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注视下，顾念站了起来。乔慕杉侧过身，让出了白板前面的位置，示意顾念站到前面来。
顾念一紧张，笔记本也没有带上去，直接就站了过去。
“我们都知道，三后卫体系中，拖后后腰的位置非常重要，既要协助后卫防守，还要组织进攻，串联全程。你觉得这个位置，谁可以担任？”
穆里说完就坐了下去，还洋洋得意地看了一眼赵菱翎。
顾念知道，这个问题放在其他球队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球员选择问题，可是在五十六中却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五十六中的中场坐镇着全国瞩目的夏允之。
而这个关键的位置除了夏允之，五十六中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全面的球员。
可如果真的把夏允之固定在了这个位置，也就意味着势必会牺牲他向前推进和组织进攻的能力，更不要提他的前排插上得分能力了。
无疑，这不仅是一道两难的选择，更意味着直接挑战五十六中球队最高的精神领袖。
“这次你不会想打队长的主意吧？”说话的是一个高二的替补后卫。
本来以为三后卫体系可以有出头之日的他，却发现凭空多了宋克这个竞争对手，自然心生不满。
“我，不可以么？”
夏允之双手抱胸，并没有看提问的队员。
他转而站起身，径直走向乔慕杉，从乔慕杉手里拿过笔，在顾念的名字下添上两画。
“如果需要，为了球队，我可以踢任何位置。”
夏允之的声音并不响，可每一次他说话时台下总是一片安静，让他的话语足以在上空回响。
“队长，我们当然不敢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杰拉德在英格兰拖后的下场就是，干了所有的脏活累活还不落好，你又何必为了一个高一女生的异想天开买单。”
“对啊……”
几个后防队员纷纷附和。
夏允之走过顾念身旁，顾念轻轻说了声：“谢谢。”
夏允之回答说：“我说过，我会选择最合适的人。你一直都是。”
————
“快去点歌啊！还有谁没唱？”
“要吃什么？”
“酒呢？啤酒都喝完啦？”
……
顾念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VIP包房611”。
她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沙发座上，几个女生围在立麦旁唱歌，桌上则堆满了各种小食饮料。
“哟，这不是顾领队嘛！”站在靠门处，本来在调节立麦的女生第一眼看到了顾念。
“还以为当上了领队就不屑和我们这些平民玩耍了呢！”
说话的女生手腕上戴着一条刺眼的手链，从她口中说出的“平民”两字听起来更像是对顾念的嘲讽。
毕竟周五的晚上，只有顾念一个人穿着校服。
她四望了一圈，在ktv彩光的照射下，本就难以识别的一张张脸庞，在顾念眼里更显得扭曲。
“念念！”
此时徐珂盈的声音简直就像天籁。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徐珂盈说着就把刚刚买的零食全往乔慕洋怀里一塞，挽起顾念的手臂，走到沙发座的一块空位，对一旁几个校队队员说：“还不给你们顾领队腾块空地？”
虽然又一次从徐珂盈嘴里听到了这个称呼，顾念依旧觉得不太真实。
徐珂盈凑到顾念耳边，却依旧得扯着嗓子大喊才能盖过包房里的嘈杂声：“所以，你昨天说的那个后腰是谁？”
徐珂盈的这个问题，又让顾念回到了竞选那一天。
夏允之虽然投出了他的两票给顾念，可也意味着，之后的投票顾念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面对大家对于她如何使用夏允之的质疑，顾念站在了前面，一字一句地说道：“不需要任何人做出牺牲。”
顾念说出来的时候，夏允之正看着她。
她依旧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英格兰的杰拉德，做得再好，也不及利物浦的杰拉德的一半。不是英格兰的杰拉德不够好，而是我们见过那个更好的利物浦的杰拉德。谁都不需要去勉强自己踢不习惯的位置。至于这个拦截性后腰，”顾念忽然笑了笑，“如果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告诉你们谁是这个更适合的人选。”
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拉回了顾念的思绪。
乔慕洋先在徐珂盈身旁一屁股坐下来，“啪”拉开一罐可乐，一仰头灌下一大口：“你猜我见到谁了？”
“卡洛斯？”
“靠，那你怕是见不着我了，我就直接晕倒在那里了。”乔慕洋抹了抹嘴，“叶轩。”
“切，谁还没见过叶轩了，我天天见！”徐珂盈拿起牙签，插了一块西瓜。
“你不觉得奇怪么？上次他投票死活不肯来，还一定要投……”
“啪！”徐珂盈一掌拍在乔慕洋背上，乔慕洋吃痛，只见徐珂盈指了指身旁的顾念，这才反应过来，对徐珂盈说：“这里这么吵，她听不见。不过你说叶轩都信誓旦旦说退出足球队了，怎么还来赵菱翎的生日会啊？”
徐珂盈翻了个白眼：“赵菱翎的生日会，不是你们男生都挤破脑袋想来的么，不来白不来，有什么奇怪的，”说着狠狠地又插了一块哈密瓜，“你们男生就是这样，美色当前，毫无原则！”
这时不知道谁点了首信的《千年之恋》，顿时整个包房都被那几个男女的高音包围。
顾念本来就迷失在炫目灯光下一张张难以识别的脸庞下，如今听不清了说话的声音，更觉得像一下子被推下了深海里，声浪把自己裹挟着去往不知何处。
“谁在悬崖沏一壶茶，
温热前世的牵挂，
而我在调整千年的时差，
爱恨全喝下……”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穿着一件鲜红的卫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藏在卫衣帽子下，低着头打开门走进包房。
他没有抬头，就朝顾念这个方向走来。
“蝴蝶依旧狂恋着花，
你却错过我转世的脸颊……”
顾念好像听到乔慕洋在叫他，但听不清。
那个男生在乔慕洋身旁坐下，与顾念之间隔着乔慕洋和徐珂盈两个人。
顾念看不清他的脸，虽然看见了也没什么不同。
顾念只是觉得这件红色卫衣很好看。
“顾领队，”不知什么时候，今天的主角赵菱翎接过了话筒，“不赏脸来唱一曲么？”
赵菱翎今天穿了一条鲜红的一字肩紧身鱼尾连衣裙，映衬得她整个人娇艳欲滴。
只是脸上的笑容，就和那天她走到顾念面前，伸出手祝贺顾念当选时一样，美丽，而且真心。
真心地想看顾念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