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师妹啊,你厨艺真的很一般耶。这红烧狮子头刚入口还行,多嚼几口就觉得油腻了,肉剁得不够碎,口感粗糙。”吴钰拨了拨另一个盘子的菜心,微微皱眉,“还有这个,菜炒老了。”
“吴师兄那么厉害,我炒菜时怎只会干巴巴看着。再说了,我也没邀请你来,你手里那一碗饭也是看在周师兄面子上施舍给你的。再挑就把碗放下,滚出去!”陈一羽瞪他。
“我可是吃遍B市大街小巷的资深美食家,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才懒得开金口。若换做他人,只有奚落的份,半点意见也不提。”吴钰又夹起一个狮子头。
“哼,你还是免开尊口吧。”
陈一羽以前觉得菜做得不好可以练,可是自从那一个暑假,她在家捣鼓了两个月的菜式,也没做出什么好菜式,她就知道她在厨艺这一块没啥天赋,后天努力也发力不足。
“阿钰,差不多得了。”沉默很久的周袤发话了。
“阿袤,我记得你的厨艺不错啊。当年我们哥几个去你的住处时,你跟阿琪可是准备了一桌好吃的,色香味俱全,我至今都怀念阿琪做的南瓜香芋煲。”
周袤的脸色沉了下去,周围的空气也瞬间凝固了。
吴钰才发觉说错话,赶紧捂嘴:“吃菜吃菜。哎,小师妹啊,你找到房子了吗?”
陈一羽偷乐:原来周袤才是吴钰的克星。
“找到了,离公司有点远,好在房租不贵。”
“那就好那就好!”
吴钰口里说着难吃,但是吃得最多的是他,最后的一根菜心都是他夹走的。周袤去洗碗了,一直都是这样,陈一羽做饭,周袤刷碗。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们这样像对小情侣。
“师妹,你觉得我这兄弟怎样?”吴钰指了指正在刷碗的周袤。
“挺好的啊!”
“帅气又居家,百年难得的好男人啊。师妹觉得不错就收进后宫吧!”
陈一羽莞尔一笑:“顺便把你也收进我后宫怎样?买一送一,怎样?”
吴钰有些低估陈一羽的厚颜无耻了,说这话竟然心不跳,脸不红的,难怪她的绯闻男友那么多。
“哈哈,这个自然好,我最爱吃软饭了。”
“嗯嗯!”她随口答应。
陈一羽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最近特别容易走神,每天问候同事时也是这样,目空一切,直接忽略同事的回答。等回神后,她完全想不起同事说了什么。
“师妹!”吴钰提高了声调。
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她狡黠地说:“师兄,跟我说说周师兄跟他女朋友的事啦。”
“好处呢?”
“雯师妹前段时间让我给她介绍对象,我觉得呢,子季就不错,入职不到半年,就得到了他们所长的青睐,现在更是了不得,凡是带过他的人都想要带他跳槽。你说,这种三好青年……”陈一羽威胁道。
“别啊,师妹!你看我光棍那么多年,再单下去就得注孤生了。我招,全招啦!”吴钰可怜兮兮地央求,出卖兄弟说不定可以换个女朋友呢,他认真地说,“阿袤跟阿琪是高中同学,他们没考到同一个学校,但是学校都在A市。阿袤在一个离双方学校都近的地方租了个房子,供他们周末私会。我们有时候会去他们私会的地方聚餐,阿琪都会做很多菜招待我们。他们特别恩爱,从我们进门后就没停过撒狗粮。可是大二的时候,阿琪到英国留学了。半年后,阿琪跟阿袤提了分手,理由是受不了异地恋。阿袤消沉了很久,自此遇到女孩子话就变少。可是毕业了两年,阿琪没有回国,我们都觉得她在外国找了新对象,不会回来了。阿袤也没有找女朋友,像是在等阿琪回来。”
“很狗,像言情小说的情节。”陈一羽评论道。
吴钰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正常女人不是得假装同情一下,然后趁虚而入吗?”
“我舍友也是这样被留学澳洲的男友抛弃的,现在她不也过得挺滋润的!”她的舍友现在攻读建筑硕士,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把人追,可谓要才华有才华,要美貌有美貌,还怕没有更好的对象?
“我看过一部小说,名字忘了,这也不重要啦。讲一女的要历劫才能升仙,历的是情劫。她第一世爱上的是一个不会死的吸血僵尸,最后也因这个僵尸而死。死的话就意味着她历劫失败,得抹去记忆回到原点重新历劫。不同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同样的过程,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周而复始,一世又一世,她终究成不了仙。我并不同情他们任何一个,女的只要稍微改变一下那结局就大不相同,可她不愿意变。我不怪她,每一世对她来说都是新的开始。但是我瞧不起那个吸血僵尸,永恒的生命让他带着记忆地重复遇到一个女,他重复因失血而干枯的痛苦,下一世又汲取新的血液,也许某些细节变了,可是本质没变。如果他忘了那个女的,那么两个人的劫都会结束。女的成仙,他也不用吸自己的血度日。”陈一羽说。
她叹息,瞥了一眼周袤,多好的青年才俊啊,“人的一生很短,总得多尝试几种活着的方式。”
“师妹活得通透啊!”吴钰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陈一羽摇头:“不是哦,有人说我是因为没有历过情劫,所以理智得很。”
吴钰睁大双眼,对陈一羽的话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你交过很多男朋友呢。”
“谢谢抬举!”
“师兄啊,珍惜眼前人,再怂,人就得成别人的啦!”陈一羽提醒。
周袤已经洗好了碗,他把碗筷摆放整齐,他们立马闭嘴。
餐桌换上了统一的米白色桌布,整个大厅布置了白色玫瑰和白色百合。大厅中央铺着红地毯,延伸到舞台处,地毯把宾客分成两拨,一拨是男方的亲朋好友,一拨是女方的亲朋好友。
林铭站在角落里看着,新郎新娘讲誓词。正常的生活离他越来越远,曾经以为自己不平凡,可是后来发现自己连最普通的生活也过不好。他现在都不敢想象他未来伴侣的模样,新娘、婚礼都离他很遥远。
上完了菜,林铭甩甩发酸的双臂,从后厨门口出去。三个穿着一样暗红色服务员服装的人正在抽烟,林铭对他们点点头,其中一个人搭过他的肩膀。
“林铭,听说你是大学生,怎么委屈自己当个服务员啊?”张彬阴阳怪气地问。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说欠了钱,只能隐藏身份,为了躲债?”
林铭不想回答,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他们翻了他的柜子,他有写日记的习惯,所有的事他都写在本子里。他们到底看了多少?全部?还是几页?他低着头,隐藏在心底的怒火燃烧到眼眸里,他握紧拳头。
“经理让我们去上甜点。”肖雪喊了句。
张彬几个纷纷走进厨房,放弃对林铭的纠缠。林铭松开了拳头,他闭目,深深吸了口气。他决定重新开始,就不能被打败。这些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就该承受结下的果。
等他们收拾好婚宴现场,都晚上11点多了。大多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少数店铺的霓虹灯还亮,使得整条大街不会显得太冷清。偶尔有几对情侣从林铭他们身边走过,牵着手。肖雪低着头跟上林铭的步伐。
“谢谢你,我记得你叫肖……”林铭跟肖雪并肩站着,等公交。
“肖雪。”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笑起来就像是冬日的暖阳。
“对不起,没记住你的名字。”他抱歉地笑道。
“现在记住就行啦!”肖雪倒也没有计较。
“嗯。”
又是沉默,肖雪不安地玩着手指。
“林铭,你别怪他们,张彬他们人不坏的,就是你……”
“我知道,我有点格格不入,他们看不顺眼,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一个异类的。”林铭平静地说。
“不是啦,我觉得你挺好的啊,你跟我认识的其他男生不一样。”肖雪羞涩地低头。
林铭儒雅地笑了,他看过太多女孩子这样的表情了。
陈一羽给他分析过,像他这种忧郁的文科男,长得还凑合的,魅力值的巅峰在初中,几篇文采风流的文章就可以轻易捕获少女心。等到高中了,他会开始贬值,在崇尚理科男的时代,没有数理化傍身,桃花很难临门。等上大学就惨了,他就活脱脱一个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一不小心就被当做娘炮,魅力值可谓跌到了谷底。所以他应当早恋,不然以后找对象就难了。可是他并不相信婚姻,也没有结婚的准备。他想如果陈一羽分析得对,还会说出这话的,肖雪也还只是个小女孩。
“车来了。”林铭说。
肖雪上了车,她还回头看他。林铭淡淡笑了,这地方待得有些久了,他也该换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