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风起云涌,恶人掌权,好汉丧友;那一天,真正的领袖失去了清白,无辜的僧侣失去了自由。”
——《祝氏野史》
……
公历五零零年三月,祝家,风城。
距离“城门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整座风城似乎已经遗忘了被收押的那位祝家继承人,人们叫曾经他“少将军”、“行武将军”或者“家族之光”,可如今,所有人都将他称为“逃将”。
世人皆知,任何事情只要和“逃”字挂钩,就会变得不光彩,更何况我们谈论的是一名将军。
准确地说,是前将军。
每年三月的第一周,都是祝家特有的节日——红木周。
自大明帝国时期,风城就开始为之庆祝。风城之中对于它的起源也有不少传说,有说因为风城周围盛产红木的,也有说祝家先辈穷困饥饿之极,用红木果腹的。
其版本又多又杂,但因为红木周由来已久,任何版本的真实性都已无从考究,即便是这样,红木周依然是风城中除了新年之外,最热闹的时间段。
也正因如此,祝青松与月山的刑期再一次拖延。
祝有海假扮的家主“祝无他”,曾经下令在新年结束后立刻对二人进行斩首,但风城民众不愿意,他们不想在红木周前见到血腥,即使是“逃将”之血。
除了昏庸无道的暴君,没有任何一个领袖会和自己的民众背道而行,祝有海也不例外。
……
自三个月前的“城门事件”后,远东明家也意识到了如今风城的不稳定性,遂将明祖艺秘密召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普通的男性使者,整个交接过程依旧由私生子明英雄担任护卫。
也正是由于明祖艺在城门楼前展开了那面红底黑玫旗,祝有海知道传言与舆论虽可控,但无法压制,于是顺水推舟地将明与祝之间的合作关系推上台面,正式承认明家这一远东新兴政权。
刚官宣之时,人民们对此众说纷纭,都有些担心在当世口碑极差的明家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但这些话题终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大远东辽阔无垠,地广人稀,在风城人眼中,远东就是荒蛮与贫穷的代名词,即使扯上前朝的明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还有一点,也是祝有海最自信的一点。
远东这地界实在是大得夸张,所以政权的数量犹如满天繁星一般,多不胜数。
甚至只要你手里有剑,脚下有地,扯面旗帜,谁都能化身一方军阀。身为前朝后裔的明家,只不过是这些繁星之中,最耀眼的那几个之一罢了。
远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政权。
而明与祝之间的合作关系基于二者能够互惠互利,两大家族之间相互协助,都致力于扫平对方的障碍,祝家能提供训练有素的士兵以及丰富的物资,而明家麾下的半兽人大军更是骁勇善战。
现在来看,暂时没有出现本质上的利益冲突。
祝有海不是好人,但是个精明的人。
在所有对远东明家的协助上,祝有海都会暗地控制力度,既不让明家在远东能够一家独大,也不会让援助的力度太小,以免被明家所怀疑。从结果来看,迄今为止,祝有海都做的相当不错。
所以,风城暂时还没有出现对明家的恐慌情绪,毕竟明家连远东地区都没有统一,又谈何威胁。
民众的自信也让祝有海非常满意。
谈回明祖艺。
明祖艺的安全回归对远东明家意义深远,一是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二是经过渲染包装,明祖艺已经成为“战斗英雄”,成为明家圣女一般的存在。
明家不仅将百帅亭之役大获全胜的功劳安排给了明祖艺,她的身上还背负了得到祝兵协助之后,明家在远东大大小小所有的胜利。
所有的明家士兵们都相信,是她带来了西边的支援,是她杀了西边的将领。如今的明祖艺不能说是明家官兵的领袖,而是一个图腾女神,源源不断地给他们输送精神动力。
无论明祖艺愿不愿意,这都是她的职责。
……
风城的水牢位于风城监狱之下,关于水牢的由来有这么一个故事——
曾经风城出现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这恶魔暴虐成性,毫无道德底线,更不谈任性。在某一年,风城上下欢庆红木周时,这个恶魔拿起屠刀,走上了街。
在一番屠杀之后,姗姗来迟的律法部终于赶到,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制服,又因苦于其暴虐的性格,没有囚犯愿意与他为伴,这个杀人狂在斩首之前无处收押,于是一直关押在律法部的临时拘留所,由重兵把守。
这时,风城典狱长提出打造一个水牢,将杀人狂魔收押至此,择日斩首。
水牢建筑在地底之下,周围都是坚厚的石墙,分为三层,上层是个蓄水池,中层是牢房,下层则是一个空池。
看管水牢的狱卒只要一开机关就可以将牢房淹没。
牢中的水位可以控制,一般只会没过犯人的锁骨,每当审问或转移犯人时,就会将牢中的水放空。
水牢的铁门非常高,只有一个小小窗口,用来投递食物以及通风换气。
没想到水牢建成之后,杀人魔仅仅被关押了数周便咬舌自尽。
自此,水牢成为所有死刑犯在行刑之前的必经之路,有不少犯人扛不住其中的压抑,连行刑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这里。
祝青松和月山就被关押在这里,长达三个月之久。
……
风城,水牢。
祝青松的双手被吊在水牢的石柱上,水牢相当阴暗,只有油灯这唯一的光源。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祝青松胡子拉碴,骨瘦如柴。
而月山被关在祝青松的“隔壁”,两人之间只有一堵墙,墙上还有几个小洞,这些小洞联通了两个牢房。
在风城水牢之中,两个牢房为一个单位。
祝有海说,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共享一池之水,是自己这个“父亲”最后的“仁慈”。
经过三个月无声的折磨,祝青松的声带竟有些退化,月山每天催促他说点什么,但他全然听不进去,不愿找点话题,也不愿答复月山。
在这水牢之中被关押时间的一长,就没了时间概念,祝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清醒了多久,睡了多久。在水牢之中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心中的祖艺,以及身边的月山。
“咚”
“咚”
“咚”
这一天,祝青松与月山听到了与平时不同的脚步声——在这黑暗与潮湿之中,视力减弱的同时,听力却在增强。
脚步声突然停下,这声音的主人对身边的狱卒下达了命令。
“放水。”
“是!”
牢中的二人怎么会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尤其是祝青松,虽然虚弱无力,但还是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睁开他已经许久未曾睁开的双眼。
他憎恨来访之人。
……
“我的好侄子,想叔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