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多变,乌云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没有散去,失去了阳光的空气,似乎总会有点沉闷,让人提不起精神。
“仔细想想!”
这有点像是在审问犯人的感觉。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什么?”
“初遇啊。”
魏铭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她陷入了思考,“我记得是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犯人刚好是他的一个朋友。”
“这些话说起来有点沉闷,没关系吗?”温泉再次确认了一次。
魏铭也没有理由说不行,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仔细听来,“有点沉闷”这几个字,也是相当奇怪的措辞,特别适合这个场景。
当然,了解双方的爱情故事,可能对于破案没有多大意义,温泉心里有数。但是......他还是想知道一些。
“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这人很干净。”
“那就是印象很好咯?”温泉补充道。
魏铭没有正式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老林的朋友是个有点闲钱的年轻人,为人慷慨大方、有求必应,所以朋友也多,他偶然有一次借钱给另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救急,没想到这个人却拿着钱去做违法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做了坏事的人跑路了,他朋友由于提供资金,警方认为是共犯,就直接抓进去了。”
“这样啊。”
“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老林这个朋友是否知情,所以警方迟迟没有下判定。”
“后面呢?”
“最后,由于抓不到主犯,案件需要一个交代,便把他朋友当做共犯来处理。”魏铭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整个案件来来回回拖了不少时间,在中间我见到过很多次老林。”
“所以,你就是在这种不好的情景中,遇见苏林讲的吧?”
“不知道说是好坏了,反正大家慢慢就熟悉了,接触久了之后,觉得人蛮符合我的性格的。”
温泉想到了某些可疑之处,他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为了解救朋友才接近你的?”
魏铭没有经过思考,而是直接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至于,案件发展到了后期,基本改不了了,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在和我接触,并没有怨恨我,或是产生其他的负面情绪。”
“你们慢慢深入了解了之后呢?”
“都感觉蛮合适的,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几乎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有没有发现日常中,他有某些行为异常之处?”
“说实话,没有。”
别说异常处,甚至于苏林讲的爱好,魏铭也是一知半解的。也许裂痕是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了吧,她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终究找不到答案。虽然两人没有过上富裕生活的打算,但却觉得共同生活的日子应该可以顺利的持续下去。当时的她过着忙碌的刑警生活,热衷于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为民除害”,不止工作中如此,在业余时间她也会花上大量时间,在跟人讨论案件和查阅卷宗上面,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里,在日夜颠倒的日子里,两个人经常只能看到对方的睡脸。
也许这就是充实的生活吧,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感觉--不,应该是苏林讲对魏铭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淡了。是因为自己不够了解他,让他心灰意冷?还是因为两人的生活很平淡,让他不高兴?魏铭能想到的原因太多了,但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她根本不敢想是因为苏林讲不爱她了,才要离开她,这个可能性。
苏林讲应该错了,虽然疏于感情维系,但不表示自己对他没有爱情了,魏铭带着悔恨的心情想着,自己本来就不擅于这方面的言词,遇到事情时经常会有“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的心情,这也许是爱情的一种方式吧?
或许都是错觉罢了,人总觉得如果没有用言语或行动来表示,就无法去衡量爱情。当好奇与关怀都已经过去,还能剩下什么呢?
现在回想时,也只能下这个结论。直到现在魏铭还是不明白他为何不辞而别,即使自己当时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即使问了,他会不会说呢?
“怎么会没有?”
“原因很多。”魏铭如此回答这个令人讨厌的问题。
“确定不打吗?”
“先等等,别这么着急打这个号码?”魏铭制止了温泉下一步的行动。
“这是我们的唯一机会啊,从夏佳诚那里找到的电话号码,都能跟几个相关人一一对上。”
“这样打过去会打草惊蛇的。”
“就说要做买卖。”
“不行!”
“那你说要怎么做?”
“我认为,老林一定会用这个号码联系其他人的。前面的几个号码,都有对应的人,最后一个也一定是这样。”
“守株待兔吗?”
“反客为主!”
“这样啊。”
“况且......”
“嗯?”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
“苏林讲。”
“动机啊?”
“只有掌握了动机,我们才能真正赢得胜利。”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不见得。”
“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
“我认为是他要回到过去!”
“此话怎讲?”
“从头开始吧。”
“洗耳恭听。”
温泉像在观察似的,目光透过魏铭的身体,望向遥远的天空。
魏铭也不清楚温泉在看什么,仿佛要与天空的阴暗抗衡似的,她扬起头的迎面望着天空。
苏林讲的身影一直浮现在脑海里,种种迹象表明他很可能是幕后黑手,但魏铭束手无策,每个人在谈论别人的事时都可以保持冷静,一旦遇到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往往就陷入当局者迷的情况。既没有证据,也推测不出犯罪动机,尽管如此,她依然坚信自己的感觉--魏铭还从来没有这样自相矛盾过。
根据调查得到的答案,严君泽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这一点苏林讲了若指掌,于是他便暗地里见面严君泽,共同商量攀登顶峰的想法,严君泽一开始可能不会爽快合作,恐怕是被设计骗了一笔资金后,而导致的被动合作。
所谓的第二个同谋存在,这条线索确认无误,他便是苏林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城市呢?有罪之人不是应该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吗?
“假设,苏林讲想通过帮助严君泽,再间接的让自己回到现实呢?
“这是一条方向。”
“但是,他身上有的罪证可是无法消除的。”
“我始终感觉我们被引导着。”
“引导啊......”
“他有一定的钱在身上,头脑灵活,要开始隐居生活,似乎不难。”
“你是说?”
“我认为是不甘心。”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他不想当一只老鼠,在阴暗的地下生活,就注定永远见不了天日。”
“是这样吗?”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魏铭不经意的叹了口气,看得出来是她因为得不出结论而只好暂时放弃思考。魏铭感到内心有一股轻微的焦躁,随着一声雷响,天空终于开始把雨水赐予大地,无数的水珠,让最后一面的情景在脑海中苏醒过来。
“怎么样?”苏林讲往前探着身子,满脸严肃的说:“随便泄露个人秘密可是不对的。”
“那只是我的直觉,凭什么我就不能说出来。”魏铭驳嘴。
苏林讲站了起来,直视着魏铭的眼睛说:“你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扇铁门关闭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在魏铭听来,就是是生锈的机器在切割东西,又像是腐朽的建筑开始倒塌。
那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有什么东西从那刻消失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苏林讲。
他在哪里?魏铭对着遥远的天空,心中问着:他在哪里?
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做?
沉闷的天气终是因为一场大雨而开始有所缓解了。
“好大的一场雨啊。”
“似乎把我们的热情都浇灭了。”
你,我,还是他?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的雨滴就开始变小,接着在云层的空隙中,忽然照耀出几道柔和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了魏铭身上,让她的身上有了个模糊的影子。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