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芮家回来,车子停在了府门口。魏四和魏楚欣道别,然后往二房那边走去。
魏楚欣悠闲迈过垂花门,才走了两步,果然见前面摆着大小姐架子的魏昭欣停了下。
魏楚欣装作没事人的继续往前走,直到和魏昭欣平齐时也没有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步,超过了魏昭欣,依旧没打算停下和她打招呼。
“魏小三,你站住!”魏昭欣看着魏楚欣的背影,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四下里并没有人经过,两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便再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魏楚欣停下,回身看了看魏昭欣,挑起她心里的不痛快。“妹妹虽然给大姐姐和芮禹岑制造了单独说话的机会,大姐姐也不用特意来感谢我的。”
这一句话果然把魏昭欣强压下的怒火挑了起来。魏昭欣上前一步,挡在魏楚欣面前,笑看着魏楚欣,啧了下舌,讽刺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比兰姨娘更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么!”
魏昭欣和魏二并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相比于魏二,魏楚欣明显觉得和魏昭欣过招更加痛快。
魏楚欣保持笑容,并不打算接这句话,只是缓慢慢的道:“芮禹岑在靖州虽然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接触下来,妹妹也没觉得他哪里好啊,大姐姐怎就那么喜欢他呢?”说着,故意顿了顿,不解的问道:“想知道大姐姐到底喜欢他哪里呢?”
魏昭欣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魏楚欣接着说:“今早上出门时,奶奶说‘大姐姐这条路算是死了!’大姐姐和芮禹岑自小便相识,只是女有情男无意当如何是好呢?”
“魏小三!”魏昭欣扬手过了来。
魏楚欣早有防备,向后一躲,避开了这个巴掌,“大姐姐不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
魏昭欣手攥成了拳头,没气到抓狂,不怒反笑:“你魏小三算个什么东西,也犯得着我和你生气!别说在齐国讲究嫡庶有别,就你腊月羊的生辰八字,有哪家会娶你!还想高攀芮家,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配不配!”
说着,魏昭欣把先时芮禹岑递给她的金簪顺手扔在了地上,看着魏楚欣,行使她魏家嫡女的款儿来,命令魏楚欣道:“给我捡起来!”
魏楚欣看着地下金灿灿的簪子,摇头笑了笑,“这样好的簪子被扔在了地上,真是可惜。”说完,也不管魏昭欣怎样,转身就走。
“你敢不听我话,不怕我告诉父亲么?”魏昭欣压制着怒气。
魏楚欣走在前面,笑笑说道:“嘴长在大姐姐身上,想怎么告,随你便了!”
*
魏楚欣径直去了槿香苑。魏老太太正听滕妈妈学话。
魏楚欣进去时刚好听到了个尾巴。
滕妈妈:“大夫给诊完脉,说眉姨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大房那边倒是反常,不但没有对眉姨娘怎样,还请郎中开了好些补药给眉姨娘安胎。老爷对这胎尤其看中,今天下午都直接没去衙里,在秋眉苑陪着眉姨娘来着。”
魏楚欣在旁边轻轻的给老太太捶腿,老太太听了这些话,并没有发表意见。
这里魏楚欣回了兰蕴居。吃过晚饭,见天色尚早,便带着石榴往秋眉苑这边走来。
一进了院门,正见着魏伟彬和眉姨娘相亲相爱的一幕。
丫鬟拿托盘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眉姨娘接了过来。
今日已喝了三碗有余,眉姨娘看着汤药差点没吐出来。魏伟彬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蜜饯,劝慰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就喝了吧。”
还真是在乎这个孩子呢。不对,魏楚欣心里否认,魏伟彬是更在乎他自己的仕途。
“父亲,眉姨娘。”魏楚欣走了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眉姨娘本来就不是娇气的人,皱着眉头一口气将汤药喝了。魏伟彬喂给了眉姨娘一颗蜜饯。
“多谢老爷。”眉姨娘低眉顺眼。
看自己的父亲和姨娘在这里浓情蜜意,这种画面,实在是好看。
魏楚欣站在院子里着实觉得有些多余,让石榴放下了雪梨羹,便是要实相离开。
“楚儿,你等一下。”魏伟彬叫住魏楚欣。
魏楚欣站住,眼见着魏伟彬从怀里拿出个折弯了的金簪子,问她道:“这簪子是怎么回事?”
原来魏昭欣还真去魏伟彬那里颠倒了黑白一番。说今日两人见到了芮禹岑,芮禹岑把那金簪还给了她,魏昭欣见了,本来说就送给她了,不曾想她觉得魏昭欣打发了她,没有脸面,便将簪子给折弯了扔在了地上。
魏楚欣听了险些没笑出来。这一招用的着实是不怎样。她半天没说话,看着魏伟彬摇头,只道了一句:“楚儿没有。”
这话也无需她多解释。要是魏伟彬在心里已有定见,她怎么辩驳也没有用。
魏伟彬便将簪子递给了魏楚欣,“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昭儿自来拔尖惯了,你是个懂事的,为父希望你和姐姐们处好关系。”
*
月上枝头,眉姨娘坐在梳妆台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园钵,最后咽下了魏楚欣先时送过来的雪梨羹。
今晚上魏伟彬留了下来,眉姨娘由人服侍着洗漱好了,往卧房里走了过来。
魏伟彬正躺在床上,见眉姨娘穿着白绸中衣身条纤细的走了过来。
他坐了起来,从后背环住眉姨娘,手放在眉姨娘肚子上,轻抚了抚道:“要是这胎能顺利落地,你就功不可没了。”
眉姨娘低着头,用淡淡的笑容掩饰着什么。
魏伟彬:“都快两个月了,怎么没显怀呢,是你太瘦了些。”
伴着魏伟彬的话,眉姨娘回想起魏楚欣说的:假怀孕一时,眉姨娘大可不必有心里负担。我往雪梨羹里放了几味好药。服用超过六个时辰后,便可奏效。到时候营造出滑脉之象,自是能以假乱真,行医数十载郎中也诊不出端倪。
眉姨娘安静的躺在了魏伟彬的身边。心里依旧在想着此事。今天上午,在蒋氏找来靖州城里出了名的王郎中要为她诊脉时,她简直是吓出了汗。还好现在风平浪静,三姑娘还真是个能人!
转了转身,眉姨娘轻抚上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昏黑中觉得呼吸都是那么压抑。
身旁魏伟彬已经睡熟了,眉姨娘便在半明半暗中瞧着他的脸。心说:老爷,你可不要怨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无路可走了。
魏伟彬已过不惑之年,额头上隐隐的显着山字皱纹,因睡着了,平日里的威严也收敛得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