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取道粘蝉老者超凡技艺,得出心志专一,心神凝聚的重要性。
1.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佝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
孔子去楚国,途经林中,见一驼背老者正用竹竿粘蝉,犹如用手拾取一般容易。孔子问:您是手巧,还是有诀窍?
2.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
驼背老者说:我有诀窍。经五六个月的练习,竹竿上垒的两个丸子不会坠落,则粘蝉失误率就少;垒三个丸子不会坠落,则失误率只有十分之一;垒五个丸子不坠落,粘蝉就如拾取一般。
3.吾处身也,若蹶株拘;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
我站稳身,似直立的树干,举竿的手臂,似枯木的树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我一心只注意蝉翼。
4.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
我从不思前想后左顾右盼,不因纷扰的万物而改变对蝉翼的注意,为何不能捕得!
5.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佝偻丈人之谓乎!
孔子转而对弟子说:心志不分散,凝聚心神,这位驼背老者即是!
第四章
阐述维持内心的定力,则遇事从容。注重外物,则天赋(心神)耗损。
1.颜渊问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津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
颜渊对孔子说:我曾在觞深过渡,摆渡人驾船的技巧实在神妙。我问他:这样驾船是否可学会?
2.曰:可。善游者数能。若乃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吾问焉而不吾告,敢问何谓也?
摆渡人说:可以。善游泳的人很快能学会。如果是善潜水的人,他不曾见过船也会立即驾驶。我问他是何原故,他不告知。请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3.仲尼曰:善游者数能,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若履,犹其车却也。
孔子说:善游泳的人很快能学会驾船,是因适应水而处之自然。善潜水的人不曾见过船就能驾驶,是因他视深渊如丘陵,视船的覆没(翻转)如车的倒退。
4.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恶往而不暇!
覆没倒退的万种现象呈现眼前,也不会扰乱他的内心,则到哪里不从容!
5.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殙。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外重者内拙。
以瓦片作赌注的人智巧,以铁钩作赌注的人忌惮,以黄金作赌注的人昏晕。赌博技巧一样,而顾惜不同,是因看重外物。凡以外物为重者内在则笨拙。
第五章
提出养生明智之要,"神""形"并重,内外兼修,凡事适中适宜。
1.田开之见周威公,威公曰:吾闻祝肾学生,吾子与祝肾游,亦何闻焉?
田开之拜见周威公,威公说:我听闻祝肾正学习养生,你与祝肾交流,也曾听他说过什么?
2.田开之曰:开之操拔篲以侍门庭,亦何闻于夫子!威公曰:田子无让,寡人愿闻之。
田开之回:我在那里只是打扫门庭,又怎能听到夫子说什么!威公说:你不必谦虚,我想听听。
3.开之曰:闻之夫子曰:‘善养生者,若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
开之回:听先生说:‘善于养生的人,就像牧羊,见落后的羊就鞭策它。’(适中,矫正极端行为)
4.威公曰:何谓也?田开之曰: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
威公问:此话什么意思?田开之说:鲁国有一人叫单豹,居岩穴,饮泉水,不与人共利,行年七十仍有婴儿般容颜,却不幸遇饿虎,饿虎扑食了他。
5.有张毅者,高门县薄,无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
另有一人叫张毅,高门大宅,他无不奔走钻营,行年四十患内热病而亡。
6.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
单豹注重内在却被老虎吞食身体,张毅注重外在却被疾病侵袭身内,此两人,皆没能矫正极端行为,应适中适宜。
7.仲尼曰:无入而藏,无出而阳,柴立其中央。三者若得,其名必极。
孔子说:勿深入荒山潜藏,勿奔走俗世显扬,要像柴木立于两极之中。三种都能具备,可称至人。
8.夫畏涂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不亦知乎!
让人畏惧的道路,十人有一人被杀,则父子兄弟相互提醒、戒备,必定多结伴才敢外出,此不也是明智!
9.人之所取畏者,衽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
人最该畏惧的,是枕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此警戒,这实在是过错!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三年五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