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出警通知的时候,李依玥正是熟睡,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半梦半醒间听到“市西广海大桥”这几个字,李依玥带着呓腔应了两声,挂断电话后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才总算是清醒过来。
抬头看了眼时钟正好凌晨两点整,匆忙的穿戴好,拿好钥匙就出了门。李依玥是一人独居,父母前些年退了休,直接搬去了美国养老,本来她是有个室友的,可人家上个月跟男朋友一起搬去了香港。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住着一个60平的房间,所幸她的工资还勉强能承担得起这份房租,但独居总归是不安全,她在家中安装了两个监控摄像头,离开的时候又反复的检查了房门,这才放心的乘电梯下了楼。
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又下起了雪,李依月从车里拿出掸子,简单的把车玻璃上的雪除掉,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小李,你什么时候能到!”打电话的是路曾华,李依玥明白他的脾气,平时异常的好说话,一旦涉及到工作那可就是两说了。
“路队我马上,最多十分钟。”李依玥小心的回答道。
“快点!还有,那个现在下雪了路面滑,开车注意安全。”
还没等李依玥回复,路曾华就挂了电话,李依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草草的扫了几下,就急匆匆的上车向滨海大桥开去。
凌晨两点的道路上仍然有着稀疏的车辆,如精灵鬼魅般的孤单行驶,带着破碎的雪花向着他们的目的地各自散去。
“老金,这地方挺偏的,李依玥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来这儿多不安全。”路曾华挂了电话就开始向金慧辉抱怨道。
这地方要说偏僻也不算是特别偏僻,要说繁华也算不上有多繁华。广海大桥是六十年前修建的,上一代的市长为了把这座桥打造成为D市的标志性建筑,给他做了许多宣传和美化,但后来随着全国的越来越发达,这代市长就搞沿海的旅游业,对着滨海大桥的投资就渐渐淡了。
这桥两边没什么居民区,两公里外才有一个小工厂,能走这个桥的基本上都是跑长途的车。这桥虽然被称为广海大桥,但实际上底下就是个海岔子,河海交汇的地方,有大量石沙堆积的浅滩,也就是今晚清洁工在清理浅滩垃圾的时候,发现了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尸块。
“她是法医,要习惯随时随地出外勤。”金慧辉一只手举着手电一只手扒拉着尸块。
路曾华也举着手电看过来,“这是小腿?”
“这是小臂。”金慧辉把尸块转过来,扒开外面的皮肉摸了摸里面的骨头,“小臂是由桡骨和尺骨组成,两块骨骼相对细小,大小都差不多,而小腿是有胫骨和腓骨组成,胫骨为承重骨骼,想要分辨小臂和小腿最直观的方式就是捏一下。”说完就把示意路曾华自己来捏一下。
路曾华看老金这架势连忙退到安全距离,笑着说道:“金哥,你说啥就是啥,我还能不信咋地。”
“路队!”
“我去!”
一道激昂的女声从路曾华背后突然炸响,就连蹲在地上捡尸块的金慧辉都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刚刚捡起的尸块又掉到地上,脸色一沉,对刚到的李依玥喊道:“李依玥,过来做标记。”
“噢,好。”李依玥又跟路曾华打了个招呼,连忙带好手套进入工作。
金慧辉把那截小臂放到袋子里,示意李依玥做好标记,发现痕检的人居然没到,“你叫程呈来了没有?”
“叫了,应该快到了吧。”路曾华刚说完,就看到有一辆车停到岸上,“还真是说到就到。”
刘枫和程呈先后下了车,显然都是刚醒的样子,程呈有点轻微近视,平时都是戴着隐形眼镜,现在却戴着框架眼镜。
“这就是抛尸地点?”程呈在岸上穿戴好工作服,似是闲聊般的跟刘枫说道。
“岸边距离路队所在的位置少说也有一百五十米,比起下滩走过去抛尸比从桥上抛尸更加合理。”刘枫说道。
程呈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先去去老路那儿看看尸块分布和现场痕迹。”
刘枫应了一声,从车里拿出取证箱跟着程呈一起下了浅滩,今天晚上下了雪,加上冬天温度很低,浅滩基本都被冻得结实,但表面却很滑。
“到了?”路曾华随口说道。
程呈应了一声,沙滩本就被冻住,在手电筒的冷光下反射出白色亮光,老金正用小铲子把冻在沙滩里的尸块弄出来,路曾华忍不住的笑着说了一句:“老金,你特别像在刨坟。”
李依玥清楚的看到金法医的眉毛刚刚抖了抖,但却没有发作,心里暗暗佩服着他的好涵养。
程呈看着那些分布的极为分散的尸块说道:“抛尸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以前。”
“怎么知道?”路曾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
刘枫替程呈说道:“昨晚十一点开始落潮,这里是浅滩一旦落潮会最早暴露出来,如果是十一点以后抛尸不会分散得这么远,所以抛尸的时候这里应该是有水的。”
“我们去桥上看看。”程呈说着就先往回走,刘枫也提着箱子跟上。
路曾华看着这师徒俩的背影啧啧两声,“痕检就是高能啊。”
金法医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基础知识,你应该为你的无知感到悲哀。”路曾华倒是无所谓一般,随手帮着他一起刨尸块。
许久不曾讲话的李依玥突然开口,“这尸块有点问题。”
金法医一直都习惯带回去,到专业环境里再开始尸检,这一听说尸块有问题,连忙严肃起来。
“有什么问题?”路曾华也凑过来。
李依玥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居然引起了两位前辈的注意,她经过被金法医训了那一顿后锐气被挫掉不少,“这个切口太整齐了,我觉得不太正常。”她回答得异常小心。
“没错。”金法医也皱起眉头,他用手背推了一下眼镜,“刀口是沿着骨缝走的。”
“什么?”路曾华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金法医把尸块装起来问道:“你还记得庖丁解牛那篇文章吗?”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犯人对人体异常了解,这些尸块都是沿着骨骼结构从尸体上卸下来的?”
金法医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路曾华叹了口气道:“这个月糟心的案子咋就这么多。”
这个案子本来应该是冯傲去办的,可好巧,不巧的是今晚上的庆功宴冯傲喝了不少酒,这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再加上路曾华把警局当旅店,这现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赵局就随手把这案子给他了,俗话说的能者多劳这时候到也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