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想起自己先说的“连累”,不由红了红脸,支吾两声,将话题转回:“前世爹爹找到我时,身上没有染血,也没有带我到这里……”
池长庭若有所思地听着。
池棠见他听得认真,越发仔细回忆。
前世今生两相对应下来,相差地不止一点两点。
除了她被绑架外,最大地变化就是她去了后山小亭,在那里遇上了萧琢。
“前世我没有去后山小亭,也没有遇上萧五郎——”想起萧琢,池棠顿时有些不自在,“爹爹,萧五郎……今天有来找你吗?”
池长庭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他在后山小亭发现有刺客埋伏,脱身后来向我报信——阿棠?”
小姑娘刚刚提到萧五郎时脸色就不太对,听到这里,更是小脸一白。
池棠哑声数息,语气虚弱道:“前世……是衫衫在后山小亭遇上了苏瑾……”
池长庭不解地看她一眼,点头道:“那便是了!你的行踪就是萧五郎告诉我的,我因记挂着你的安危,同后山刺客动手时着急了些,身上才染了血!”
倘若换了苏瑾来报信,是不会同他提起陆子衫的行踪,他默认女儿还在自己屋里,只会派莫三和莫七去看看,心无记挂,动手时就不着急,身上也未必会染血。
待收拾完后山刺客回来,再得知阿棠失踪,但只要能在寺内找到安然无恙的阿棠,他就不会兴师动众下令搜山。
何况人证这边,李俨没有分派暗卫去找池棠,留下的人手就足以拿下第二拨刺客。
只要局势控制得当,他便会将消息压下,盂兰盆会一切照旧,在阿棠和陆七这样的小姑娘眼里,便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池棠此刻心中翻涌难歇,几乎听不进他后面的话。
萧琢发现了后山有埋伏?
他是发现后山有埋伏,才会对她说那些话?才会着急拉她离开?
那前世苏瑾在后山小亭对衫衫表白,莫非也是同样的原因?
萧琢不是真的喜欢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不引起埋伏者的怀疑,只是权宜之计。
那苏瑾呢?
连她都在听到萧琢表白时意动过,更何况衫衫在此之前早就对苏瑾有意。
听完他一番表白,又碰巧在他身上见到自己失落的绣帕,自然当他也同样心仪自己,从此便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可这一切,竟然只是个误会……
苏瑾他……真的喜欢过衫衫吗?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事后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还是娶了衫衫?
如果喜欢,为什么衫衫最后会郁郁而终?
池棠想得柔肠百结,一直到用过晚膳,也没想出答案。
这时,引起她柔肠百结的罪魁祸首来了。
“府君!萧五郎求见!”
没等池长庭开口,朱弦先不乐意了:“让他等着!池长庭要先听我说话!”
没人理她。
池长庭顾自将女儿抱到坐榻上,低头柔声细语:“刚刚燕国夫人让人送了瓶药酒来,让画屏给你擦一擦,明后天就能好了,爹爹先出去同萧五郎说几句话。”
池棠有些意外:“老夫人这么快就知道我扭伤脚了?”
池长庭敷衍地“嗯”了一声,转身时,目光却微微一沉。
李俨这厮也太殷勤了吧?
再次被丢一边的朱弦愤怒地追到门口,又被池长庭冷冷一眼瞪了回来,心有不甘地捏了池棠这只软柿子质问:“你爹真的不是在玩我吗?”
“不是的!”池小姑娘回答得非常严肃,“我爹爹待人至诚,绝不会故意怠慢姑娘——”
朱弦嗤了一声,又听池小姑娘振振有辞说道:“他一定有比听姑娘说话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陪你吃饭?”朱弦嘲笑地看了她一眼。
池棠小脸一红,轻咳道:“所谓亲疏有别,朱姑娘还是不要嫉妒我比较好……”
“我嫉妒你?”朱弦嗤之以鼻,“你知道像我这样的美人,从小到大有多少男人围着我献殷勤吗?”
池棠摇头。
朱弦傲然道:“凭你的姿色,这辈子不可能懂的!”
池棠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多少男人都比不上我爹爹,爹爹就只对我一个好!”
朱弦一噎,别过脸去,恰好看到池小姑娘的爹站在屋外,侧影颀长,容色朗朗,比起面前珠玉琅玕的少年更显雍容蕴藉。
好气啊!
朱弦冷哼一声,心堵得厉害。
刚给她添了堵的池小姑娘已经浑然不觉地转头同婢女说话了:“你们被打了哪里?我也是后脑……说不定是同一人干的,还疼吗?下手还挺有轻重的……”
池棠在藏经楼后门离开后,画屏和夏辉就没跟上来,只是后面变故连连,她也没顾上去找自己的婢女,直到刚刚晚膳时,两名婢女才被侍卫送了回来。
原来她们刚同池棠分开,就被敲晕了。
看手法,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
虽然婢女们也受了点伤,可池棠还伤着,她们哪敢丢下主子自己先上药,这回跟出来的也就她们两个是近身伺候的,只得忍着后脑疼痛为池棠先上药。
后脑的伤轻揉就行,可扭伤的脚却是要用点力的,夏辉就显得力不从心。
“你还是先歇歇吧!等会儿回去让环儿来……”池棠苦口婆心劝道。
夏辉十分坚持:“不行!府君吩咐了我们为姑娘上药的!”
“可你手上没力气啊!”池棠一针见血。
夏辉涨红了脸,手上赌气使劲,却突然眼前一花,差点栽倒。
朱弦随手扶了一下,讥笑道:“池长庭不管你们死活,你们还管他说什么干嘛?”
话音未落,三个大小姑娘齐齐瞪过来。
朱弦其实也就随口说说。
池长庭一郡太守,关心女儿之余,还记得嘱咐婢女们一起用女儿的药,已经是世间少见了,她就是恼着池长庭,逮到机会就想嘲讽几句。
被姑娘们一瞪,便有些心虚,但她一向输人不输阵,若无其事避开姑娘们的怒视,语气嫌弃道:“你们这点力气淤血根本揉不散!”说罢,把夏辉推开,捏住池棠的脚踝一按——
“啊!”池棠痛得喊出声来。
“阿棠!”门外倏忽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