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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亨。利。贞。

【辞义】

乾,上出也。乾是八纯卦之一,相重为乾卦。乾卦六爻皆是阳爻,有阳刚、阳健饱满充实之象,《易传·文言》曰:“刚健中正,纯粹精也”。

乾为天。天圆,则乾有圆的象。古人仰观星空,感知天体运行周流不止,故乾以健动为用。

元,始也、首也。元是阳气生发的本始。万物由静而动、由伏而发,象春季。《易传·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亨,通也、合会也。阳气聚拢则盛,充盈四方,所行畅通无阻,象夏季。《易传·文言》曰:“亨者,嘉之会也;嘉会,足以合礼”。

利,和也、道之本也。阳气虽盛而将衰,万物成熟,象秋季。《易传·文言》曰:“利者,义之和也;利物,足以和义”。

贞,定也、正也。阳气固于内,藏以待时,潜而待生,象冬季。《易传·文言》曰:“贞者,事之干也;贞固,足以干事”。

【卦义】

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卦,全卦皆阳爻,由阳气变化以统摄六十四卦,故具特殊地位。乾卦阳爻,指代生命之元气、万物之能量,蕴涵着生发之机。乾卦中纯阳六爻的生生之气,健动周流、和熙万物,推动自然界万物的生长。乾卦六阳爻所显现的健行、生发,揭示了宇宙运行不息之旨,人生也唯有精进不懈方可成就自己,《易传·象》曰:“君子以自强不息”。

俯察天地万物,理解阳的概念并不难,但从现实的阳中抽象出阴、阳两个概念,则是实践在思辨层面的突破。阴阳立则天地生,阴阳相推移、相摩荡成六十四卦,《周易》变化的神机全在这一阳爻。

乾卦卦辞中的元亨利贞,比拟地球公转所形成的春夏秋冬,这里又以元来指代天道四季里面变化的阳气。因此要辨析理解元在此处有两重含义,一为乾元之阳气,一为元亨利贞之元。对于贞,要注意到它并非是简单的寂灭收藏,同时也在培育着未来生发的元,明白这个道理,则知元亨利贞能回环不穷,四季运行不忒。

元亨利贞四字在《周易》卦爻辞中出现频繁,《周易》作者特意在最开始即拈出元亨利贞四字,自有用心良苦之处,学者对此要仔细品思、玩味,参考《易传·文言》的解释,领悟把握其内涵意思。

乾卦的爻辞是根据苍龙星宿在不同季节于天球的位置情况来取象。《周易》首卦即用天文四时,说明了天文历法在农业文明中的重要性。

天地人三才,乾为天,乾卦六爻,取象与天有关。《周礼·周官》曰“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按后世学者所言,《连山》以艮卦为始,《归藏》以坤卦为始,《周易》以乾卦为始。乾天、坤地、艮人,乃天地人之道,若能贯通天地人,则可王天下,故于此三卦,尤当注意。参见坤、艮两卦的卦义。

初九。潜龙勿用。

【辞义】

初九

初,始也,表示时间的概念。

在占筮过程中,得到四个数:九、七奇数为阳,六、八偶数为阴。物老则变,老阳之数为九,动而变阴;老阴之数为六,动而变阳。易以占变,故六爻以九、六来表示阴阳,九表示阳,六表示阴。

潜龙勿用

潜,隐也、藏也、深也。初九阳居卦之始、卦之下,阳气藏于下,积蓄待时。《周易》第一爻第一字用潜,当细细思量其深意。

龙,苍龙宿。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是农业社会中治历明时很重要的星宿。

用,可施行也。勿用,无所施行也,指能用而不用,是主动选择的隐藏。

【爻义】

第一爻的符号不言九一,而言初九,明确指出了时间概念的重要性。《周易》重内贵本,初爻处内卦,乃全卦之本,当予以重视。

乾卦六爻,因阳气而与相应六卦产生关系,可能是原作者为了突出乾卦的重要性而特意编排。乾卦之初九,乃复卦。复卦《彖》曰:“复其见天地之心”。心是变化而无所见,龙亦变化而无所见;心是隐而不可见,龙亦隐而不可见。

天地之气有升有降,君子之道有显有藏,全在时间位势所定。潜不是消极的隐藏勿用,其目的是在养阳而放弃目前的小用,使得最终能有大用。《易传·文言》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阳气初生微弱,尚不可仓促消耗,应潜而养之、培而植之,以待其厚。如人潜于夜、草木潜于冬、珠玉潜于山川,凡自然人事的成长成功,皆有潜心积累的过程。今日之潜,乃他日见飞之本,未潜而能飞,恐未之有也。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辞义】

九二

二,表示位置,即第二位。

见龙在田

见,现也,显示、出现的意思。

田,指天田星。此时苍龙宿的龙角与天田星同时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田,象三才之地位。

利见大人

利,和也。九二居中,有行中道之义。见,视也。大人,指有道德的贵族。指和于道之本,能见大人。

【爻义】

乾卦之九二,乃师卦。师卦的卦辞曰:大人吉。

君子行事,时间未到应潜而勿用,时间已至、能量已蓄则当现,有行而昭示天下之意。《易传·文言》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初九潜伏聚生阳气,九二则阳气发动,如《易传·系辞》所言:“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辞义】

君子

君子,指贵族男子。乾为君子。君子,象三才之人位。

终日乾乾

九三居下卦之终,故曰终。与初九之初遥相呼应,则乾三爻初终皆备。指出了六十四卦乃八卦相重而成,且在相重体系下,内外卦有其相对独立性。

九三居上下卦交际之位,内外卦皆乾,故言乾而又乾,反复中有前进之象。

终日乾乾,有君子终日刚健,欲出内卦而向外行事,阳气息长之象。

夕惕若

天行昼夜,太阳西沉,日终则为夕。惕,敬也。若,顺也。当以敬顺之心自省。

夕惕若,有君子于夜之时,敬以内省,阳气收敛之象。

厉,危也。九三处重阳之中,进退维谷,有危之象。

无咎

咎,过也。君子日则阳气息长刚健,夕则阳气内收敬惕自省,行此一阳一阴之道,虽有危,终可无咎。

【爻义】

乾卦之九三,乃谦卦。谦卦的卦辞曰:“君子有终”。君子之道,应动以健始,惕以敬终。君子有始不难,有终则不易,故当日以健动,行不息之道;夕以洗心,守慎独之道。

乾卦九三处人位,位于内卦之终、几微之界,惟因时而惕,方能谨慎持守于出入天人之交、防于变动危微之际,以忧深思远、朝夕匪懈处身。爻中连用乾乾,而其他五爻皆无乾,可见反身修德之重要,《易传·文言》曰:“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辞义】

或跃在渊

或,有也、疑也,有可能、假设的意思。跃,起也。渊,回水也、深也。此处取象,是指苍龙宿全部升上了地平线。

无咎

虽因犹豫徘徊而有咎,以刚健果决行事,终能上进生发,故无咎。

【爻义】

乾卦之九四,乃豫卦。豫卦《易传·象》曰:“雷出地奋”。豫卦九四曰:“勿疑”。

天地之精气合而为人,人处天地之中。乾卦三四爻皆言无咎,三四爻是人位,指出了补过之责任在于人。

或跃而上天,或入而在渊,即要么上出于九五,要么下潜入初九。君子在进退之时必会遇到疑虑,故要以乾健之动,待时而起,跃而上行,方可见天。《易传·文言》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

此爻之所以不用其他象而用渊。九四爻的渊,坎水之象。九三爻的日,离火之象。天地人三才,三四爻为人位,离火坎水,心肾相交,水火既济,人之象也。

乾卦取象龙,龙春分而登天则处五、上之天位,秋分而潜渊则处初、二之地位,独三四两爻处人位,故不言龙象。《周易》用辞精微如斯,余卦皆当细细审视。

阳爻自初九至九三,于九四周而复始,但有新的变化,《易传·象》曰:“乾道乃革”。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辞义】

飞龙在天

跃出而后能飞。天,象三才之天位。

此处取象,指苍龙宿处于横跨南中天的位置。

利见大人

在一卦里,五处外卦之中,在全卦里是尊位。利,和也。九五居中得位,和于天道,正当行事之时,故利见大人。

【爻义】

乾卦之九五,乃比卦。比卦的《易传·象》曰:“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天地人三才,三四为人位。二五分属地位、天位,且处内外卦之中,故二、五皆言“利见大人”,表示人乃天地之精,布于天地之间。三四两爻不言人,而在二、五天地之中言人,蕴涵着人有参天地之象,是天地之精灵。《易传·文言》的解释精确到位,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上九。亢龙有悔。

【辞义】

上九

上,指空间,处于全卦的最上位置。

亢龙有悔

亢,星宿名。引申为高、极的意思。

有,不宜有也,指不应该有而有的意思。悔,恨也、过失也。有悔指处于高位而心有过失之感。君子居高位而能知悔,有避凶之意。

外卦用悔来表示。《尚书·洪范》中指出:“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这段话指出了贞、悔是筮占之法,其中贞为内、为不变,悔为外、为变。上九爻乃外卦之终,故乾卦上九用悔,来指明此筮占之法。贞,则参见坤卦六三爻。

因此,悔在此处,也有极高而变的意思,《易传·文言》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爻义】

乾卦之上九,乃剥卦。剥《易传·彖》曰:“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阳气升极当降,君子居高则易危,故处极位则有悔。盈则亏,满而损,天道之自然。《易传·文言》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至此可见爻名标记的含义:初、上定时间、空间方位;九、六定阳、阴;二、三、四、五定位置,此四爻处于中间,直接用数字表示。时间、空间方位,是《周易》所阐述义理的关键点,君子在人生中如何处理时势、位置,将决定其成败祸福,学易者于此要认真用心体会。

六爻不用终,而用初,突出了在时间中于初的重要性。不用下,而用上,突出了在空间里上的重要性。易道重初、上之旨,尤需重视。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辞义】

用九

用,通也。用九,指占筮时六爻的筮数都是九,则六爻全部变阴。也有说法指在占筮时遇九则用阳爻表示。

见群龙无首

乾为首。指苍龙星宿又重新回到了太阳附近,人眼在天空中找不到它们了。

六爻若全变阴则为坤,乾刚坤柔,乾健坤顺,皆能合于一体,故吉。

【爻义】

乾卦的用九、坤卦的用六是两个特殊的爻,指出《周易》里用九、六的数字来表示阳、阴。

乾卦六爻全变,而成坤卦,有往来不穷之意。《易传·系辞》曰:“往来不穷谓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