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圆。
——《大魔王日记》
夏日的风扇呼啦啦地吹动。
试卷翻开又合上，一页又一页。
窗外的枝桠，遮住了些许阴影，阳光照进来，热得厉害。
“圆圆，圆圆。快别写了，我们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手被裴裴一直摇啊摇。
白嫩的手挡了挡，遮住了些许光亮。
“好。“许陌没有拒绝。
今天的风是热风，天空晴空万里的。
浮着几朵云。
小卖铺前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人潮。
几个男生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儿，身上没穿校服，松松垮垮的领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仿佛学校对于他们而言，无非是个玩乐的地方。
那些人大多数是家里头塞了钱进来一中的，纯粹是来混日子的。美名其曰：和学霸更近一些，陶冶情操。
暖风吹着，人都没精打采的。
“圆圆，你快看那些人。“裴裴瞥了眼那侧的男生们：“都不知道学校怎么收了他们的？听说个个都成绩很烂。“
“等等，那个男生是谁啊？有点儿帅。“
许陌的余光瞥到一人，视线顿住。
他生的很英俊，是时下最流行的带着点儿俊秀的少年长相。脸很白，唇微粉。偏生神情格外的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样。
似乎是听到了裴裴讨论的声音，他往这边看了眼。
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只是这一瞬间，就引起了几个男生的注意：“怎么，杂种，看中哪个了？“
秦厌的唇抿着，没有出声。
“来，让我想想，这不是是陈琛的马子吗！“带着点儿嘲弄的语调。
那人染着一头黄毛，充分演绎了全场我最佳。他叫辰东，家里头做房地产的。
他和吴添是朋友，专程过来找吴添。前脚吴添刚转走，后脚他就转学过来了。吴添说是被眼前这小白脸给整的，他心里有些不大痛快。
这样说着，眼神直勾勾地朝着那头看去：“不过，我还是喜欢胸大的，摸起来有料。“
男生们调侃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下流。但到底还是顾忌着陈琛在，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说了。
更多的，说的是裴裴。
裴裴一个小女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这些男生对着她吹着口哨，就差直接把她给扒了个精光。
她眼角通红，气愤道：“你们在说什么！？“
辰东往那儿一站，流氓样地上下打量着裴裴：“呦呦呦，小妞儿，身材不错啊。“
裴裴气的浑身发抖。
许陌安抚地拍了拍裴裴的手，往前站了站，挡住了男生们的视线。不出声，拉着裴裴转身就走。
人都走了，有些没劲了。辰东百无聊赖地抛着矿泉水瓶玩，猛的，他把一个矿泉水瓶往远处抛了。
砸在地上，水滋溜地喷出来。
好巧不巧的，喷在裴裴身上。
“你有病啊？“她张口就骂。
辰东笑了笑，踹了秦厌一脚。
“杂种，听到了吗？把小姑娘都惹生气了！快过去捡起来，顺便赔礼道歉。“
全部的男生哼笑出声：“快过去啊。“
秦厌一声不吭地跑过去，弯下腰。把沾了很多泥土，不停流水的矿泉水捏在手里。
递到辰东面前，辰东看了他一眼，又抛出。
他对着没有反应的秦厌继续说道：“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捡起来啊。“
像是对着一条狗。
狗会反抗吗？狗自然是不会反抗的。
所以，秦厌一次次地跑过去，一次次地捡瓶子。
最后一次。
许陌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了：“够了。“
秦厌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机械化地做他该做的事情。
可怜又卑微。
“够了？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辰东笑出声来，拍了拍手。他慢腾腾地往前走，走到秦厌面前，蹲下身。拍了拍秦厌的脸：“阿厌，你说够了吗？“
“不够。“秦厌淡淡地说，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听到了吗？“辰东挑了挑眉：“别弄的我和欺负他一样，我可没有欺负他。我就是和阿厌玩玩而已，阿厌你说，是吗？“
哥两好地勾住秦厌的肩膀，唇角带笑。
“是。“
许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一句话都没有说。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毕竟，曾经，秦厌是她的阿厌哥哥。其实，有些事情早就应该释怀。
“他欺负你？“许陌问。
秦厌的唇角动了动，像是被忽然定住了，发不出声来。
许陌不再说话。
裴裴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被许陌拉着，走远了。
“圆圆，你说，这都什么人啊！这是不是校园欺凌啊！“
许陌没有说话，眉头紧锁，唇抿地死紧。
*
在漆黑的楼道上，有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长裙，女人很美，她随意地瞥了男生一眼，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
她随手从女士的背包里，掏出一根烟，动作娴熟地点燃。
烟雾缭绕，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
“怎么？听圆圆说，你被欺负了？你这样像毒蛇一样的人，也会被欺负吗？“最后一句话，她似乎是有些无法置信，语气讶异。
月色下。
秦厌的脸拢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沉默良久。
他淡淡地说：“所以，你要找我吗？“
“我爱人的女儿，好不容易有事拜托她爸爸，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和我儿子有关。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她笑得花枝乱颤，红唇微挑。
“是吗？“秦厌回了一句。
“你觉得呢？“郑依云反问了一句：“秦厌啊，你能不能滚远点儿！“
觉得失望吗？觉得难过吗？
并没有。
“好。“秦厌说。
你看，他挣扎了这么久。
终究还是摆脱不了。
*
秦厌辍学了。
忽然辍学了。
没有预兆。
就是忽然有一天，他从校园里头消失了。
起初许陌没有注意到，是裴裴提及了，她才发现的。从哪里都没有找到他，拜托她小姨帮忙，才查到秦厌辍学了。
找到秦厌，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头。
他刚兼职完回家的路上。
“秦厌。“许陌叫住他。
秦厌的步子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无措。他转过身，尽量崩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事？“
“都高三了，你不上学了吗？你在这里做什么？“许陌静静地看着他。
“哦。“秦厌耸了耸肩，似乎不是很在乎：“赚钱，然后呢？你有事？“
其实，秦厌怎么样，对于许陌而言，真的毫无相干，可她还是问了一句。
“是不是因为那个老是欺负你的人？“
秦厌的唇角掀起：“不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秦厌是没有想过的，圆圆竟然会过来看他，圆圆竟然还这么关心他。
只要这么想想，他就觉得满足。哪怕是下一秒死过去了，他也觉得无比满足。
他对许陌的喜欢，是在他还在懵懂的年纪。第一次接触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就会把这个词和许陌联系在一起。
秦厌喜欢许陌，有多喜欢呢？
喜欢的心都要碎了。
其实，他对于能不能上学，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可以在学校看到圆圆，仅此而已。
都说孩子都是讨债鬼，他被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是为了还债的。只要郑依云和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更别说是不读书这样的小事。
他在还债，是不是等债还清了，他就可以和圆圆说，喜欢。
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住他了。
不过，这些，许陌都不会知道。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不是高三了吗？圆圆，好好学习。“他薄薄的唇勾了勾，月色下，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终于从他口中说出了那句话，圆圆。
许陌愣了愣，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