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展鹏整整烧了一夜,过于担心他的病情的热心肠的壮汉时时注意着慕容白大夫的踪影,人们常说功夫不负苦心人,慕容白大夫一出现,热心肠的壮汉立刻打招呼道:“大夫,大夫。”
慕容白一见他如此热切的呼喊,心下已经明白了一些,连忙凑了过来,他钻进车厢,用手轻轻一贴展鹏的额头,说道:“能挺过来真是不容易啊。”
说完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2粒白色的药丸,说道:“给他吃了。”那热心的壮汉颤颤巍巍地接过药丸,说道:“大夫,他怎样了?”
“这个人真是个命大的人,好在有一个时辰就到临曲了,到时我得把这把刀取出来,他才能过得了这一关。”说完转身而去,并嘱咐道,“务必喂他点吃的。”
吃的?这位热心肠的壮汉连自己都没有饱饭可吃,哪来的东西给眼前这个人吃啊。
慕容白知道他身无分文,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的骑兵说道:“小哥,麻烦拿一些吃的过来给他们两。”
“慕容大夫,不过是两个要死的奴仆,何必呢。”那个骑兵说道。慕容白眼睛盯着展鹏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当做一回善事吧。”于是他又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个请兄弟们喝一碗酒。”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个骑兵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一只手接过银子,脸上从刚才的冷漠变得热情了一些。慕容白这才离开。
临曲位于大疆北部的一座古城,长年风沙的侵袭使得这儿一片荒凉,黄色的沙子,黄色的村落,黄色的土坯房,这里历来是大疆流放犯人的地点,在这里的奴隶成千上万,一眼望去只有茫茫的沙漠和戈壁,一片飞沙旷野中只有依稀的一些土坯房伫立其中,苍凉的大漠中,孤鹰在空中盘旋,湛蓝的天空中一轮炎日灼灼地照射着金黄的沙子,将这里变成了熔炉。
车队终于停下来了,夜晚的临曲却寒冷异常,展鹏只身着一件单薄的衣衫,早已经瑟瑟发抖。
高干将老板从第一辆马车上请下来,顺势为老板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裘袄,说道:“老板,福临客栈到了。”
“吩咐店家烫些好酒,让大伙暖暖身子,还有多准备些牛肉羊肉。”
“好嘞!”高干高兴地回应。
高干正要转身离开,老板叫住他道,“让那些奴隶吃的好一些,明天就得交差了,可别出什么乱子。”
高干笑道:“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准保不会出什么篓子的。”
那些奴隶被高干安排在了马棚中,这一个个脏兮兮的奴隶躲在四处漏风的马棚里瑟瑟发抖,展鹏虽然身受重伤可是依然被无情地丢在了这群奴隶之中。
这些奴隶个个眼神木然,冰冷的手链和脚链在众人的摩擦中不断响着零啦零啦清脆的响声,饭点不一会儿就到了,高干的手下韩毅挟着另外两个手下,拎着热气腾腾的木桶过来了。
这些饥寒交迫的奴隶此刻目光陡然有神了起来,是啊,眼前就是他们能够捱过今晚寒冷的一丝温暖了——一顿热腾腾的饱饭。
两个热乎的馒头,一碗热粥,简陋的一餐,却对于这些风餐露宿的奴隶来说已经是上天降下的福报了。一群人霎时间聚拢了过来,韩毅立刻发挥了他的本事,一双眼珠子像是要蹦出一般,愤怒道:“都给我一个个来,谁敢乱来我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的。”说着将刀子亮了出来。
很多时候用刀子比用道理来的管用。韩毅见这群奴隶服服帖帖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臭奴仆。”
3个人井然有序地派发着馒头和热粥,等轮到帮助展鹏的那个热心的汉子的时候,他拿了两个馒头。一旁与韩毅一块来的手下立刻阻拦道:“喂,干什么,一个人一个馒头,你小子是不是搞事啊。”
“行行好,我那个兄弟受了伤,没法过来排队,能不能施舍一个给我。”
“走,走,你以为我们是开善堂的啊,老老实实地拿好你自己那份,别他妈给我叽叽歪歪的。”
因为闹出了一点动静,韩毅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老大,这个老小子想多拿一个馒头。”韩毅的手下对韩毅显然顺从许多。
这韩毅本就是粗人,暴怒道:“冬瓜,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人家都安守本分,你想当出头鸟是不?”
“大人啊,我只是想给那个人拿一个热乎的馒头。”说着他指着奄奄一息的展鹏。
韩毅本就毫无耐心,对待这群奴隶,就当他们是牲畜,怎么会生出怜悯之心呢,说道:“他要死了,关你冬瓜什么事,好好拿着你的馒头,一边呆着去,不然连你的馒头也没收了,我想这边很多人想多一个馒头拿,对不对啊。”
韩毅的话立刻使得那群早已饥肠辘辘的奴隶们群情激奋,人心之冷乃至于此,真是可悲可叹啊。
忽然韩毅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原来是慕容白。韩毅一见到慕容白脸色和缓了许多。
慕容白说道:“韩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多给他一份呢。”韩毅多蒙慕容白的救命,怎么会不卖给他面子呢,做出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说道:“既然慕容老弟开口了,我就给这个狗奴才多一份饭。”
“多谢了,韩兄。”
“客气,客气。”两人甚是客套。
正在这时展鹏一股热血充溢了整张嘴,呼啦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慕容白出于大夫的本能察觉到展鹏已经命悬一线,他急忙过去,热心的壮汉冬瓜扶住展鹏,慕容白用手指一剥开他的眼睛,用手一贴他的额头,一抵住他的人中。
展鹏咳咳咳地咳了起来,慕容白叫道:“拿一碗白粥过来。”
冬瓜舀了一碗。
“勺子!快!”慕容白催促道。一旁的韩毅以及2个手下兀自杵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慕容白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口白粥给展鹏,使他渐渐恢复了些生气。
慕容白头顶的汗珠渗出来了,说道:“今晚必须得把这把刀拔出来了,不然这个人生命不保。”一旁的冬瓜不知怎么办好了,眼神中现出一丝慌乱。
这时慕容白说道:“韩兄,能否通融一下,并取些粗布过来,我要为这个人治疗。”一旁的韩毅正不知说什么呢,见慕容白如此对待此人,心中却有些嫉妒,不情愿地对手下说道:“去取些粗布来。”
两个手下屁颠屁颠地去取布去了。
奴隶们却不管这等鸟事,毕竟填饱肚子是对于他们来说第一等的大事。
展鹏被抬到了慕容白的厢房之中,他点起了许多的蜡烛,将房屋内照得通亮,房间内早已备下了热水和一堆粗布。
热心的汉子冬瓜扶住展鹏,使得他半个身子直立起来,他看着展鹏瑟瑟发抖,浑身颤抖的样子,心中不忍,慕容白将展鹏的上身的衣服完全撕开,只见展鹏他脚上的伤口以及胸口上的伤口边缘蠕动着白色的蛆虫,慕容白吩咐冬瓜道:“帮他清理伤口,我去准备一些止疼药材。”
冬瓜遵从慕容白的嘱托,将蛆虫一点点从伤口处扒拉下来,看着这些蠕动的白色东西,冬瓜不止一次想要一吐为快。慕容白很快过来了,带来一根用厚布缠住的棍子状的东西以及手中的一瓶药。
他先托住展鹏的后脑,然后将那瓶药缓缓灌入展鹏的嘴里,他慢慢不再瑟瑟发抖了。接着慕容白将自己箱子里藏着的一把锋利的细刀拿了出来。
他用极为犀利地手法将原本扎入展鹏穴道的几枚针轻轻拔出,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已经结痂成一块的伤口,此时却慢慢如嘴巴一般张开了,与刀刃的空隙也变大了。
慕容白对冬瓜说道:“你让他不要动,我要割开一个口子。”冬瓜将竖起的展鹏的半身抓住,慕容白从容地将那把细刀轻轻地扎入展鹏的皮肉,一股温热的鲜血一下喷到了冬瓜的脸上,冬瓜被这景象吓坏了,双手不知不觉微微抖动。慕容白提醒道:“放轻松,深吸一口气,镇定一点,不然他会死的。”话一说完,冬瓜深吸一口气,慢慢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于是慕容白从容地将皮肉掰开,说道:“把这根棍子让他咬住了。”他仔细地观察了刀口与皮肉相连的位置,说道:“待会一定要抓住他,别让他乱动。”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移动那把插入的佩刀,这时也许是疼痛使得展鹏颤抖了起来,冬瓜凭借双手抓不住只得竭力地抱住展鹏的半身,使得展鹏不至于因为动弹的动作过大而造成二次伤害。
斗大的汗珠滚落在了长板上,烛光晃荡中那人纠缠的影子渐渐从激烈变为了缓和,展鹏紧紧咬着那裹着布的木棍,随着“叮嗒”一声佩刀落地的声音,展鹏终于松开了嘴里的木棍,木棍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慕容白从医疗箱中取出针线,对冬瓜说道:“把那些蛆虫捣碎了。”冬瓜照慕容白所说的做了,将蛆虫捣成了一堆白色的泥,慕容白将蛆虫泥倒入伤口之中,然后利用细线细致入微地将伤口缝合。
不管是腿上的还是胸口的伤都缝合后,慕容白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对冬瓜说道:“明天我会把药带过来,你到时候把药煎好之后,每日2贴,连续给他服用3日,他就会好转了,接下来只要慢慢调理就行了。”
冬瓜说道:“好的。”
慕容白瞧冬瓜这般老实模样说道:“是老板让你来照顾这小子的?”冬瓜点点头,说道:“只是让我在一旁看着他,让他不要死了。”
慕容白这时才露出笑容说道:“这小子命大,如果不是命大,早见阎王去了,他啊,死不了了。”
冬瓜说道:“大夫,说到底还是你的医术好。”慕容白说道:“医术再好,如果不是他自个儿命大,我也是不会救他的。”慕容白清楚知道如果这个人没得救,他是不会轻易去救的,因为他当时看这个人就觉得他意志坚强,求生欲旺盛,所以在他看来,救展鹏的是他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