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起来吃饭了!”是母亲推开门,叫醒了我。
今天我的闹钟并没有响,因为在昨晚我就把它关掉了。而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在这里我的身心能得到最完全的放松,所以我不希望是催命一般的闹钟把我叫醒。
我坐起了身子,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看向母亲:“嗯呐。”
由于昨晚睡得比较早,起的也比较晚,再加上身心的完全放松,我现在的身体感到格外的轻快,似乎以往的那种疲乏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穿好了衣物,发现父亲正倚在中屋的床上,看着头条上的新闻,他一见到我,直接笑着说道:“臭小子,被你妈给叫起来了吧,本来还想让你多睡会儿的,但是你妈胆小,怕你姥姥又跑去打牌。”
这时母亲从东面的屋子笑着走过来:“儿子,快洗脸吃饭,不早点去,你姥姥可能真就忍不住去打牌了。”
“瞅你妈担心那样~”
“一边去,老东西。”
吃过了早饭,母亲就骑着电动车载我赶往了姥姥家。姥姥家与我家并没有多远,我记着在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是骑着自行车载我去姥姥家的。
本来我是打算我骑着电动车载着母亲,但是母亲却不肯,她不放心我,她怕我太莽撞。
母亲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的性格似乎并没有遗传父母中的任何一人,父亲的稳重,母亲的谨慎,我都没有,在父母的眼中的我是特别能冒险的,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那种。不过如今我似乎真的临近死亡了。
我也经常笑话母亲的谨慎,比如刚刚在一个视野很宽阔的十字路口,明明可以看到其他的方向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个车辆,但是母亲仍然是“滴滴”的按响了喇叭。
“妈,这没人。”
“呵呵,十字路口嘛,万一有人呢?”
“妈,这路口哪都能看到没人,你这难道是吓唬鬼呢?”
“哈哈哈。”
“就是告诉那些孤魂野鬼:哎!哎!都让开啊,来电动车了,别撞到你们,别再做鬼还受个伤什么的。”
母亲一听到我这样开玩笑,笑的乐不可支。
当电动车骑到一条两面种植着参天大树的幽径时,身前的母亲说道:“儿子,这也就是你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一个人都不敢走这条路,我一个人都从西面那条路走的。”
“也是,这里的树木长得太好了,显得有些压抑。”
“可不是嘛!”
…………
电动车行驶的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毕竟距离也并不远,所以行驶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就到了姥姥家。
与姥姥一起住的舅舅和舅妈在工作,两个妹妹也都在上学,所以大多时候家中也只有姥姥一个人在,这也是姥姥总是去打牌的原因。
在姥姥家的大门口,母亲小心的停住了电动车,我则下去打开了大门,大门并没有锁住,我用力一推,大门嘎吱一声的就打开了。
母亲随即将电动车骑了进去,正在我正在关大门的时候,只听屋子的开门声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十分熟悉的姥姥的声音:“哎,过来啦!劲凉呢?”
“嗯,来了,劲凉他在关大门呢!”母亲回应着。
“哦。”
听到这话,我急忙快走了几步,看向了姥姥的方向。姥姥一看到我瞬间就笑了起来:“小狼崽子,终于知道看看你姥姥了?你个小狼崽子!”
“姥姥,那不是没时间嘛!”
“有时间你也不会来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小时候你还说你喜欢你奶奶呢!”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姥姥居然还记着这件事,若不是母亲曾多次以此事多次谈笑,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毕竟那时候我还很小。
那时候我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奶奶和姥爷还健在,而且父母双方家长的联系还比较密切时。那时候似乎是姥姥家杀猪,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也在,可能那时候杀猪是一件大事吧。
当我在姥姥和奶奶之间玩耍时,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劲凉啊?姥姥和奶奶,你更喜欢哪一个啊?”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他更喜欢哪一个,取决的因素更多的是陪伴的多少,会不会陪你玩,所以和奶奶相处比较多的我几乎是本能反应,直接扑向了奶奶,并且大喊道:“我更喜欢奶奶!”
语言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尽管那只是一个处于年幼无知的孩童,他口中说出的话,但是却让姥姥记住了那么多年。我经常在猜想,姥姥会不会因为我的这句话,而伤心了好久,又有没有曾嫉妒过奶奶。
但是我知道,在她们这个辈分的人,其实对待我是一样的,我同样是她们子女的孩子,她们想给我的爱是一样的,差别只是机会的多少。
“姥姥,那时候我不是小嘛,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啊,您怎么那么小气啊!还记着啊!”我急忙解释道。
姥姥也笑了笑:“来,进屋。”
其实我也知道姥姥她是开玩笑,我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姥姥对我的爱,她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直来直去的,虽然有时听起来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
屋子里面还是老样子,十分熟悉的摆设,和过年时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唯一感觉有些不同的就是摆在窗子下的那些绿色植物已经开花了,花朵的颜色基本都是红色,而且花朵也偏大。
可能这就是那个年代的审美观点,大红大紫的颜色,而且花朵也要大,这就是美。姥姥除了喜欢绿植外,姥姥的穿着也是比较喜欢花朵的,也许是姥姥真的承认自己老了,不再像当年一样了,尽管现在衣着也有着许多的花朵,却不再穿那种艳丽的颜色了。
而我和姥姥的话题除了我近期的情况,基本就在花上面了。
“姥姥,你这花开的很漂亮啊,看那朵,开的花那么大。”
听我这样说,姥姥一脸的得意,但是却还有点不甘心:“那可不,这花我可想种好久了,从别人那里弄来的枝,怎么都种不活,这株是从外面那里买的,你看看,人家就种的活,我就种不活,你说气人不气人。”
“哈哈,可能这花太娇气了,您只把它泡普通的水里面让它长根儿,人家可能不愿意呢。”
“那可不是,你看,我种的其他的花都是这么长得根儿啊!”
姥姥指着角落里面的一个绿色的酒瓶子,酒瓶的里面装满了水,在瓶口处插着一株不知名的绿植的枝丫,我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那个酒瓶,发现就如姥姥所说的一样,那插在酒瓶子里的枝丫果然在里面长出了白色的根茎。
我有些赞叹的说道:“嘿,还真长根儿了。”
“那可不,我这些东西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姥姥蛮得意的说道。
而这时母亲和姥姥开始聊起了家常,这让我顿时感到有些庆幸,因为我感觉能和姥姥聊的内容已经快用光了,又快进入了尴尬的时候。
而母亲这时候的话,避免了尴尬气氛的出现。但这也不能全都怪我,毕竟我与姥姥不止有着年龄上的代沟,还有和姥姥相处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所以在一起时能够聊的共同话题也会少很多。
见姥姥和母亲聊起来,我自然是没什么事干了,索性就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这也算是我发现的一个规律吧。
其实姥姥她想我,并不是需要我做什么让姥姥开心,而是姥姥看到我来看她,她就会很开心了,有些事情,姥姥或许看的比我更清楚,她或许更清楚我在这里真的没什么可以做的。
母亲和姥姥聊了很久很多,具体聊的是什么,我也没怎么注意听,但大概内容就是家长里短的吧,而我正着看一本叫做《我生命中的最后七天》的小说。
小说的内容和我现在的处境很相像,我想知道作者是怎么对待他的最后七天的,所以看的有些入迷,殊不知姥姥已经和我说了好几句话。
“劲凉!干什么呢?你姥姥和你说话呢!”母亲提醒道。
我一愣,一脸茫然的看向姥姥:“怎么了?”
姥姥也没生气,笑着说:“我说你们年轻人除了工作都天天玩手机嘛?”
“是啊,要不然也不知道干什么啊。”
“哎,也是,你们这代人都一家一个,也没个伴儿什么的,你看像我们这代,你妈这代,一家都五六个孩子,而且那时候哪有手机这玩意儿用,都是一个照顾一个,一堆孩子围在一起玩,看看你们这代,一天天就知道抱个手机。”
我嘿嘿一笑,放了下手机,打算听听姥姥与母亲之间的谈话,毕竟我这么一直玩手机的确也不太合适。
“真是不是我这个当妈的说他什么,你说他自己现在身上并不少,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要是真哪一天死了可怎么办?”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你自己看看他干的什么事啊。”
听这话的意思,议论的对象应该是我大舅,毕竟我大舅身上的病不少,出过车祸,糖尿病,似乎好像还有点脑血栓。
“那倒也是,头些日子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突然问我过的怎么样什么的,我就问了问他怎么样,谁知道他和我说他在医院呢,我说平常他不打电话的,那天他怎么打电话了呢!”
“可不是嘛,头些日子不就是犯病了嘛,在医院住了一星期,自己心那么大,也不知道注意着点。”
“哎,他小时候就不听话,现在还能听话嘛!妈你记着小时候他偷家里十块钱卖冰棍,结果卖冰棍那人没敢收嘛,把他给送回来了。”
“那能不记着嘛,他从小就不老实,还说那十块是家里给的,那时候那钱多值钱,那时候拿那十块钱比现在一百都值钱,谁家能给零花钱给十块?”
“可不嘛,那时候我过年攒的那些零花钱,也全被他给拿走了花掉了。”
母亲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生气,似乎想要大舅小时候的种种恶劣事迹全都搬出来一样。
“哎,不提他了,闹心,他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姥姥有些无奈的说。
“姥姥,我现在那姥爷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有没有觉着孤单啊?”
我似乎头一次这么问我的姥姥,因为我的姥爷前几年去世了,所以我才会这么问,而我说“现在的姥爷”,是因为我的姥爷,并不是我的亲姥爷,但这并不妨碍现在的姥爷对我的关爱。
我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有注意到一个问题,我称作姥爷的人,在母亲和两位舅舅的口中从未叫过父亲,一直都是以叔叔相称,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我长大些的时候,我曾问过母亲这个问题,母亲告诉我,我的姥爷并不是我的亲姥爷,我的亲姥爷在很多年前,母亲还不是很大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而我的姥爷是姥姥再嫁的人。
姥姥若有所思,回答了我这个问题:“老铁头儿刚走的时候,的确有些不习惯,少了个成天拌嘴,嫌弃的人,但是日子不是总得过嘛。不可能就一直那样下去不是?”
姥姥口中的老铁头儿就是我从小到大印象里的姥爷。
“那倒也是,那姥姥,我一直都好奇你是怎么嫁给我这个姥爷的呢?”
姥姥脸上的神情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了,那似乎是种回忆不是很愉快的记忆神情,但是似乎还有些释怀的样子,姥姥的眼神看向了窗外的远方,慢慢的讲述了起来:
“那时候我和你亲姥爷结婚了,生下了你妈,还有你两个舅舅,日子本来过的也挺不错的,虽然不是特别的好,但是一个中农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但是谁能想到,你亲姥爷得病了,家里花了好多的钱给你亲姥爷治病,但是病没治好,你亲姥爷还是走了,就这么把我和你妈你舅舅给丢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姥姥叹了口气,这似乎对姥姥来说是一件十分伤心的往事,想必我的亲姥爷,我母亲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男人。
“你亲姥爷一走啊,家里过的就困难了,钱都给你亲姥爷治病了,我一个人养这个家,真的是太难了,那时候能困难到啥程度呢?那时候没粮食,我走了五十里地,去老蒙古那里借粮食,那时候你亲姥爷和几个老蒙古关系挺好的,这也得亏他们几个老蒙古了。”
“走过去五十里地,然后再走回来,运气好的时候能借到几斤的粮食,有时候还借不到,那时候绿皮火车的火车票才两毛钱,可那也不敢花钱啊,那时候哪有钱啊。走完一个来回,腿都是肿的。”
听到这里,我真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一个来回五十公里是什么概念,在我印象中,我最多一天走过二十五公里,那是种什么感受,走到不想走,腿疼的真的有些难以忍受。而姥姥走的距离是我的两倍,但是那时的姥姥只是一个妇女,一个有着三个孩子的妇女。
这时母亲也说道:“可不是嘛,那时候是真没粮食,我那是得饿到什么地步,我把泡在水里好几天的,都已经馊的东西给吃了。”
我惊讶的忍不住张开了嘴,我很庆幸,我生于这个时代,这真的是一种幸福,尚且不说其他的,最起码我能够吃饱穿暖,不会受到饥饿的威胁。
而在我张嘴的这一瞬间,腹部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疼痛,剧烈的恶心感也随之而来,我条件反射的捂住腹部,弯下腰干呕。
姥姥和母亲见此急忙的走了过来,母亲扶着我,姥姥去拿了垃圾箱。
母亲把手放在我的背后轻轻的拍着,那种感觉很熟悉,也很温暖。姥姥一边帮我拿着垃圾桶,一边担忧的问道:“劲凉,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抬起头对姥姥露出一个微笑,试图用微笑来缓解她的担忧,可是我还没笑出来,强烈的呕吐感就催使着我低下头,同时眼睛里面也溢出了些许的泪水,足足有了一分钟的时间,我的症状才缓解过来,尽管我感觉我都快把胃吐出来了,但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吐出。
我急忙站起身,去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又回到姥姥与母亲的身边,只见她们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些日子加班,再加上压力太大,胃出了点儿小问题。”我笑着回答,并且一脸的轻松,试图让她们觉着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还以为我说吃过馊的饭,怎么给你恶心成这样呢?”母亲开着玩笑说道。
看来我表现的很好,她们真的只是觉着这是一件小事,毕竟,这么大好年华的年轻人又能会出什么问题呢。
“姥姥,刚才说到哪了?咱继续。”
“后来有人知道我情况挺困难的,就把我给老铁头儿介绍了,老铁头儿也是同情我这一家子,这不就嫁给他了。老铁头儿人其实真挺好的,那时候他是什么,他可是地主,人家那是什么人,但是还是愿意娶了带着三个孩子的我。”
“但是后来老铁头儿有点变了,不过也就是因为他人好,也没受到太多的处罚,就是地少了。”
“可是那他能接受的了嘛,本来他还没啥架子的,我可没少说他。”
说到这里姥姥看了眼时间:“妈呀,都这时候了,得,得包饺子了,可不能和你说了。”
“儿子,你没事的话就把镜子给你姥姥擦擦。”母亲看着无所事事的我说。
“得嘞。”
“哎呀,别让孩子擦了。”
“姥姥,没事,反正我也没啥事干。”
“哎,这镜子还是你过年时候擦得呢,我这年纪大,个子也不够高。”
“嗯,我来弄吧!”
…………
我一边擦着镜子,一边回忆着我印象中的姥爷,也就是老铁头儿。他对我很好,我感觉他就是我的亲姥爷,他的关爱我记着很清,他总是给我买吃的,想给我弄好吃的。
小时候因为喜欢吃甜食,他就总是给我买好多,所以我吃了好多,一直吃到齁,导致我不停的咳嗽。姥爷也十分喜欢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但是他和姥姥却没有孩子,我想他也很尊重姥姥。
后来,又是和每次来一样,我在姥姥家吃了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味道还是那么熟悉,那似乎是一种从来都不会改变的味道。
在告别的时候,也和以前一样,明明我没有做什么,但是姥姥对我的不舍却很明显的挂在脸上:“哎呀,劲凉有时间的时候就过来呗。”
“嗯呐,有时间肯定来!”我笑着回答。
是的,有时间,我肯定来。
…………
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由于我的时间不是很充裕,所以我急忙拖着父亲一起前往了爷爷家,我对自己一个人去爷爷家是抗拒的,因为我的骨子里仍旧对爷爷有一丝的畏惧。
我记着许多小时候的事情,而且那时候我觉着爷爷奶奶都有些偏心于我大伯家的哥哥。就比如,小时候我和哥哥玩藏东西的事情,我和哥哥一样,站在窗台上藏在高处,但是爷爷看到我站在那里就会被一顿训斥。
还有哥哥不小心打破了一扇窗户,屋子里的爷爷并不知道是谁打碎的,他大喊一声,十分气恼的走出了屋子,发现是哥哥后,他的怒火就全都消失了,所以在小的时候我一直都觉着爷爷是偏心于哥哥的。
但是后来我长大之后,我能体会到爷爷的关怀,似乎对当年的哥哥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却认为,是因为爷爷看到哥哥的机会少了,所以才会把哥哥的关爱用在了我身上,有时候我真的感觉我是哥哥的替代品,所以和爷爷的距离感,实际上要比与姥姥多得多。
刚走到爷爷家的门口,发现爷爷正带着一副棕色的眼镜,坐在门墩前的石椅上,他的身边放着一根磨损有些严重的拐杖。
爷爷的眼睛有些畏光,腿脚也因为在我小的时候被驴踢伤,变得有些跛脚,而爷爷一看到我他便拄着那个拐杖站了起来。
“劲凉回来了。”
“嗯,公司这几天放假,所以回来看看您。”
“呵呵,走,进屋。”爷爷的面色似乎露出一丝的喜悦。
爷爷一边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回待几天啊?”
“昨天回来的,今天再待一天,明天就又该走了。”
“哦,就这么两天啊。”
“嗯。”
跟着爷爷走进了屋子,时间有些晚了,屋子里有些黑,但是似乎爷爷并没有打开灯的意思,而是打开了电视,老旧的电视似乎用的太久了,显示的颜色有些变淡了,时不时的还会出现几条雪花一样的竖纹。
“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不过之前一段时间的确太忙了,公司的事情太多了。”
“嗯,注意一下身体,别年纪轻轻的就把身体搞坏了,身体最重要,钱这种东西,够花就行。”
“嗯,会注意的,爷爷,您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
就这么简单,气氛就尴尬起来了,爷爷和姥姥不一样,姥姥还是能把话题引起的,就算没什么话题,她也会说我几句“小狼崽子”,这样气氛也不会如此尴尬,但是爷爷不会说这种话,也许爷爷就像昨天父亲和我说的一样,我们家的人,都不太善于表达。
“爸,我老弟还没回来呢?”
“嗯,他?”爷爷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他得五点半吧,才能回来。”
之后爷爷与父亲就聊起来了,不知为什么,父亲和爷爷就可以融洽的聊到一起,从家常小事聊到国家大事,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是我却完全插不进去嘴,只能偶尔表达一下赞同的观点。
现在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个问题,就是爷爷他小时候对我的训斥,到底是不是由于他的偏心,我一直都想知道答案,这是一件我郁结于心的事情,如果今天不问的话,那我以后可能真的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所以在他们聊天的停顿之际,我急忙对爷爷问道:“小时候,我是不是很淘气啊,感觉我小时候净被你骂了。”
听完我的话,爷爷笑了,露出了那整齐洁白的假牙。
“你小时候?正经淘气呢!”还没等我问出问题,爷爷便开始了他的回忆:“小时候,你扔划炮吓驴,结果你把驴下面的柴给点着了,你说你该不该骂?柴点着了这都还好说,你要是把驴惊到,驴踢到你怎么办?你还那么小,你看你爷这腿都被踢成这样了。”
我看着爷爷,没有说话,继续听着爷爷说。
“小时候你就知道和你大哥野,你大哥多大?你多大?他爬高你也跟着爬高,他要是摔一下,可能没什么事,你呢?你要是摔一下可轻不了,你小时候啊,太淘气了。”
爷爷一边说一边笑,在我印象里他是个比较严肃的人,但是我没想到爷爷在回忆我小的时候,他会笑的这么开心。
听完爷爷所说的这些,我感到有些羞愧,其实我的爷爷对待我和哥哥,并不存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问题,爷爷看重的只是我和哥哥的安全,并不是因为偏心而责怪我,而是保护我而责怪我。
其实仔细想想,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对我也很好。爷爷在岁数大了后,明明可以老实在家,过着儿孙满堂的生活,但是爷爷却出去干上了收废品的行当,自己挣点零花钱。
因为父母并没有给我什么零花钱,所以我总是拿着一丁点儿的废品去爷爷那里卖,打算去换一点零花钱,而其实每次爷爷给我的钱都不少,那完全不是一点废品能换来的钱,现在想想,那就是爷爷的一丝宠爱吧。
小时候一惹父亲生气,我就会跑向爷爷家,爷爷那里就是我的避难所,每当看着父亲被爷爷骂走,我都很高兴,以为可以幸免于难,可是一旦回家,那顿揍终究是躲不了。
其实爷爷也很爱我,只是他把那份爱藏在了行动中,以及一些让我存在误解的行为里,可能我们家的不善表达,这都是遗传了爷爷的基因。
我看着爷爷,想起了一些关于爷爷的东西,其实爷爷很厉害,爷爷是识字的,但是他的那些字都是当年扫文盲时,在夜校里面短暂的时间学来的,虽然算不上所谓的文化人,但是爷爷完全有用写字的方式来记录东西的能力。
除此之外,爷爷还有个铁人的称呼,我曾在其他老人的口中,亲耳听到他们称呼爷爷为张铁人,即便是现在,还有些父辈的人见到爷爷时,都会尊敬的叫声张铁人,我不知道爷爷究竟做过什么,会让那么多人称其为“张铁人。”
还有一件让我感到十分传奇的事情,那就是,据说当年爷爷被党组织安排到某个地方,要当个不小的官员,但是那时候奶奶怀了叔叔,爷爷放心不下奶奶,就拒绝了这件事情。
我觉着当官这件事情,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但是爷爷的心里却只有奶奶与孩子,对于他来说,这官,不当也罢。
和爷爷今天的聊天,让我真的很高兴,因为在我剩下的时间里,我郁结于心的一个心结被打开了,我的爷爷,他其实一点也不偏心,他一直都很爱我,只是,他不懂得表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