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红轮低坠
  • 阿齁
  • 2392字
  • 2019-05-16 22:29:26

三人下山,已是最后。

陆石两人把段素绢送中行后,才过来大场集合。

东西两山人皆聚齐,近乎百人。

无交头接耳,无碎语闲谈,都直挺挺的立在雨中,面色严正,方阵肃穆。

陆离石磊补阵尾站去,两人什么都不知道,跟着站就是了。

淋了近乎一个小时的雨,衣服头发都贴紧了皮肤,寒意侵骨,还不见有人来管来问。

忽然一个冷激灵,陆离牙关打颤。

眼前终于等到人来,那群人皆披着黑色雨服,行色匆匆。

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叫陶潜明,北行副将。

被雨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脸上,显得清瘦。

面容憔悴,略显病色,但没有恹恹那种萎靡,怏怏那般不振。

身姿挺拔,远看是风度翩翩,近观是美人冠玉。

“辛苦各位,久等了。”开口带笑,声音意外清楚洪亮,陆离原先想他是嘶哑不清的烟嗓。

睛如漆点,面似堆琼,雅人深致,气度不凡。

陆离对陶潜明第一印象不差,可以说是很好,甚至有些沉醉在他的笑里,舍不得走出那人的温柔来。

雨借风势作恶,放肆嚣张,站在后头的陆离听不全前面陶潜明说的话。

虽听不清楚陶潜明讲的是什么,但陆离还是睁圆了眼睛,装作听得专心入神。

忽然,陆离和陶潜明目光对视,那陶潜明还在对众人讲话,话语间专门给了陆离一个微笑。

陆离本雨里淋得冰凉,这会脸上突然灼了份热,她说不清原因。

众人雨中宣誓,生为孤行,死为孤行,喊得气势磅礴,震彻云霄。

陆离觉得虚伪。

扪心自问,洒热血可以,但抛头颅,让她奉献生命,她不行,做不到。

她心里清楚,自己来孤行的目的,不纯。

她不过是犟脾气,入孤行仅仅只是要证明,自己一个女孩,不差于男子,孤行她进的得。

她只是为了一己私心,一时的荣誉,她自知世俗。

等学员考核期结束,她就主动提交离开报告,不再让孤行参与自己的生命。

她仗着自己年少,未来尚有无限选择,还不曾给自己做过长远打算,走一步想一步。

她不给自己定局,她是自由的,要自由的,除自己之外,没谁可以束缚桎梏。

不过是形式主义,喊着走个过场。陆离边喊边想。

目光再次和陶潜明对上,这次她脸又烧的发热通红,不过这次清楚原因——那陶潜明目光如炬,他浩然正气对比之下,她这是不正之风,是心里生出了羞愧,像个行窃被当场抓住,做了亏心事,小人一样,把眼神躲闪开了。

陆离觉得自己像个老鼠。

陶潜明解散了方阵,带着身后的那帮人匆匆离开。

天上黑云笼罩,雨下的小了,愈来愈小,但没有停的意思,丝般连绵着,不清。

陆离右眼皮跳个不停,她是不信什么跳财跳灾之说的,但是这会,心里有块石头压着似的,不安。

中行的消毒水味闻惯了,还觉得挺好闻,比腥臭好。

段素绢又躺在中行病床上,周围白墙,白帘,白窗,白门,白床,白被,白枕头,白花花的晃眼。

段素绢原只以为自己是感冒发烧,谁知现在查出肺炎来。

插着针的手面被中行一人扎了好几遍,段素绢认定那人是故意的,她又非新手。

段素绢身边没个伴陪,深觉落寞,闷闷不乐。

他放空身心,打算睡上一觉,闭了眼就是睡不着,倒是有空闲心去想陆离。

陆离现在在干嘛?陆离会不会被雨淋病?那百强里会不会又有人找陆离的茬?

诸如此类。

吱呀,门被推开,段素绢还在神游。

扎他手的人又来了。

那人叫梅青雪,中行辅将。

生得一副好皮囊,杏脸桃腮,明眸皓齿,眼波纯情。

那梅青雪也不过二十,正值妙龄,奈何是个恃貌而骄,性格乖张的主儿。

孤行绝色,被捧上天的仙子般供着,平日故作娇嗲,一颦一笑都甜腻得魅人,俘虏多少男子心,暗遭多少女子妒。

她皆以此为战果,得意。

段素绢两进孤行,都是经她手过。

在一堆狰狞半死面皮中,难得见一张清秀少年脸庞,自然留意多看了几眼,往心里去了。

扎针的活哪是辅将的,梅青雪支了别的事给扎针的姑娘做,自己来给段素绢扎针。

见段素绢两眼往别处看,梅青雪当他害羞。可自始至终他不往自己这看,梅青雪心里恼火升了上来,来孤行的哪个病患不看她美貌?

不消说别的,就是她梅青雪随意瞟去一眼,都能把人乐坏,更何况是她亲自给扎针。

梅青雪来了刁脾气,使坏。故意扎不进段素绢血管,接连扎了几次,扎地段素绢发疼,不得不看她几眼。

两人四目对视,梅青雪才饶了段素绢。

扎这几下果然有用,看段素绢努嘴要同她说话,梅青雪暗喜。

听段素绢道:“你姓李吗?”

“怎么这么问?”被段素绢问的一头雾水,她以为这是新流行的俏皮话。

“我听说有个名医,叫李时珍,我看你医术非凡,可能是他后人,也是个‘十针’。”

梅青雪被逗乐,那眼波传情,这一笑倾城。

那笑如莺啼婉转悦耳,梅青雪见段素绢痴愣愣盯自己看的出了神,愈发得满意。

她不知段素绢眼里看的是她这个美人,实际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佳人。

陆离笑的模样浮现,交叠了模糊了梅青雪的五官。

梅青雪来至床边,看段素绢神游恍惚,她自然自信想那段素绢是被自己绝色容颜迷住了,陷入情思不能自拔。

段素绢被伤口传来一阵疼惊回神,见梅青雪在扯自己肩上绷带,竟然下意识地闪开,护住。

梅青雪一愣,轻启朱唇,绵声细语,道:“你伤口发炎感染,化脓,不换等着溃烂吗?”

段素绢看着梅青雪给自己上药换绷带,心里又开始想陆离,眼前人又成了陆离模样。

段素绢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跟害了相思病似的,心里脑里都是陆离。

他忙的摇头晃开幻象,段素绢这一系列举动让梅青雪真真误会,她以为自己已让段素绢沉沦。

“你为什么叫段素绢,我看名册时候,以为是个女子。”

梅青雪靠近,段素绢闻到她头发上很好闻的香味。

“是有什么深意,内涵吗?”

为了让段素绢继续对自己着迷,她需要把两人距离拉的若近若离。

缚住手来不能使,甜糖全抹鼻子上,叫人看得见,闻得清,就是舐不到,吃不着。

梅青雪就这样死死圈住她的那群爱慕者。

“噢,我父……”段素绢忽然改口,“我爸姓段,我妈姓苏,我家做的绢帛生意,就叫段素绢了,没什么深意内涵。”

段素绢听得梅青雪吃吃地笑,她说:“你真是有趣的人。”

梅青雪给段素绢换完绷带,临走前留头又对段素绢说:“要好好休息。”

段素绢出于礼貌,也笑了回应她。

一个难得春心萌动,笑送秋波,一个可贵蜂识莺猜,心中怀人。

一个错会了意,一个会错了意。

日后是非从此种出来,可怜却叫无辜第三人受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