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月继续问道:“谁的可能性会更大呢?”这句话似是问幕连,又似是问自己。
两人正猜测时,小厮来报,赵灵君拜访。巳月没有像上次一样迟疑,立刻说:“快请。”
赵灵君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粗壮低矮的汉子。
一进屋,赵灵君就说道:“这是我从山下悄悄请来的驯马师,兴许对你们有帮助。”
巳月与幕连对视一眼,这赵灵君竟如此及时。
他们立即就把当日的情景与驯马师说了,驯马师说道:“请问公子当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巳月当先说到:|“白色。”
驯马师又问道:“马发疯时,可曾听到过什么刺耳的声音?”
丁幕连和赵灵君思索了一会,都说:“没有。”
驯马师说道:“可否让我看一看公子当日的穿着和所佩戴的衣饰?”
巳月起身回卧室内取出,因为当日事情谜团重重,巳月早已将丁幕连的一应物品用匣子锁好。
巳月将物品取出后,交给驯马师一一检查。
驯马师一会儿轻嗅,一会儿端详,一番检查后,他说道:“公子的衣物上,有臭珠的气味。是臭珠的气味才让马发狂的。”
“什么是臭珠?”巳月急切地问道。
“一种从樟叶上提取的物质。”
丁幕连轻叹道:“难怪那日那马儿只攻击我一人。”
巳月经常更换熏香,所以幕连没有在意身上的气味。
幕连被送回时,身上的血腥味盖住了臭珠的味道,所以二人都没有注意衣物上的气味。
巳月脑中快速地回忆接触过丁幕连衣物的人,幕连的外衣都是巳月让小厮送到学宫外找漂母浆洗的,那最有可能动手脚的便是小厮和漂母。
巳月起身说道:“多谢师傅!”驯马师还礼。
赵灵君也适时地说道:“想来,你们还有的要忙,我就先告辞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巳月此时对赵灵君已没有了原来的敌意。
也许,是自己想法偏激了,皇家也有爽直痛快之人。
巳月说道:“多谢你,若是来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义不容辞。”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赵灵君已十分高兴,带着驯马师离开了。
巳月说道:“学宫里没有大片的樟树,若是送走衣物的小厮有问题,那这臭珠必是提炼好送到学宫里的,若是小厮没有问题,那必是漂母在浆洗衣物时动了手脚,那事情就难办得很了。”
丁幕连说道:“对方行事如此隐秘,继续追查下去必定困难重重,甚至会关乎性命。”
他慢慢走到巳月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调查,你不要牵涉其中了。”
巳月抬眼看着丁幕连,柔声说道:“幕连,从你救我的时候开始,你我便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你我的情谊,还分什么你我。”
丁幕连深情地望着巳月,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此时,什么话都是多余的,风雨来了,你我共同承担便好。
赵灵君与巳月兵分两路。
赵灵君下山调查漂母,巳月则找来了给自己送衣物的小厮高力。
高力是学宫里负责给学子们跑腿打杂的小厮之一。
他话不多,为人老实,平时每次来轩越阁跑腿,巳月都会给他些打赏。
巳月决定先从拉家常开始,微笑着温和问道:“你来学宫多少年了?”
高力知道巳月名义上是书僮,其实是这轩越阁的半个主子。
高力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答道:“我自小就被学宫掌事收养,已记不清多少年了。”
巳月轻轻皱起眉头,红着眼睛说道:“我家公子自从在练马场上出了意外,自此便一直昏睡,你在学宫多年,对周围肯定熟悉,还得麻烦你给我们找个好点的郎中。”
高力回道:“学宫里的宋医师医术高明,是凤鸣山一带最好的医师了。”
巳月声音中开始夹杂着啜泣声,道:“每日都吃着宋医师的药,可是还是不见好转,还是劳烦你从山下请个别的郎中看看。”
说着,巳月就拿出一粒金珠塞在了高力的手里。
高力做事勤恳,却有个贪财的毛病。
他握住金珠往袖口里缩了缩,默默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高力前脚刚走,巳月便悄然起身跟踪。
若衣物是高力动的手脚,那他得了幕连还在昏睡的消息,必定会告诉他背后的指使人。
巳月跟踪高力到了他的住处,在院外守了一夜,也没见高力去往别处。
第二天一早,他竟真的下山去请郎中了。
赵灵君也调查回来,说漂母也没有问题。
那位漂母在凤鸣山下浆洗多年,最近也是和平时一样,在他家也没有查看到臭珠。
赵灵君沉思片刻,说道:“会不会是轩越阁里有内贼?”
巳月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应该不是。那件衣服是我亲自从高丽手上接过来的,随后我便把衣服收了起来,幕连的衣食都是我亲自料理的。”
巳月一向谨慎,管理下人也有一套,虽与巳月相识时间不长,但赵灵君还是知道的。
巳月思索了一阵,微眯眼睛,似是看透了什么,轻轻说道:“也许是高力在送衣服的路上出了问题。”
她们当下就传来了高力,巳月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可知罪?”
高力有些着慌,但毕竟从小在学宫里长大,既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有十分害怕。头微微一低,朗声回道:“小的愚昧,还请贵人们明示。”
巳月威声说道:“我家公子在练马场上出事,就是因为他的衣服沾染了臭珠,才引起马匹发疯攻击的。公子的衣服是你送去浆洗又送回来的,必是你动的手脚。”
此时,高力才真的有些害怕,连声辩解:“我没有,我没有。我与丁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
巳月转而柔声说道:“你既说不是你做,那你仔细回想一下,你送走衣服和送回的路上,可有别人接触过这件衣服?”
高力先是一窘,后努力回想,思索了一阵,忽的说道:“有,有……那日我从山下漂母手中取回衣物,先给司马公子和百里公子送去,后在回廊处遇到了安山,正值晌午放饭,他拖我去他屋里喝了几杯,我晕乎乎地睡了些时候,醒来后,才把衣服送给幕连公子的。一定是安山,一定是他。”
巳月问道:“安山是谁?”
高力回道:“是负责授学殿洒扫的。”
巳月眯眼微微思索,便安排高力诓骗安山,说请他吃酒,趁机带人,悄悄绑了安山。
对待安山,巳月没有对待高力的耐心,上来就让人关起门来蒙上他的眼打了一顿。
还没待安山回过神来,巳月就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要在丁公子衣服上洒臭珠?说!你受谁人指使?说出来,还可饶你一命!”
安山一进门就被毒打了一顿,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又害怕巳月等人告诉学宫管事,当即脱口而出:“是贾韶公子!”
听到贾韶的名字,巳月没有意外,贾韶是司马荣一党的,果然不出所料。
巳月眼中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