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森带着我一起进了郑宅,天空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白茫茫的一片,每走一步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此刻我忐忑的内心一样躁动,齐霖会不会怪我这几个月来对他不闻不问。
齐霖一身绵长衫马褂在院子里堆雪人,郑青禾身上披着斗篷浅笑着站在他身后,任他嬉闹。
“姐姐,你看我堆得雪人好看不好看“
青禾用手掩嘴:“好看,像我们卓群一样好看“
“姐姐也好看“
我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就像一个外人,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参与其中。
我仿佛脚下有千斤重:“齐霖?“
他闻声缓缓看向她:“姐姐“
我们......变得陌生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出气来,原以为他会哭闹着怨她不来看自己,没想到他这么平静,像是从来都没有思念过我。
青禾过来牵起齐霖的手:“齐允来了,外头冷,进屋说话吧。“
我们三人围坐在火炉旁,青禾温声细语的说道:“你走了快小半年了,卓群还常常问我你去哪里了,你今天过来看他真好“
卓群坐在中间,低头不语。
我拿出那件衣裳:“齐霖,你看,姐姐亲手给你做的新衣服,你喜欢吗?“
他看了一眼衣裳,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卓群,你姐姐给你做了新衣服,你看看“青禾轻轻推搡他。
“我不喜欢,既然姐姐已经不要我了何必还给我做衣服呢。“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奶奶和爹爹都说了,姐姐把我送给别人了,不要我了“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怎么是我不要他呢,他是我唯一的家人怎么会不要他呢,我只是希望挨饿受冻的日子不再有。
青禾笑了笑:“齐允姑娘,小孩子任性耍脾气呢。我好好劝劝,下次见面就会好了“
出来后我又向郑青禾说道:“上一次,我走的匆忙,都没能好好谢谢您的恩情,在这里谢过了”
“不必客气,与你是恩情与我们何尝不是,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再正常不过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郑青禾并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打算矫情,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啊?你刚叫卓群齐霖?”
“嗯”
“也不是不对,只是,如今卓群已经姓郑,那么那些前尘往事又何必在牵扯呢”
我愣了愣,听闻四姨太袭月身体不适便由着这个由头转身去了她哪里,袭月一身白衣侧卧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儿,见我来了她便招呼着添了一杯茶笑道:“新年好啊”
我坐在她对面:“身子还好吗?”
“我本来就是个爱生病的,每一次到冬天身子总是不好,习惯了”袭月又问:“见过你弟弟了?”
我点点头,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凝重,他又接着说道:“他如今白天总是去大小姐屋里,我也很少能见到他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韩佑怡早就有了抚养齐霖的想法,现在看来早就已经下手了:“我去看过了,不知是怎么了,他也不怎么与我亲近了”
“郑青禾从小和老太太亲近,比她那母亲聪明多了,她最善于攻心,懂得怎么在别人的心里种下刺,我的身体怕是不能一直护着你弟弟了”
外面雪越来越大,风吹过脸颊让人生疼。我没有向齐森打招呼先独自离开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倔强的不愿意让它流出来,那个曾经哭闹着要姐姐的孩子已经开始对别人撒娇玩闹了……而自己也不在看他的成长,或许就这样分道扬镳了?我不知道,可只要他过得好,身边的人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呢。
“雪下的这么大,怎么不知道撑一把伞“我眼泪婆娑的回头看,是郑卓凡,头顶还有一把黑色的大伞笼罩自己。
“你怎么……“
郑卓凡微微皱眉:“哭了?“
我狠狠摇头:”“没有,风太大了“
他丝毫没有迟疑伸手擦拭了我的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和我之间会这样轻松:“这该死的风确实有些过分了“
他成功的逗笑了我:“切“
“风其实也很冤枉,流眼泪总是怪它可不好。“
我发窘:“你这么替风抱不平,那我下次换个说辞“
“赖给谁都是冤枉,所以就不要有下一次了“郑卓凡面上没有笑容,可眼底尽是温柔。
“你这种大男人不会懂得,眼泪是控制不住的。你也不想流泪,它就会作对似的流的更厉害。”
“我母亲也和你一样,每次哭了都说风吹的,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换个说辞。”
我们并肩走着,头顶的伞却结结实实的全落在我的脑袋上。我怪不好意思,伸手推了他握伞的手:“身上都落雪了,你给自己也罩着些“
“为什么哭了”
“原本和你最亲近的人,现在陌生的形同路人,所以难免有些难过”
“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自然也就有了别离。”
我正想说话,就见不远处一辆车正急速的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撞过来:“小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扯进怀里,后背硬生生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车从我们身旁经过,透过后车窗只见一个女人似笑非笑。我看呆了,车里的女人已经不能用长得好看来形容,她身上没有丝毫烟火气,我是见过漂亮女人的,如兰芷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如袭月她是让人我见犹怜的美,可是这个女人却让她有种恍惚,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将成为她的陪衬。
“没事吧”我耳朵被一阵暖流拂过,痒痒的。
我还在恍惚中,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惊心动魄,回头看才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身子也是紧紧贴在一起,好不暧昧。我立马从他身上弹开,我的脸有些发烫:“额,没事,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就快到了。你快回去吧”说完还不等郑卓凡说话,我便撒腿就跑。
兰芷不给我活干,其它人也不敢违背,我只能将店里的物件一一擦拭干净。银杏走到我跟前:“张家小姐的嫁妆也做完了,她还是不给你事做吗?”
“没事,你别和我走得太近了,免得她又对付你”
兰芷站在他们身后清了清嗓子:“咳咳,齐允有个外出的活儿,你干不干?”
“有活儿你会给我干?憋着什么坏呢吧?”我才不相信她会这么好?
“店里大伙儿都忙,找不出人外派,你去不去”
“去”我就是这样,毫无底线......
“你去的可是将军府,做事警觉些,你得罪了人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锦绣成衣,银杏,你既然和她这么要好,你就陪她去吧”说完带着她的白眼走了。
银杏有些害怕:“听说,这新将军杀人不眨眼的。她派我们去分明是故意的”
我安慰道:“那些都是传言,我们到时候小心些就是了。”
一路上银杏怕的紧紧攥住我的手,我也被她搞得有些紧张。一路上好多背着枪支的人,别说银杏,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果然,兰芷是故意给我这个外派的活儿。
进门就见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走到他们面前我才看清两人的长相,身旁的女人不是上午在车里的那个美人吗?我多打量了她几眼心想:她是这将军的妻妾?她也好像也认出了我,看了我好几眼。一旁的男人见我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便问:“你们认识?”
她回答:“不认识
我问道:“不知二位谁要裁制新衣?”
她道“既然将军要忙我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那将军脱了外套,站在我面前:“量吧”
我量了脖子有量了肩宽,只觉得这人身材真真结实,他皮肤算不上白,有些小麦色很健康,浓眉大眼,头发很短仅仅一寸,看起来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城中少爷们的感觉,比起蔡绅那个老流氓,这人简直甩他好几条街,不,是好几个省。
量到了腰围我丝毫没有羞怯的感觉,动作利索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我伸手一摸只觉得后腰皮带上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像是枪,我是摸到了枪?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动神色的抽回了手。我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皮尺还时不时得的在他身上划出滋滋的声音。
我正量着听他说“素来听闻锦绣成衣的人个个都是奇人,看来所言不假。”
听他这么说我抬头,只见他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不管是什么意思,我先挤出一张笑脸:“谢谢将军夸奖”
量过尺寸后,我拿出册子:“请将军看看,样式面料颜色?”
他伸手合上册子:“不必了,你刚说的那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啊?做出来不合您心意怎么办?”
“锦绣成衣的大名响当当的,会做出让人不满意的衣裳?”
我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笑呵呵的点头:“那我们先走了,过两日衣服做好了我们再亲自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