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北京话单字音中元音的鼻化度再分析

引言

鼻音、鼻化音和口音之间的区别在音系描写上是清楚的，但在语音上是有纠葛的，特别是鼻化音，一头与鼻音有关联，另一头与口音有联系，存在两头划界的问题。语音上的量化分析可以为音系的划分提供依据，选用何种指标进行量化分析也很重要。鼻化度指标可以作为划分鼻音、鼻化音和口音的重要参量。通过对北京话单字音中响音鼻化度的初步分析，大体得出了鼻音与非鼻音的鼻化度分布格局[48][49]，也在某些方言点中得到了验证[50][51]。不同音素间的协同发音以及声调都有可能影响语音的鼻化度。为了更细致地考察鼻音与非鼻音的鼻化度分布格局，本节运用鼻音计继续研究北京话单字音中不同辅元组合中的元音的鼻化度，并进一步为听感考察提供依据。

一 实验说明

（一）实验语料

考察各类声母以及声调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发音词表包括普通话单音节字的各种组合，包括四声俱备的零声母音节和辅音声母音节，测量各种音节组合中元音的内在鼻化度和复合鼻化度。发音人为10 名20 岁左右的老北京人。[52]

录音在语音实验室进行。发音人戴上鼻音计（Nasometer Ⅱ 6400）的口鼻分音装置，将口、鼻两个通道的声音同步录入鼻音计。另外利用CSL4500进行同步的普通声学录音，以便做相关声学分析。

（二）鼻化度

鼻化度指发音时鼻腔通过的能量占整个发音能量的百分比（计算公式略）。实验表明，元音有内在鼻化度[53]和复合鼻化度[54]。鼻音与非鼻音具有各自的鼻化度临界值，临界值之间形成一个区分鼻音与非鼻音对立的断裂带。鼻化元音则是分布在临界值之间的断裂带上。鼻音的鼻化度具有相对性。鼻音的临界值为N 值 80 左右，非鼻音的临界值在 N 值 40 左右。在这两个临界值之间存在断裂带，鼻化元音的 N 值分布在两个临界值之间。口音和鼻音在发音生理上并不是截然二分的，它们之间存在连续性。如图2—8 所示。[55]

二 非鼻音声母对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影响

测量语料中普通话清辅音声母塞音、擦音、塞擦音及边通音/l/和/r/，通音声母分别与基础元音相拼时元音的鼻化度（只考察阴平调音节），考察清辅音声母对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影响。

（一）塞音声母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

测量与塞音声母相拼的元音/a/、/i/、/u/、/γ/的鼻化度，具体数据见表2—13，男女发音人分开统计的数据见附录表2—22。

由表2—13 可看出，塞音的发音部位、送气与否对元音的内在鼻化度都有影响。不送气塞音随着发音部位由双唇向舌尖、舌根后移，非高元音/a/、/ɤ/的鼻化度逐步增大：pa:26 ＜ta:27 ＜ka:28,tɤ:7 ＜kɤ:8，高元音/i/、/u/的鼻化度逐步缩小：pi:27＞ti:26,pu:9＞tu:8/ku：8；送气塞音随着发音部位的后移，四个元音的鼻化度持平或稍小。

同一发音部位的塞音声母送气与否对其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的影响表现为：送气塞音往往使元音/u/、/ɤ/的鼻化度降低，一般使元音/i/、/a/的鼻化度升高。男女发音人表现大体一致。

（二）塞擦音声母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

测量与塞擦音声母相拼的元音/a/、/i/、/u/、/ɤ/、/y/、/ɿ/、/ʅ/的鼻化度，具体数据见表2—14。男女发音人分开统计的数据见附录表2—23。

由表2—14看出，塞擦音声母不管送气与否，随着发音部位由齿龈向硬腭的后移，后接元音/a/、/u/、/γ/的鼻化度往往逐渐降低或持平：ts a:30＞tʂa:28;s u:9＞tʂu:8;ts ɤ:9=tʂɤ:9;tsha:29＞tʂha:28;tshu:8=tʂhu:8;tshɤ:8=tʂhɤ:8。相同部位的送气塞擦音声母较之不送气音一般会使同一元音的鼻化度降低或持平。男女发音人表现大体一致。

（三）擦音声母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

测量与擦音声母相拼的元音/a/、/i/、/u/、/γ/、/y/、/ɿ/、/ʅ/的鼻化度，具体数据见表2—15。男女发音人分开统计的数据见附录表2—24。

由表2—15来看，同一元音的鼻化度会随擦音声母发音部位的后移而降低，即随着擦音声母的发音部位由唇齿向齿龈、硬腭、舌根的后移，元音/u/、/ɤ/的鼻化度往往逐步减小或持平：fu:10＞su:9＞ʂu:8＞xu:7;s ɤ:8=ʂɤ:8=x ɤ:8。元音/a/的鼻化度先升高再降低：fa:28 ＜sa:30＞ʂa:28＞xa:27。男女发音人表现大体一致。另外，还考察了音节/sɿ/、/t ʂʅ/、/ɕi/、/ɕy/中元音的鼻化度，分别为：/ɿ/:11;/ʅ/:9;/i/:25;/y/:15。

由十位发音人的平均值来看，与零声母音节相比，清辅音声母一般会使元音的内在鼻化度降低，且标准差较大，特别是在擦音和塞擦音声母音节中，元音内在鼻化度的标准差更大。总体看来，送气音往往会使元音的内在鼻化度降低。

（四）边通音/l/和/r/通音声母对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影响

/l/、/r/音节中元音/a/、/i/、/u/的鼻化度数据见表2—16。

边通音/l/以及/r/通音音节中，元音/a/、/i/、/u/的鼻化度都大于其在清声母音节中的鼻化度，但都未超过口音的临界值40，这可以看出边通音/l/和/r/通音声母对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影响。此外，元音也对边通音/l/以及/r/通音的鼻化度有影响，/l/在齐齿、撮口呼前的鼻化度大于开口、合口呼前的鼻化度。齐齿呼前鼻化度最大，合口呼前鼻化度最小。/r/在开口呼前鼻化度大于合口呼前。二者都是合口呼前鼻化度最小。[56]

三 声母对元音复合鼻化度的影响

（一）元音的复合鼻化度

零声母音节中/a/、/i/、/u/、/ɤ/、/y/的复合鼻化度见表2—17。

表2—17中/m/、/n/声母后元音/a/、/i/、/u/、/ɤ/、/y/的复合鼻化度都大幅升高，超过了口音的临界值40，都是鼻化元音了。特别是/i/元音，鼻化度高达79，接近鼻音的临界值。

（二）声母对元音复合鼻化度的影响

考察清声母、通音声母与鼻音韵母组合时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情况，具体数据见表2—18。

由表2—18可知，与零声母音节相比较，清辅音声母、通音声母音节中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有明显的变化，规律如下：

（1）同一个元音接前、后鼻尾韵时，该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按声母不同从大到小的排序为：/n/＞/m/＞/C/＞/r/＞/l/（C 代表清辅音）。只有元音/u/后接/-ŋ/尾时是l（43）＞r（38）。鼻通音声母使元音复合鼻化度数值升高的幅度较大，因为这时元音的前后都有鼻音的影响。边通音/l/和/r/通音时元音复合鼻化度较低，清声母时元音复合鼻化度居中。

（2）声母相同时，元音/i/、/y/、/a/、/ɤ/依据后接前、后鼻尾韵的不同有两种情况。元音/a/、/ə/后接鼻尾/-n/时元音的鼻化度小于其后接鼻尾/-ŋ/时的鼻化度，元音/i/、/y/恰好相反。

（3）元音/a/、/i/、/y/、/u/、/ɤ/处在声母和韵尾都相同的音节中时。/m/、/n/及清声母音节中，元音复合鼻化度由大到小排序为：/i/＞/y:ɤ/＞/a:u/。/l/、/r/声母音节，接前鼻尾时为：/i/＞/a/＞/ɤ/，接后鼻尾时为：/i/＞/ɤ:u/＞/a/。

总体上看，鼻音声母使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显著提高，清辅音声母音节中的元音复合鼻化度稍有降低，边通音/l/、/r/通音声母音节中元音复合鼻化度最低，许多音节中元音的复合鼻化度都没有达到鼻化元音的分布范围，即未超出口元音临界值40。

四 声调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

（一）声调对元音的内在鼻化度的影响

测量零声母四声俱备音节中元音的内在鼻化度，数据见表2—19。

由表2—19看到，七个基础元音的鼻化度受不同声调的影响非常明显。阴平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都是最高的，阳平次之，上声或去声最小。总体而言，平声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大于非平声音节的鼻化度，即阴平、阳平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大于上声和去声音节中的。不同声调音节中各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平均值由大到小排序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每个元音具体表现又有差异：央低元音/a/和前高元音/i/、/y/的鼻化度表现出相同的趋势，是阴平音节中的最高，上声或去声音节中的最小，阳平音节中的居中，四种声调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大小顺序基本为：阴＞阳＞去＞上；后高元音/u/和中元音/γ/则是阴平和上声音节中的鼻化度较大且相等，去声和阳平音节中的鼻化度较小且相等，四种声调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大小顺序为：阴平/上声＞阳平/去声；舌尖元音/ɿ/、/ʅ/的鼻化度都是阴平音节中的最大，阳平、上声、去声音节中的鼻化度相等。

七个基础元音四个声调的内在鼻化度平均值大小排序为：a（32）＞i（29）＞y（19）＞ɿ（11）＞γ/ʅ（10）＞u（9），基本与时秀娟等[58]的结论相同。用独立样本 T 检验法将本次实验结果与时秀娟等[59]进行比较，结论表明两次实验结果差异不显著（sig.=0.264）。通过对七个元音平均值标准差的比较发现，内在鼻化度相对较大的/a/、/i/、/y/的标准差也远大于鼻化度相对较小的/ɤ/、/u/、/ɿ/、/ʅ/。由此可见，内在鼻化度越高的元音，个体间发音差异性越大；反之，内在鼻化度相对较低的元音，个体间发音的差异性较小，鼻化度较稳定。

对男女发音人的鼻化度分别进行了统计（数据见附录表2—24），结果发现男女发音人的鼻化度也存在差异，总体表现为女性发音人的鼻化度大于男性发音人的。用独立样本 T 检验法将男女发音人的实验结果进行比较，结论表明男女发音人的鼻化度差异不显著（sig.=0.211）。

（二）声调对元音的复合鼻化度的影响

1.声调对NV 结构中元音复合鼻化度的影响

普通话的浊音声母有/m/、/n/两个，它们与单元音共能组成8个音节，即：/ma/、/mɤ/、/mi/、/mu/、/ma/、/n i/、/nu/、/n y/。考察的语料中的这些音节皆四声俱全。实验数据见表2—20。

由表2—20看到，鼻通音声母与单元音拼合的音节中，不同声调音节中元音的复合鼻化度由大到小依次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该排序与零声母不同声调音节中的元音的内在鼻化度的排序相同。

2.声调对 CVN 结构中元音复合鼻化度的影响

由于声母的发音部位及发音方法（包括送气与否）都会对元音鼻化度有影响（见上文），故只统计双唇不送气清声母/p/与元音带鼻音韵尾韵母且四声俱全的若干音节，个别元音采用了其他不送气清声母。由于北京话中两个舌尖元音/ɿ/和/ʅ/不能带鼻音韵尾，故不考虑。实验数据见表2—21。

由表2—21来看，各个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按四声的不同，/i/、/ɤ/、/u/、/y/的鼻化度从大到小依次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该排序与零声母不同声调音节中的元音的内在鼻化度的排序相同。元音/a/的复合鼻化度从大到小依次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此顺序与其他元音不同，这是因为/a/带鼻尾音节中去声音节鼻音韵尾的弱化、脱落现象较多，以致影响到了该音节中的/a/元音的复合鼻化度。主要元音相同时，各元音基本表现为带前鼻音韵尾时的鼻化度小于带后鼻音韵尾时的，这与时秀娟[60][61]的结论相同。

五 相关问题讨论

（一）元音/a/的鼻化度问题

/a/的内在鼻化度较之其他元音是最高的，与生理发音机制相对应。[62]发/a/时，舌腭肌使得舌体下降，同时也使得软腭稍降，因此发音时鼻咽通道往往有一定的开度。[63]Moll[64],John J.Ohala[65],Clumeck[66]等都曾通过实验研究指出“中、低元音在发音时软腭降低的可能性更大”[67]。本章中在零声母音节中元音/a/的内在鼻化度男女发音人的数值也都比较大，有些超过了口音的临界值40（见附录表2—25）。

从上文看到，清辅音音节中/a/元音的内在鼻化度变动最大，在与塞音、擦音、塞擦音相拼时，/a/的鼻化度平均值加上标准差之后许多都超过了口音的临界值40，达到了鼻化元音的范围，最大值出现在/sa/音节中。/a/元音有可能产生了鼻化。口元音通过同化作用而发生鼻化的程度主要依靠它们声学上的和发音上的必要条件（requirement）。比如元音与鼻音相邻很容易鼻化，与非鼻音相连一般很少鼻化。但/a/与塞音、塞擦音及擦音相邻时的鼻化度的确较高，从生理机制上似乎不可以解释。塞音、塞擦音以及擦音发音时都需要较强的口腔气压，从口腔到鼻腔没有气流漏出，所以它们自身不容易鼻化，大多都没有鼻化度，更不会影响到相邻元音。但方言中的一些现象与此相吻合。

汉语方言中有低元音增生鼻尾的现象，条件是声母必须为鼻音或高气流辅音。[68]鼻音声母容易理解，高气流辅音包括清擦音（特别是［h］）、塞擦音、送气清塞音（但不包括不送气清塞音）也容易使后接低元音被感知为鼻化元音或增生出了鼻尾。[69]这种现象 Ohala[70]称之为“自发（spontaneously）的鼻化”，认为这种反复发生的现象是由高气流造成的。他还提到［s］、声门音以及咽辅音与元音邻接而发生“自发”（spontaneously）鼻化。［h］会对元音产生“模拟”（mocks）的鼻化作用的影响。由于发音伴随着一个［h］（或者送气噪声）时声门打开，元音将会以如下方式发生变化：共振峰上移，特别是 F1（Ohala[71]），共振峰带宽增加，谱图上反共振峰出现，并且元音振幅总体下降。John J.Ohala[72]认为这与发生在元音上的鼻化作用相同。也就是说，实际上的鼻化现象在元音上产生。但 Ohala也同时指出，并没有合理的发音的或空气动力学的原理来解释这种高气流的音段会引起软腭下降。Ohala 认为应该从发音和声学—听觉事实的相互影响来解释。我们的实验发现不送气塞音后低元音的鼻化度也较高。云南洱源方言中所有声母后的低元音［a］都增生了鼻化，有些声母并非鼻音声母或高气流辅音，如“爸［pã］、大［tã］”[73]，与我们的实验结果相印证。这种普遍现象还需要生理实验来验证。

此外，零声母音节中元音/a/鼻化度较高，其他元音的鼻化度也高于辅音声母音节中的。这或许与普通话零声母的来源有关。现代普通话的零声母字来自三十六字母中影［∅］、喻［j］、疑［ŋ］、微［ɱ］四母以及少部分日母字。[74]鼻化度较大可能是鼻音声母还留有的微弱的痕迹。

（二）元音内在鼻化度与舌位、声调、时长、音强的关系

研究表明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大小与元音的舌位有关：舌位较低、较前则鼻化度较高；舌位较高、较后则鼻化度较低。[75]由上文看到，不同声调音节中各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平均值由大到小排序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但/a/、/i/、/y/与/ɤ/、/u/、/ɿ/、/ʅ/又有不同。

央低元音/a/和前高元音/i/、/y/的鼻化度表现出相同的趋势，鼻化度大小顺序基本为：阴＞阳＞去＞上；后高元音/u/和中元音/γ/则是阴平/上声＞阳平/去声；舌尖元音/ɿ/、/ʅ/的鼻化度都是阴平音节中的最大，阳平、上声、去声音节中的鼻化度相等。似乎舌位的前后对鼻化度影响也很大。

前人研究显示，汉语音节中韵母是声调的主要载体。[76]元音对声调有影响，反之，声调对韵母也有影响。王萍研究发现，同一元音四声的音位变体的声学空间分布男、女均表现为阴平的元音三角形位置最高且偏前，上声的元音三角形位置最低且偏后。低调和高调相比，低调的舌位偏低偏后，高调的舌位偏高偏前。[77]Erickson 等发现元音/a/的第三调相对于第1调表现出了舌位后缩（retracted）的趋势。[78]Philip Hoole 和 Fang Hu 通过三维电磁发音仪（electro magnetic articulography）研究了声调对于发音器官（舌、腭、下唇）的影响，发现/u/、/a/的第三调与它们各自的其他声调相比，舌位更低更后。各元音的内在鼻化度基本都表现为阴平音节最大，上声音节中最小，与声调对元音舌位的高低、前后影响相一致。

元音音长会不会对元音的鼻化度有影响呢？学者们对北京话声调的时长研究的共识是：声调的时长与它自身的调型有密切的关系，曲折调上声最长，高降调去声最短，[79]但对于阴平、阳平的时长不同学者观点不同。[80][81][82]冯隆认为单韵母的时长与舌位的高低有直接的关系，舌位越低越长，舌位越高越短。[83]王萍研究表明：舌位高低对于元音音长的影响只存在于阴平调中，阳平调、去声调的元音音长分布无规律可循。联系不同声调对鼻化度的影响可知，上声音节中元音的鼻化度都是最小的，而上声的音长是最长的，可推知元音的鼻化度大小与其时长没有关系。[84]李北曾对一名北京人的元音内在鼻化度时长做了分析，发现时长与鼻化度大小没有关系。[85]

音强会不会对元音的鼻化度有影响呢？相关研究表明，基频与音强的关系是成正比的。[86][87]上声强度只是多数为最弱（与其他声调比较而言）[88]。王萍[89]发现北京话中基频与音强成正比关系适用于非圆唇元音（如/a/、/ɤ/、/i/），不适用于圆唇元音（如/u/、/y/）。/a/、/ɤ/、/i/都是以上声的音强为最低，/u/、/y/都是以阴平的音强为最低，/a/、/ɤ/、/u/、/y/都是以去声的音强为最高，/i/以阳平的音强为最高。元音的音强值与元音开口度成正比关系，圆唇元音比同部位的展唇元音音强值高，后元音比同高度的前元音音强值高。而各元音的鼻化度最高值都出现在阴平音节中，后元音的鼻化度小于前元音，可推知，音强与鼻化度之间没有直接的对应关系。

综合看来可知，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大小既受舌位高低影响，也受舌位前后影响。低元音的鼻化度一般大于高元音的鼻化度，相同高度上，前元音的鼻化度一般大于后元音的鼻化度。如舌位前、后同时考虑，排序应该是前高元音＞前低元音＞后低元音＞后高元音。

六 结论

本节考察了北京话单音节中音质层面各音素间协同发音作用在元音鼻化度上的反应以及超音质层面上声调对元音鼻化度的影响。结果发现：

（1）清辅音声母的发音部位和方法会对元音的内在鼻化度大小产生影响，增加或缩小因元音而异。送气往往会使元音的内在鼻化度降低。元音/a/与塞音、塞擦音、擦音相拼时鼻化度升高，特别是擦音/s/使元音/a/鼻化程度更高。

（2）鼻音使元音的复合鼻化度显著提高，清辅音声母音节中的元音复合鼻化度稍有降低，边通音/l/、/r/通音声母音节中元音复合鼻化度最低。

（3）不同声调对元音内在鼻化度、元音复合鼻化度都有影响，且具有一致性。七个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平均值由大到小排序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i/、/ə/、/u/、/y/的复合鼻化度从大到小依次为：阴平＞阳平＞去声＞上声，元音/a/的复合鼻化度从大到小依次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因为/a/带鼻尾音节中去声音节鼻音韵尾的弱化、脱落现象较多，以致影响到了该音节中的/a/元音的复合鼻化度。

（4）元音内在鼻化度的大小既受舌位高低影响，也受舌位前后影响，但与时长、音强无关。

以上表现男女发音人有差异，但差异不显著。

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