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娅觑向卡洛斯，发现后者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之后，才撅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生下来的孩子与普通人无异，不会继承父母的魔力。”
不可遗传的基因突变？还是说有更复杂的运转原理？
卡洛斯脑中闪过许多猜测。当然，他也知道，魔力很难单纯依靠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理论来解释。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卡洛斯一笑，“我在思考魔力的本质是什么。至少《神使传谕》中的说法，我是不相信的。”
据《神使传谕》的记载：万神之母徘娜创造人类时，并没有给予人类智慧和魔力。故而人类在与野兽的斗争中处于劣势，死伤惨重。智慧女神菲尔见此，心有不忍，便将智慧与神力赐予人类。为避免徘娜知晓此事，菲尔将神力改称魔力，且仅选一部分人类与之。
魔力即神力？这个回答没有触及本质，因为它没有道明神力是什么。
“本质么……？”索妮娅扫视卡洛斯，“说到这个，我忽然想问你几个关于本质的问题。”
卡洛斯一摊手，笑道：“我尽力回答。”
索妮娅右手食指轻轻卷绕自己耳畔的棕色头发，“我每天醒过来，枕头上都会沾有几根头发。我知道新发终会替代脱落的旧发。可是，如果有这么一天，我的旧发全部被新发取代。外表看上去，那头发与我原来的头发一致。可我想知道，在本质上，它真的还是我原来的头发吗？”
泛大陆版本的忒修斯之船？
不得不说，索妮娅在这个时代中，应该算是最具哲学智慧的一批人。如果自己是原生于泛大陆的普通贵族，卡洛斯自认为在思维能力上，绝对不如索妮娅。
卡洛斯刚想夸她两句，然后说出历时同一性的观点。
索妮娅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用于一个人身上呢？比如你能从自己变出的卡片中，获知许多泛大陆还没有的知识。那么，当你接受的知识多到改变你所有的思想时，你还是原来的卡洛斯吗？”
是？不是？等等，我捋捋……
索妮娅没有给卡洛斯理清思路的时间，“此外，我一直很好奇：那些知识中，有很多与我们日常观念不同，乃至相悖的东西。你为什么能毫不怀疑地迅速接受？”
“这个嘛……”
索妮娅双手支在桌子上，探身靠近卡洛斯，双眸死死地锁住卡洛斯的眼睛，“我倒是想到一种答案：那些知识不是逐步，而是一次性进入你脑中。就犹如菲尔将智慧一下子融入人类体中那般。有一个带有大量知识的新灵魂瞬间进入了卡洛斯的身体。也就是说，卡洛斯早已不是卡洛斯！”
卡洛斯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试图维持住面部表情。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隔墙有耳。
索妮娅轻声道：“别担心，紫月不在外面。”
“你到底是什么人？”卡洛斯终究没能控制住震惊表情的外露。
索妮娅从没见到卡洛斯这个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她知道，卡洛斯问出这个问题，也相当于默认自己的猜测。
索妮娅也抑制住自己的惊讶，坐回椅子上，“卡洛斯，此前我已经介绍过自己，我从未对我的身份有所隐瞒。”
这是在吐槽我吧？我也有我隐瞒的苦衷啊……
卡洛斯内心慢慢平复，他终于敢重新和索妮娅对视，他能看到那双澄澈的湖蓝色眼眸。
索妮娅没有回避卡洛斯的目光，她看着卡洛斯棕色的眸子。
二人开始反思今晚的对话，以及现在颇有些尴尬的处境。
房间一度陷入寂静，偶尔响起蜡烛燃烧的微弱刺啦声。二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拍，两拍……
我应该相信你的下一句话吗？
同一刻，两个人的眼睛都流露出同样的言语，并且彼此间都读懂这句话。
两个人同时露出笑容。
“谢谢你的信任，索妮娅。”
“我才应该说这句话。而且我相信，拥有现在这个灵魂的卡洛斯，比原来的卡洛斯更好。”索妮娅双手托腮，“能跟我讲讲你这个灵魂的故事吗？”
遥远的童年与家乡小镇；平淡的中学时光；大学则有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普通的销售工作……卡洛斯现在一回顾，才发现自己忙忙碌碌二十几载，除去看书不少以外，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故而，卡洛斯没有将自己的人生历程作为重点来讲，主要是讲述自己原世界的大致历史。
卡洛斯本还打算讲一下自己魂穿的经过。但仔细一回想，自己实在讲不清这魂穿的经历。好在索妮娅对此已有所理解。
索妮娅认真听完，一如既往地开始提问：“你那位前女友长什么样啊？”
喂，你完全搞错重点了吧？！
卡洛斯还是向她简单描述一番，而后问道：“你怎么发现紫月的异常的？”
“感觉。我的感觉十分准确。”索妮娅长舒一口气，“还好，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紫月的情况。前几天，我才注意到你其实也有在观察她。”
紫月会不会也注意到我在观察她？卡洛斯认为很有可能。但就最近的情况来看，她的目标似乎不是杀死自己。
卡洛斯将这一困惑告诉索妮娅，同时将此前自己的分析说与她听。
“格林王国派出的杀手？”索妮娅摇头，“她很可能是格林王国派来的，但却不一定是杀手。我认为可能是密探。毕竟杀一个普通的子爵，对格林王国来说，意义不大。”
那原子爵怎么死的？难道他没死，而是魂穿到自己原先的世界中？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小说……
索妮娅没有在这一话题上讨论太多。她话锋一转，“话说，你的卡片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元素卡片，可以变化出自然元素。自然元素是构成物质的基础。我这里有一张自然元素表，你可以先看看，不懂的明天再问。”在求知欲这一点上，卡洛斯十分了解索妮娅。
“好吧，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见卡洛斯点头，索妮娅道问：“你见到我的第一天，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魔法师？”
卡洛斯把自己能观测魔力数值的能力告诉索妮娅。后者更为惊讶，她表示双魔法能力者是魔法师中万里无一的人。
“没想到魔力还能用数字衡量。我们该用什么量词称呼它？一磅？一桶？”索妮娅自言自语道。
这个问题卡洛斯倒是没有思考过。一般来说，单位量词的使用，往往体现人们对事物认知的水平。
卡洛斯便随口道：“我也不知道，或许用牛顿、焦耳什么的会更好……”
索妮娅双眼一闪光，“牛顿和焦尔又是什么？”
卡洛斯没有回答她，摆摆手，“我要睡觉了，你还不走？”
索妮娅俏皮一笑，“万一紫月趁你熟睡时，暗杀你怎么办？你又不会武技。我可以留在这可以保护你嘛。”
卡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