对了,你们的居主呢?”

“居中来客人了,居主说他不便相送。”北笙道。

“是夜幻姐姐吗?”

“嗯。”

他们领着她向居外走去,途中正巧看见了两个身影。她和他远远对视了一眼,她注意到了他身旁站着一个青衫女子,他脸上永远都是那样沉静的笑,不张扬不紧缩,不慌忙不刻意。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就像对逸星居一样对他好奇,留恋,熟悉。

“阿若姐姐,要不我们去和夜幻姐姐打个招呼吧,她人很好的,以后江湖上有难找她绝对解决。”南瑶说道。

“阿若姐姐,刚好也可以和居主告个别了!”北笙推波助澜。

“居主大人,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啊?”夜幻饶有兴趣地问道。

“江湖事当然是通过你夜幻女侠。”

“那在我知道风纤尘有难的前一秒,有人似乎就要来通知我了!”她端起茶又放下,他不急不慢地推过另一杯给她。

“酒?早就备好了?”

“正如你与这酒的联系,知道夜幻不喜茶钟爱与酒,所以就常备之以备不时之需。”

阿若向他们走来。

“不过总言之是件好事了,纤尘是个不错的人嘛,不愧与我是一家人,有着侠骨之气,大难当头,不畏缩,有股江湖男儿的义气,重要的是还有佳人相伴,生死不弃,”

“佳人?”他端起茶,轻抿一口,仿若不感兴趣。

“她叫韩千惠,也是江湖中人,有着江湖儿女的坦荡与柔情,感觉挺配的哦!”

阿若愣愣地站在那儿,南瑶北笙上前来了。

“夜姐姐。”南瑶亲切地喊她,“这是阿若姐姐。”

居主转身与阿若相视一笑。

夜幻笑着看向阿若:“逸星居居主居然还会在居中藏这么一个大美人!”她年纪小向来随性,带有笑意地看向居主。

阿若听出了她玩笑的语气,带些羞涩的礼貌一笑,“阿若见过夜幻女侠。”

“阿若不必多礼,也别在意,夜幻并无他意。”她也礼貌解释一下。

“居主,有病人到。”北笙看向他,他看了他们一眼,“阿若姑娘,我尚且有事在身,夜幻,你若无事,可与阿若姑娘一同出居,也是个照应。”

“居主忙,阿若姑娘就交给我吧!”

“阿若,你要去哪儿?我知道,这逸星居是个好地方,但是这个修仙的地方真的不是凡人所能常住的,我真的很佩服居主,每一任居主都注定会是个超然物外的仙人,喜行不于色,沉稳睿智。”

“夜幻和居主很熟络吧!”

“算是吧!我想你也是吧,他可是很少请外人入居的。”

阿若淡淡一笑:“我刚似乎听夜幻提到了风都少主风纤尘?”

“现在是都主了!一场生死面前不惧的人,他会是一个好都主的。”她笑道。

“都主了!真好!”阿若轻声道,脸上勉强的笑容不再了。

“阿若认识他?”

阿若沉默了,她突然不想前进了,举步维艰,回过头望着这个清幽的心之所向之地,她决定了,“或许阿若缺少一个理由留在这里,现在我想留下。”

“你说什么?”

她久久凝视这里,没有回答。

是夜,月明星稀,婆娑的树影摇曳,月光的那层朦胧的光若轻纱一般笼罩在整个居中,映衬着这个神秘悠然的地方。透过窗户看到的绵延的山,悠长的路,还有无尽的苍茫。阿若久久伫立在那棵树下,仿若在等待着什么,怀中那本星言她紧紧抱着,宝贝一般。

“阿若姐姐,你要留下来可是很好的事,我们都会很高兴的。”

“你们两个在这里久了不觉得无趣吗?”

“有啊,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一个人,一个个奇奇怪怪的人,再看到居主一点点治好他们,从绝望到希望,从庸碌到清晰,我们很享受这样一个个过程。”

她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像姐姐一样亲切。

“今天居主可能不会回来了,阿若姐姐为何一定要现在说呢?”

“就是现在,我怕自己是个多变的人。”她喃喃道。

北笙南瑶相视,似乎不太懂。

“你们先去睡吧!”

“哦。”

阿若轻靠在一棵树下,一页页翻阅那本星言,她看了很多,那些话那些文字与她的心很相投。月光依旧朦胧清冷,她的眸子亮晶晶的。

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身影,他缓缓走过来,月光从他身后映射过来,将一抹悠长的影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良久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与他对视着,有些木然地起身。

“怎么回来了?”

“我想留下。”

他淡然一笑,“决定了吗?”

“嗯!”

“给我一个理由。”

“阿若想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

“那为何还要等?怕明天就没有这个决心了吗?”

“阿若明白逸星居不是个你心血来潮就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我不想是自己被世界遗落后才被收留,成为一个无奈的选择。上天兜兜转转将我引至此,又给了我这份奇妙的感觉,再加上这样一个理由,仿佛就是在告诉我,仿佛就是在引导我。我只想是此刻我为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一个与外界无关的选择,一个安静地顺着宿命的选择。”阿若抬头,清丽的眸子看着他。

他的笑像月光一样柔和,“那若是日后,你发现你后悔了呢?”

“不会悔,不会。”

“居中晚间风大,先去歇息吧!”

“是!”

他伫立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面上无表情,随即又向远处张望,无尽深邃中浸透苍茫。

“北笙。”

“居主,阿若在。”阿若从门外走进。

他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仿若在思虑着什么,阿若恭敬地站着,候着。

“南瑶。”

“居主,你的茶。”她端来时叶已放好,入水而冒热气,十分水温,捧起递与他。

他没有立即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茶,“放下吧!”

“哦!”阿若应下,转身欲走开。

“十分的水温,八分的热度。三分的运气,三分的热情,三分的勇气,剩下八分的坚持,还有一分的岁月参透,你可有?”他语气淡淡。

她转身一句:“我想拥有。”

他浅淡一笑,拿起桌上那杯茶,“以后还是交给南瑶吧!至于你,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你想的或许会有吧!”

“多谢居主!”阿若略微面露喜色。

他似笑非笑的淡淡一句:“下去吧!”

“是。”

居主好读书,平日里闲暇之时大多是在书屋中度过。他读之书高深晦涩,前人之思,后人之际,书上痕迹是他自己的笔墨自己的思考。还有便是医药之书,星卜之术,涉猎广泛。阿若渐渐也就明白了他如此年纪却为何会有如此沉静气质了,万物皆有因可循。

起初阿若是有些不适应的,或许她还未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她闲着时便翻看着那本星言,那本没能称之为书的书,一遍又一遍。那本书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多好多有价值,但是与她而言她仿佛感受到了这便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这一本星言就像是一条穿梭时空的线将两个相似的思绪相互连接,她可以感受到他们的不同与相同,那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他们可以理解可以互慰,让他们知道其实你不孤独,总有那样一个人会陪着你一起孤独。

“阿若!”

“啊?!”阿若本还坐在台阶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不知不觉间抬头居主已站在她的面前,她悠悠地起身,傻傻一句“有事吗?”

“我去趟后山,你帮我把药篮带来。”

“南瑶和北笙他们不是采药去了吗?”

“我要的不是他们会采回的。”他淡淡一句,阿若不再多问,应声便做。

“你进去收拾一下,我不久便会回来。”

“是!”

阿若进去看了几眼,井井有条的书桌,有条不紊的纸笔,仿若已被收拾了一样。

“这么干净还要收拾吗?”她轻笑,慢慢地靠在书架旁看起了书,晦涩难懂的她就没兴趣了,史书故事那些颇有兴趣地翻看着,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说书画面,从一个个故事中读懂一种种情感,寻找点滴感情共鸣。

不久后一个消息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本就不安掩饰的心成了一丝焦灼。

她眼神迷离地向着前方,眉梢紧紧皱着,就迎风站在悬崖的边缘,苍翠生机映入她的眸中,发丝随着风飞扬而起又紧贴着衣袖。她闭上眼睛向后退了退,将头靠在了悬崖旁的一块大石上,叹着气又呼出,抬头仰望无尽的天际,一切都依旧:

天依旧那么蓝,云依旧那么白,

树依旧那么立,叶依旧那么绿,

山依旧那么高,景依旧那么美,

夜依旧那么黑,我依旧那么躁。

只是人心不再,她只是觉得很累很茫然很不知所措,心倦了,矛盾交织着。想哭却没有眼泪,想起身却没有力气,想喊却没有回音,想疯却没有资格,想死却没有勇气,想摆脱却没有能力。矛盾体的交织让她开始怀疑自己,质疑自己,那种感觉萦绕着,让她迷失在了这黑夜的悬崖边。

“我在作梦吗?”

“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些什么?我不想去思考了。”

“那就不去思考了,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要了。”

“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后悔了?”

“不是后悔,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现在却还是如此难过。”

“心不动则不痛。”

“为何要有心?可否无心活着?”

“只要你想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