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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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某个早晨,阿东独自一人坐上开往通远镇的绿皮火车。这一趟没有空调的老式火车,将在10月11日清晨改换成新型的空调火车。

出门前,妈妈想叮嘱阿东些什么,想一想,也没什么可叮嘱的,只是抬眼看了看窗外,说道:“下雨了。”

“嗯。”阿东收拾好行囊,拥抱了妈妈一下。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阿东向妈妈保证,周日晚饭前一定回来。

“你今天晚上确定不回来?”妈妈追出来,再次问道。

“不回来。”阿东很坚定地说。

妈妈不再说什么。

这件事,阿东酝酿了很久。最初的计划是,不跟妈妈打招呼,或者随便编个谎话,就像是青春期的离家出走那样,悄悄地消失两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妈妈说实话,但也不是全部的实话。他只是告诉妈妈,他打算在周末出去两天。

“你要去哪?去做什么?”妈妈疑惑而不安。

“去完成一个心愿。”阿东说。

妈妈还想问下去,阿东用微笑制止了她。

他轻轻搂住妈妈的肩膀。小的时候,他觉得妈妈长得真高,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她的眼睛。可是,现在,他伸出胳膊,一下子就可以把她揽在怀里,她的头刚刚抵到他的下巴,显得那么娇小柔弱。

“什么心愿不能跟妈妈说?”

“妈——我们不是说好了,尊重彼此的秘密吗?”

从初一开始,阿东和妈妈的关系,就像是一场拉锯战。这场无形却无时不在的战争很有意思,交战的双方不是敌人,而是至亲至爱的两个人。他奋力往外挣脱,想要表现出独立的个性,而妈妈却努力地牵扯着他的手,不肯或者是不放心让他独立于她的目光之外。

两个人争吵、冷战、交谈、妥协。

“妈妈,你得相信我。”阿东说。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能处理好一些事情。”

为了避免两个人在“战争”中渐渐疏离,妈妈很不情愿地与阿东达成默契:尊重他作为一个男人(从初二起,他就自诩为“男人”)应有的权利。

阿东很好地利用了他的权利,让妈妈不再追问他离家两天的目的和原因。

天空中飘着雨。雨从子夜时分下起,有闪电,还有滚滚的雷声。天亮时,雨小了,若有若无,像是没掌握好分寸的雾。

阿东并不在意天气。在他看来,晴天有晴天的好,阴雨天气也有阴雨天气的美。有一阵子,阿东热爱写诗,他在日记本上写下过这样的诗句:雨水打湿的叶子,像极了泡在鸭绿江里的少年。后来再读到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真好笑,这哪是诗呀。没有诗的味道不说,连诗的样子都没有。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滴下来的水珠裹着秋天的凉意,在他的鼻尖处迸裂。此时,他又想起他的那句诗,不由得对自己笑了一下:雨水打湿的我,像什么呢?

阿东比预计的时间早半个小时到达火车站。

“通远镇。”阿东看一眼手里的车票,在心里默念着。

通远,阿东此行的目的地,是丹沈铁路中间的一个小镇,火车将在那里停留2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