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将散可惜天却马上就要落幕,今天注定也是看不到太阳了。路曾华开着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左拐还是右拐?
左拐直接回警局,右拐则是去沈言家,还没等他纠结好,眼前的绿灯就已经亮了。
“纠结个屁!”路曾华一脚油门下去左右都没拐直接向前开去,过了这么多天没有手表的日子是时候买块新的了,再说他该去给自己买个好点的沙发,昨晚的落枕到现在还没好,这种感觉可不能再来一遍了。
沈言抱着那只黑猫看着自己的画发呆。
“小言,”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回过头,身后是一个红头发的男孩。
沈言看到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黑猫却十分不自在,挣扎着从沈言的怀里跳出来,几步就窜出了门外。
“俞轩?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沈言指了指身后堆积的画说道:“你看我的画,好不好看。”
俞轩只是笑着,他看着紧紧拉上的窗帘说道:“不是说过不要总挡着窗帘吗?晒晒阳光对身体有好处的。”
“冬天没有阳光。”
敲门声惊醒了沈言,他本来刚刚有些温度的脸瞬间冰冷下来。低着头,眼睛中带着凶狠的冷意,他一步步的走到门口,拉开门。
“我去!你终于开门了,”路曾华看到门开了才送了口气,回头对身后喊道:“来来来,进来吧,对对,就放这儿。”
就在沈言惊诧的眼神中,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搬着一个不小的沙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恶劣环境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怪异表情。
“昂,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有点怪癖就喜欢这样的简单环境。”路曾华倚在墙上解释道。
带头的员工可能是看到了地上的油画,觉得能搞艺术的都是有钱人,赶紧笑着帮忙打圆场,“这也挺棒的呀,这也算极简风了吧,再说了,这些搞艺术的,我们看不懂太正常了。”
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应和,屋里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主人沈言默不作声,看样子还有些错愕。
门口又有人问道:“那个老板,您这热水器现在装吗?”
路曾华这才想起了门口的人,连忙冲外面说道:“进来吧,进来吧,辛苦各位了。”
门口的员工这才得机会往里走,笑着说道:“不辛苦,这都是该做的。”但还没等进门,就被沈言挡住。
“诶,这小哥是?”
沈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寒意几乎要把开头的人冻住,那感觉丝毫随时都要提刀杀人。
路曾华看到这儿连忙把沈言摁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对那个被吓到的员工说道:“兄弟没事吧,我这弟弟有精神病,没吓到你吧?”
屋里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的看向沈言,虽然没什么恶意,但那种目光却像极了去动物园观赏动物的游客,好奇中还带着人类特有的高高在上。
这种目光?沈言的脑子突然开始阵痛,这种目光太熟悉了!
他好像突然回到了那个冬天,爷爷带着他从集市上回来,“小言,想不想吃棉花糖,爷爷去给你买。”他的皱纹里都是温柔,沈言可以从他仅剩的一只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却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迟钝的点着头,机械的说着想吃。
他放下了收垃圾用的推车,让沈言在原地等他,拖着废掉的左腿,一拐一拐的越走越远,沈言突然觉得心像想被什么捏住了一样,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他,他想叫住爷爷,但脑子发出了指令,而身体却极为迟钝,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而身体却还僵硬着。
就在这时,一辆车瞬间冲着这里冲了过来,就在沈言的眼前呼啸而过,沈言睁大着眼睛看着那车把雪花撞碎,残破的雪花在空中挣扎着散落下来。
“爷爷。”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却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温度,他其实是伤心的,他感觉他的心都在啜泣,但他的表情却仍然是木然。
他一步步的走到那血泊中,身边的人群越聚越多。
“救救爷爷。”他抬起头,茫然空洞的眼睛看向周围的人群。
但他们却一个个的举起了手机,他们好像在说:
“太惨了,好可怜啊。”
“这老爷子太惨了,腿好像都瘸了。”
“旁边的是他孙子吗?看着好像脑子有问题啊?”
“有人报警了吗?”
“谁能报警啊?谁都不愿意揽责任,你没看到肇事者都跑了吗?”
他们说着,吵吵闹闹,他们的眼神中有对弱者的怜悯,有猎奇的兴奋,唯独没有阳光和温暖。
“小言,活下去。”他听到血泊中的老人无力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低下头看去,老人似乎是在笑,他抬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那群人,想动一动但浑身的疼痛让他没了力气,他张开嘴,声音却非常微弱,但沈言还是听清了,“不要再伤害这个孩子了,放过他吧,求求你们。”
“那老头好像说话了?”有人把手机凑近,试图把他的声音收进手机里。
“艹,听不清,警察什么时候到啊!”
“这些警察啊,没事跑得倒是勤,出事了到没见着人。”
剩下的沈言就没再听清了,他只是看到爷爷似乎是哭了,仅剩的一只眼中流出泪水,也许是血水,他还张着嘴,却再也没有声音了,雪渐渐的盖住他,就像盖住道路那样。
人群还聚在周围,那么多双的眼睛都看着他们,目光是那样冰冷,沈言的嘴角渐渐勾起,就像是被线提起来一样。
直到警察到了人群才得以疏散,但老人却早已断气,来不及救援。
“对对对,放那儿就行。”路曾华的声音刺入耳朵。
沈言的床垫被路曾华彻底换过,“你,你,”
还没等沈言说完路曾华就用手把他嘴堵上,“你别说话了,断断续续的,我听着着急。”
“对对对,大白都刮一下,那屋也刮。”路曾华把沈言从屋里拉出来,说道:“小心点,一会儿人家动起来可顾不上你。”
“你,你,”
路曾华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真好!’是吧?不用谢我,这钱就当是租金了,我可能还得在你这儿住几天。再说,我比你大这么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沈言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从眼睛中却能看出那种压抑的怒气,也不知道路曾华是看不到还是装无视,反正沈言表现不出来他也乐得自在。
“老板,你的猫,我有个同事对这猫毛过敏,打了好一阵喷嚏了。”有个员工从屋里出来,怀里还抱着沈言的猫。
那猫倒也听话,就老老实实的在人家怀里趴着,但看到路曾华的时候却突然呲着牙叫了几声,不仅路曾华,连那员工也吓了一跳。
“老板,这不是你的猫吗?”
路曾华干咳了两声解释道:“这猫是我弟弟的,跟我没关系,你就扔了吧。”
他一说完这话,就感受到背后沈言那冰冷的目光,神奇的是,沈言居然走上前伸手接过了那只猫,抱着猫就蹲在了门口,用手不断的给猫顺着猫,那感觉似乎是再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了的,绝对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