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世间总有许多奇异的事。比如出生时几方吉兆的仙栀华公主,人人都道她是栀子花仙;又比如圣泉宫的重逢,重伤遇故人;再有今日的闵列二人多番巧遇,却恰是巧遇长着那副相貌的人。
两人一同漫步于湖边长廊,观湖景绿树,迎着微风,闲适怡然。
“这样说来,你我尚未正式认识之前便已巧遇了四次,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竟不信真有这样的巧合。”闵玫丹略转向列恒说话。
列恒淡笑回道:“正是,若不是我清楚我自己不是刻意偶遇,闵姑娘也不是有意,我定然会觉得其中有什么原由。”
闵玫丹挑挑眉,心下分明,他这话的意思是表明这多番恰巧并不关他什么事。紫衣姑娘心里轻笑,自己倒没有去怀疑这层,这人是个心思深沉的。然而自己一向以谨慎小心要求自己,如今恍然发觉竟没有细想这件奇事,当真不够小心!
“列公子说的是,不过这世间本就是无奇不有。”闵玫丹仍不觉得这人是个居心叵测的,他做事谨慎为自己解释也是应当的事,否则何须欲盖弥彰?
“确实如此。”列恒仍旧言语淡淡。
其实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怪不自在的。
走着走着,闵玫丹缓缓停下脚步。一旁的列恒本是视线在前方的路上,见她停下略有疑惑,抬头看她。
闵玫丹微微笑了笑,“我也逛了许久了,是该回去了。列公子,在下先行告辞。”
列恒似乎有些惊讶,却转瞬即逝,转而温笑,“闵姑娘太过客气,请便。”
微微颔首,闵玫丹恢复以往的高傲姿态向另一条路走去。
列恒仍是有礼,“闵姑娘,再见。”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闵玫丹回首挤出个礼貌笑容,继而扬长而去。
终究不是相熟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有聊的便挺好,若一时没了话聊,不知道有多不自在。闵玫丹是这样的想法,也就这样做了。
长廊中静看人影走远的列恒就不知道有什么想法了。
轻快穿行在街头巷尾,闵玫丹静心思考起来。现在知晓了那天那人是列恒不是严诚,也就是说严诚仍是毫无消息,多年已过,究竟如何找到……
该当如何?
一晃这么多年,如何能找到?
可惜,这位多番巧遇的“有缘人”不是要找的人,既不是要找的人,长着一样的脸又有何意义?
这番巧合是想让她知道什么?故人难归吗?
这,我早就知道了……
脚下一转弯,本已快到了家门口,闵玫丹往严良家而去。
一路走来脑中思绪越发繁冗,为什么要去严良那边?没有什么原因。那里严诚甚至都没有去过。可总觉得那是他的地方,因为那是他们兄弟姐妹共同的家啊。
整个人木木然的,仿若忽然跌入谷底。
看着近在眼前的小院子闵玫丹止住脚步,心中自嘲,这又是怎么了?
为何忽然心情急转而下?
回顾之前的事情,并没什么呀。本就是不相熟的人,人家谦和有礼,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不自在。因为顶着那张脸疏离的样子?不是早就知道不是他吗?
想想突然告辞时列恒一闪而过的讶异,想必也是不明白这突然间的举动。
别人说不定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样可给别人带去困扰了!
可有什么说错了?
是为自己解释说错了?还是,还是疏离的语气……
唉,何须想那么多!
望着前方的小院子,闵玫丹转身离开。
路过清幽宁静的小池塘,又过去那破旧的亭子中坐坐。
这地方绿树青竹繁盛遮阳,青草黄草铺遍池边土地,很幽静,很萧瑟。
想起大哥冷魂的事,闵玫丹又是叹气出声,这怎么办呢?
这两人都是以大局为重,大局不允许他们在一起,那就不强求。
思及此处,闵玫丹轻蔑一笑,大局不允许,是啊,安乐国参政公主嫁到子家,不眼红死他们!况且,冰徽三姐乃是安乐王后嫡女。
更重要的是,陛下的忌惮。
现如今子国公府早没有了兵权,挂着朝中重臣的名号参与议事,和文官也没什么区别。本无需忌惮什么了,但叔父又被任命为丞相,真是不懂长辈的想法了。
其实皇帝舅舅对她们这些孩子一向很好,若不是后来听人说舅舅不满自己的五字封号,她是不知道的。从小到大,舅舅对她也很宠惯,偏她那时脾性骄纵,舅舅还常给她特殊待遇,犯了错也一概帮着。
回想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要求严格一些,其他长辈皆是任凭她特立独行。
也很难得了。
算了!无论如何,有些事总得尽力去试试。
迈着轻巧步子往大街而去,为着天香楼一口焦酥肉,又拐弯去天香楼。
来到熟悉的大门口,那日在这里喊住列恒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眼神习惯性往四周看了看,却见绵湖那边的亭子里有一人正望这里看。
又是巧了?
呵笑一声,闵玫丹进了香味四溢的天香楼。
这个时候尚且没心情大老远过去打个招呼,况且并没有必要。
心中一直思绪不断,这就导致进了店的这位郡主忽然间才发觉自己穿的太简素了,用太后的话来说就是与身份不符!要遭人议论的,不知那些人哪里来的怪异想法!什么国库空虚、子家中空的言论也要扯上!真是……
可如今进都进来了,便也罢了!懒得理那些风言风语。
两包美食提到手上,闵玫丹心情也愉悦起来,香喷喷的好诱人!
刚一踏出天香楼大门,闵玫丹眼神一转便看见严诚在旁边。
!!!
脑中警醒,闵玫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是列恒啊,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严诚站在那里?
他刚才,刚才的样子和严诚如出一辙……
本是侧身而站,见她走近,轻轻一偏头看向自己。
“怎么了?”少年问她。
“你怎么了?”
记忆重合,闵玫丹猛地抬头,不知何时列恒已走到她面前。
风吹散灰云,淡淡的太阳露出一角。
逆光而立的列恒萦绕着柔白光芒,仿若年少时消失的人,时隔多年,由光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