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风虽是小城称王,宴席排场倒是讲究。前一层锦织画屏,游龙走凤,后一面销金围帐,舞鹤飞鸾。桌上是银丝脍鲜,黄金盏装琼浆,紫霞杯盛玉液。宝瓶中金菊对芙蓉,玉池里芬兰和菡萏,争妍竞秀。
使者将陆离引至上座,陆离推辞不得,隔着宋远风坐下。
陆离仔细看那宋远风,头尖骨脸似蛇形,俨然奸人模样,哪里谈得上什么帝王之像,竟还在这里修筑宫殿妄想称王,实在可笑。再看他党羽,也都是些乡野莽夫,难成气候。陆离暗想,这种人造反也算反面励志故事了。
那宋远风而立年纪,见陆离年少称其为“张小妹”,陆离被叫的一愣,险些没给反应,好在无人在意,陆离便称呼“宋大人”回应他。
席上宋远风把陆离引荐于众人,众人接二连三起身向陆离敬酒,陆离不断道着“不敢当”,还不得不起身把酒回敬。
陆离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已觉得头脑昏沉,这才意识到这是吕太后的宴席,不是好吃的,宋远风定是想醉昏自己,如此来,自己戒备一放下,嘴就把的不严。陆离怕酒后大意,不敢再喝,装着跌撞昏沉,道:“承蒙各位厚爱,张倩不能再喝了。”
宋远风笑得带着城府,说:“张小妹给清水城送来份厚礼,我们做东的,哪能不回礼?莫非是我这劣酒不合小妹口味?”
“酒当然是极好的,我张倩绝非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张倩有一计想献于宋大人,怕酒吃的昏醉,脑袋一团混乱,说不出条理。”
陆离反复把张倩之名挂在嘴边,是怕被酒迷醉,忘了自己现在身份,误了大事。
“我顾虑宋大人只把张倩这小女子所言所谈全当是些妇人之见,不放眼里。”
宋远风看陆离脸红眼迷,别有一番醉态媚姿,笑道:“就张小妹俘获了千军都难挡他一人的陶潜明,我宋某人打心里敬佩张小妹神勇机智。我不过虚长年岁,才能叫了一声小妹,论本事我比不得小妹,又怎敢把小妹轻看?”
宋远风虽是多疑,对眼前张倩来意真假还是有所疑虑,只是当下时局紧张,并不能放太多心思对她猜疑。
“我这一计,擒陶潜明之前就构想的,如果诸位听起来觉得是拙计一条,也不要笑话小妹。”
宋远风陪笑道:“怎么会,我等洗耳恭听。”
陆离颔首浅笑说:“我们现在手里有了实打实重量的筹码,就是有了对峙的资本。垚州对于清水城的重要,正如陶潜明对他们的重要,这两点敌我皆知,我们就以陶潜明换垚州,他们不敢不换。”
席上沉默无言,陆离表面镇定实际心里不停打鼓,放在桌下的手都在颤抖。
一阵清脆的掌声打破寂静,宋远风拍着手道:“张小妹果然值得敬佩。”
陆离低眉作笑,听宋远风说:“这一计是妙计,不瞒你说,我们也想过,只是顾虑谈判时他们生出变故。”
陆离狡黠一笑,道:“宋大人何必同他们谈判?有筹码的是我们,怎么还要顾他们的想法?”
此语一出,席上人惊乱,窃窃耳语,陆离继续道:“我们手上有数万百姓的命,如今又把握了陶潜明的命,他们除了兵火优势还有什么?要他们退军百里,还回垚州,他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也更不敢轻举妄动。”
陆离提高嗓音道:“谈判,不过是我们单方面提条件。”陆离此言让人刮目相看,宋远风惊喜得如此一人为伍。
陆离含笑,别人看来这张倩是得意能逆转时局而笑,于陆离言,她只是在笑这群人,垂死挣扎做困兽之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