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欣不耐烦的皱眉,“这不是在母亲面前么,在外面我断不是这样的,母亲也真是,老这么拘着人。”
蒋氏便笑了,“我自来是想让你好的。要想嫁个好人,择个良婿,哪个不是拘着来的。就拿为娘做姑娘时来说吧,你外祖母可是比我对你严厉得多了。”
魏昭欣淡淡的一笑,并不赞同蒋氏说的,“外祖母就是对母亲太严厉了,爹爹才……”说到此处,自知说的不妥了,便勉强闭上嘴。
其实本来就是么,魏昭欣在心里面默默的道:母亲就是太规矩了,太像个妻子了,以至于爹爹才不喜欢她。
其实还真不是这样。
蒋氏在魏伟彬那里,有时候还真是有些风情的。不过那又如何,魏伟彬并不放在眼里。
蒋氏无论是学着温柔,顺贴,还是本性的严厉,魏伟彬好像都提不起兴趣。夫妻二人可能相克,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算的生辰八字。
这里魏伟彬来了。蒋氏为其看座倒酒。魏伟彬便耐着性子,等蒋氏对他讲好消息。
蒋氏见魏伟彬今日心情极好,便对他道:“今日下午,我去庙里还香,老爷猜我碰着谁了!”
魏伟彬看着蒋氏,问道:“碰着谁了?”问的还有点着急。
魏昭欣在一旁装作乖顺的样子,笑着听蒋氏说道:“碰见芮家大娘子了!你说巧与不巧,我去求儿女姻缘,那芮家大娘子也去求儿女姻缘。”
魏伟彬一听说的是这个,顿时大失所望。也没心思听蒋氏往下说了什么。
蒋氏正说的激动,“原来那芮家大娘子相中咱家博儿了,我又相中她家芮二哥儿,多好的事,她家嫁女,咱家也嫁女,她家说儿媳妇,咱家也说儿媳妇!博儿和芮家大姐,昭儿和芮家二哥儿,这我们两家要是做了亲家……”
蒋氏说了一大堆,魏伟彬根本就不赞同,后话自然也就不必听了。他心里面想:昭儿嫁给芮家二哥儿倒是行,可博儿现正是勤学上劲的时候,眼下又到了秋闱的关键时刻,此时谈及婚事怕是会分心。老人嘴里常说的先成家再立业也未免就对,暂缓几年,等有了功名,什么样的小姐说不着呢,又何必急这一时。
眼看着魏伟彬听的心不在焉的样子,蒋氏耐着性子笑问:“老爷,你听我说话了么?”
这里魏伟彬轻抿了一口酒,沉吟着,才开口说:“我不赞……”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门口跑来个小丫鬟,一边跑一边喜得不可开交:“回……回老爷,眉姨娘有喜了,眉姨娘怀上了!”
这才是魏伟彬希望听到的好消息。魏伟彬喜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那小丫鬟,提高了嗓门又确认的问了一遍。
小丫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禀告魏伟彬道:“眉姨娘有喜了,现下郎中正在秋眉苑呢,老爷快过去瞧瞧吧。”
魏伟彬这下可是喜的不行,连应了两声,都没顾得上和蒋氏说什么,抬腿就往秋眉苑走。
这夫妻两人,还真是,一个喜极了,一个却气急了。
都多大岁数了,李眉儿居然怀上了?这简直是奇耻大气!
蒋氏脸色极差,回头看向周婆子,周婆子便马上会意的跟在魏伟彬身后,往秋眉苑去了。
魏昭欣坐在原处,摔了手里的筷子,问蒋氏道:“爹爹什么意思嘛?”
蒋氏越想越觉得来气,甚至随着刚才魏伟彬那高兴不已的样子,都联想到了他和眉姨娘在秋眉苑不正经时的场景了,一时间胃里一阵翻滚。
想着她给魏伟彬时,魏伟彬不要,却犯贱到眉姨娘那里去寻,一个犯贱一个下贱,还真是一对!
魏昭欣赶紧过来扶蒋氏,蒋氏干呕了几下,但却没有吐出来。手指颤抖的指着门口,愤声吩咐丫鬟道:“去,再给我请个郎中来,我看李眉儿是不是真怀了贱种!”
说着,瞧见了面前的饭桌子,伸手那么一掀,她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的酒菜,噼里发啦掉了一地,连菜带酒带碎瓷片,迸了一地,院里顿时一片狼藉,简直不堪入目。
蒋氏咬着牙才让自己身子不那么抖了,气的肝都疼,恨恨的骂道:“这种子还真怀得及时!李眉儿,若你真怀了贱种,我让你母子两个都好过!”
与蒋氏的怒气相比,魏伟彬简直是高兴坏了。
今晚上他乘小轿从衙里回来,路过二里巷拐角时,不知道那里何时出现个拿白帆的半仙。
那半仙从轿子窗口处瞧了他,一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说:官人印堂润泽,面带春风喜色,二眉舒而平展,必然是要官运亨通了。
魏伟彬先开始也并不信,只因那半仙甚会说话,句句入了他心,他便叫停了轿子,掏出几个铜钱,往地上一扔,当做给赏钱了。
不想那半仙唬了一声,当即跪在了地上,念道: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魏伟彬听那人念着的是易经里的卦词。他早年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之时,也广泛涉猎群书,对于易经里伏羲氏的先天八卦,周文王后天八卦,六十四卦也多多少少的略懂那么一二。
见那半仙能将卦辞背到如此地步,魏伟彬便耐着性子听了一回。
那半仙就给魏伟彬解释起来他扔的几枚铜板是何卦象:官人所扔铜板枚枚皆背面朝上,此为大吉之卦。
魏伟彬就不解了,问那半仙道:世人都说走“字”走“字”,我这几个皆是背面,这不是点背么?
半仙摇头说:“此为极阴之卦,乃坤卦,吉卦也。以官人面相推断,家中必定有妇人添丁,此丁乃官人官运亨通之始也。”
说着,半仙将魏伟彬扔在地上的铜板一一拾在了手心里,一共四枚。那半仙便念叨:一枚一年,四枚四年,一年升知州,二年入皇城,三年升四品,四年进中书!
……
这边魏伟彬赶到秋眉苑时,眉姨娘正靠坐在小榻上,一旁请的郎中正为其开安胎的方子。
魏伟彬便急问:“可是真怀上了?”
那郎中因收了魏楚欣五十两的好处钱,自然肯卖力。给魏伟彬先行了礼,才点头说道:“姨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胎势不稳,万不可思虑过度,过于操劳疲累,惊吓刺激。”
门口周婆子也听见了,确认眉姨娘是真怀上了,赶紧回去报信。
这边郎中给开完了安胎药,魏伟彬便忙了起来。一时间又是送郎中走,又是着人去药铺抓药,又是询问眉姨娘感觉如何。
眉姨娘还如往日那般规矩,对魏伟彬低眉顺眼,一句句回答魏伟彬的问话。
魏伟彬一反常态的温柔有耐心。
眉姨娘心里倒是纳闷。要说如今他已是年过四十,早过了年轻时才当父亲欣喜万分的年纪,而她也不是没生养过。想当年怀二姑娘时也不见得魏伟彬有多么高兴,现如今怎倒一反常态,变得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