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云寒星斗无光,四边宿雾,昏昏罩罩遮盖着三间木屋。
那其余两个木屋,一个是标准间,方斩红占的,两张床;一个是四人寝,何溪占的,两张高架床。
夜里虽寂静无声,但能安心躺着睡下的只有方何二人。
方斩红是有恃无恐,心里从不惧怕的;何溪那是有展鸿湄时刻提防着的。
陆离他们带着警惕不敢深睡,连平日里倒头了,雷打都不动的石磊都是浅睡。
总的说来,三间屋里的人,都是带着猜疑,提防屋外人。
唯独那郭令睁着三白眼干脆不睡,不过,是心中又想使坏。
何溪那屋静静的,只能听得,肖昌辗转反侧。
肖昌怕扰了何溪,便悄声推门出屋,他无心睡眠,心中藏事。
今日那番切磋,他见识到陆离几人身手不凡,自己又是几斤几两,心中有算数。
小心在何溪组里跟着,人头肯定能保到百强,但是自己水平能在孤行待多久,肖昌对未来忧心忡忡。
“这么晚了还没睡?”
肖昌一惊,转头看去,说话人是郭令。
“夜起小解,就顺便出来看看月亮。”肖昌带笑解释。
郭令抬眼看那月亮,惨淡无光。
“我就回了,你也早些睡吧。”肖昌看不得郭令那自始至终都带着狡黠的眼睛。
“这就回了?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心里有事睡不着,还想找你聊聊。”语罢,还故作沉重的叹了气。
肖昌停住了脚,真以为遇到知己,能谈心。
哪里知道这郭令肚里正在酝酿馊坏水。
今早郭令就盯上肖昌。
肖昌虽在何溪组里,可不受何溪待见似的,看他做人做事都畏手畏脚,没什么存在感,也成不了大气候,郭令本是瞧不上,不巴结的。
但是如今郭令需要他来做自己一枚棋子。
何溪说的没错,已至周赛尾声,再无混战那会好骗的乌合之众。
眼下方斩红,何溪看起来都是要养精蓄锐,不再出击去拿人头。
单凭郭令他自己实力,还能拿的人头不多了。
且说拿人头这事,从没有嫌多之说。
正巧陆离等人的出现,更让郭令想造点花样出来,耍耍。
郭令先开口吐露“心声”,那肖昌哪有什么城府心计,一听到郭令如此说道,宛如他乡遇故知,也都把自己心事抖露出来。
郭令嘴角一扬,细长的眼里闪着刁滑,他知道,鱼儿咬住钩了。
“何溪是什么样的人?性情不定,反复无常,他说的话能又什么准头?和方斩红一样,不都是任性的少爷。再说那个展鸿湄,是何溪身后的哈巴狗,就知道护主,没什么主见没什么闯劲。”
郭令看着肖昌躲闪的眼睛又说,“在这个组里,我们才是难兄难弟。”
肖昌干咽了口唾沫。
“过了今夜,就是第六天了,周赛要到头了。越到这个时候,人越懈怠,才越是我们拿人头的好时机。”
肖昌只是听着郭令说,没开口回应。
“何溪最是小孩子性子,追着方斩红要拿人头,现在大家都是一个组的了,不能动手了,他心里能没闷气?”
肖昌看了郭令一眼,就闪躲开视线。
“结盟不过是个幌子。”
听到郭令说到这句,肖昌抬头与之对视,郭令见他如此,知道,鱼被钩钩住了。
“实不相瞒,我想到个计中计,能不能实施,就靠兄弟你了。”郭令直直的看着肖昌,眼里是他肖昌不曾在何溪等人那里得到的真诚。
“你说。”
杆子一扯,鱼就上来了。
“方斩红和陆离是相识,看来也是交好,但是她组里的别人,何老板可是正眼都没瞧过。结盟不过是看在和陆离的交情上,放过那两个。到手的人头,你以为何溪不想要?不过是顾及和陆离的情分。”
肖昌觉得郭令说的都还句句在理。
“你不是想在何溪面前挺直腰板吗?咱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何溪是最不喜欢那个叫段素绢的。我跟兄弟交心交底,我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顺水推舟来送你人情,我有私心。”
肖昌见郭令脸上流露真情,更是要把郭令当兄弟相处了。
“我早受够了方斩红那自顾自的少爷做派了,你今天也见识到了,他只以自己为中心。”
见肖昌听得入神,郭令表演的更声情并茂。
“他实际还不如何溪,好歹人家还有心情好的时候,照顾照顾大家情绪。他呢?眼里就没得别人,心里也没得情义,活脱脱一冷面冷心的寡意之人。”
“那我要怎么做?”肖昌主动提问。
肖昌已经走到了郭令摆的棋局之上了。
郭令凑到肖昌耳边,一阵低语。
“可是让我去拿段素绢的人头……”肖昌这会顾及的不是段素绢曾帮过自己的情义,而是怕自己意外丢了人头。
“咱们实力我能让兄弟你去硬碰?段素绢的人头不过是个幌子,况且比起你献过去,何溪更感兴趣自己去拿。”
肖昌面露难色,“何溪真能信?”
郭令食指点戳自己太阳穴,“咱靠智取,你就照我说的,不会出错。”
郭令这计中计,借段素绢人头哄何溪出来,但不让两人有见面的机会,也是借此控制住段素绢,这只是想引方斩红与陆离独处,虽然那方斩红不会对陆离出手,但传给何溪的风就是方斩红要拿陆离人头,何溪势必要找方斩红动手,方何两人早就有梁子结下过的,就差个导火线而已。
“到时候够点着烧半天的了。”郭令皮笑肉不笑的,看得肖昌心里打怵。
郭令见肖昌紧张,便道:“你只管传过几句话,别的都交给我来。你没有什么风险要冒。”
话语间,郭令瞥了肖昌一眼,“开头如实说,说昨天夜起小解,又出屋透了气,遇到方斩红手下的郭令找你说话,这里就开始引何溪上钩。”
计没开始,肖昌心里就发了慌。
听郭令继续道,“你本想如他郭令说的,想拿了段素绢的人头给何溪,但是怕中了他们的计。你也不想隐瞒,就来和何溪交了底。”
肖昌点头记下。
“何溪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郭令没那个本事要取人头,必定背后有方斩红配合。引何溪到半路,你再不经意一说,上来之前见怎么说好了的方斩红没跟过来,那时候才让何溪知道陆离危险了。”
“别人不管,但那陆离的人头,何溪自然要紧张的。”
“本来我们是把何溪引去对付段素绢,这就是营造方斩红和陆离独处的机会,到时候你尽管去说,何溪一听想得就是方斩红要拿陆离,他便会来对付方斩红。陆离本就不信我们,到时候我会让她更不信我们。”
郭令渗渗的笑,肖昌后背发毛。
要不是肖昌发问,郭令就当他神游,开了小差。
肖昌问:“那他们其余的人你想怎么对付?”
“他们?你不必上心。”
肖昌虽没懂,但也不再问
“我们主要就是对付方斩红?”肖昌觉得郭令方斩红还是交好的,不信郭令真要如此不讲情义。
对付谁?等真打起来,不管谁输谁嬴,郭令并不在乎,他无非就是因为这里人他没一个看的舒心的,想弄出点乱子来找个乐子罢了。
“无论谁赢,人头少不了咱们的。”
计中计中计,郭令最喜扰得大乱,坐山观虎斗。
两人简单排演一番,就此分别,各朝自己木屋走回。
一个奸计将出,窃喜的满面春风,一个初揣歹心,紧张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