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囚室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看着那些赤裸的人,感觉自己似乎也被扒光了衣服,于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他们那边的饲料被一抢而光,然后便都悠闲地靠在了墙边,意尤未尽地回味着这顿“美食”。然而我这边的饲料却纹丝未动,因为一看到它我就感到异常恶心,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居然也能够被人咽下肚中,至少我不会那样做!
这时又走进来几个狼头人,他们走到我旁边的囚室,打开牢门。那些人们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嘴里发出了恐惧的叫声,都紧紧地聚到了房间的角落,瞪大了双眼盯着走进去的那几个狼头人。他们指指点点商量了一下,最后指着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说道:“他的肉厚,就他吧!”
于是他们走进人群中,抽出一根钢钉一下插入那人的肩岬骨,从肩膀前方穿出,鲜血顿时四处飞溅。那人也是痛得一声嚎叫,恐惧的面庞因为巨痛而变得扭曲,吓得我一声惊叫,然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注视着那边。那狼头人在钢钉的两端分别固定上两条铁链,用力一拽那人便飞身摔在了一辆手推车上。狼头人熟练地将那人用铁链在车上固定好,推着它向外走去。
那个可怜的人不住地嚎叫,不断挣扎,但这些都只是徒劳,狼头人也都不理会他,任凭他做无谓的抗争。而其他人呢,都各做各的事去了,仿佛刚才这一幕与他们根本无关,他们的心里或许会有一丝庆幸吧?
我看不下去了,冲到栅栏边冲他们喊道:“你们要带他去哪?”那些狼头人先是一愣,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料到我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其中一个说道:“当然是杀了吃了啊,牲畜不是用来吃,难道还留着看啊?否则我们耗时费工地从小养这么大为了什么啊!他们都是饲养的,跟你这野生的不一样,肉的味道也肯定没你的鲜美,只有主人才有权力享用呢,像我们这些普通平民根本就没这机会。反正一直以来大家都这么说,但谁也没有真正吃过“野生”的,估计就连主人也是头一次遇见,到最后如果幸运的话,还可能赐我们一碗你的骨头汤尝尝鲜啊!”说着,便很既满怀期望又心存遗憾地继续走了出去。
这一通话听得我后背“嗖嗖”地发凉,原来这些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披上了食材的标签,这一刻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渺小感。在我的时空,我们饲养各种动物用以食用是那么稀松平常;可在未来的世界,人居然像他们自己所饲养的牲畜一般被其他更高等的生物所饲养。我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五味杂陈,格外的不舒服。我向门口望去,除了那个人的哀号声还在远远地传过来,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我看到地面上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迹,我担心等他到达目的地,不用狼头人动手,那个男人也会失血过多而亡的,然而我宁愿痛痛快快地被刺破心脏,也不愿这样活活地流血流死。
突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定睛向地上看去,果然是红色的——他们竟是一群红血人!
没想到在这个另类的时空我并不是唯一的红血人,不过我却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拥有思想的红血人。这时我想起来,一凡对我说过,撒旦恶鬼只喜欢吃红血人,莫非这些狼头人也对白血人不感兴趣?这样看来,他们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把白血人赶入地下,同时又将红血人抓起来,成功驯养成了他们的“家畜”。我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想着我们人类曾多么风光地征服了大自然,征服了其他一切动物,任何飞禽走兽都能变成我们的盘中餐。然而在数百年后,我们自己却被新物种所征服,成为人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这是多么可笑的轮回啊!这些真应该让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来看一看,或许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盲目的自大,从此变得谦卑,变得对世间一切生灵都抱有一颗敬畏之心!此刻,我的心灵被深深的震撼着,曾经所拥有的、身为高等智慧生物的优越感荡然无存,然而,现在才去为那些在人类嘴里已经灭绝、正在灭绝和即将灭绝的的动物而忏悔,会不会为时过晚了?
渐渐地,我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做为家畜的事实了,对于一个生下来就只为长大后被吃掉的家畜来说,语言和思想显然已经毫无用途。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情去享受食物和睡眠,因为除了这些,生命中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去享受的了——或许他们这里也会有“种人”吧,就像“种猪”一样——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
哎,还想这么多干嘛,我现在还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会语言又如何,有思想又怎样,我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过是一只会语言有思想的“畜生”,最终的结局也不会与那些红血人有什么两样。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些饲料上了,我是否也应该学着适应它,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适应的机会。
眼看我就要成为优秀物种的食物了,而一凡在哪里呢?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里的,或许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或许他们认为我又结识了新欢,或许他们认为我穿越回了我的时空,总之是永远不回去了。一凡可能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和林璐的婚事吧,当你俩手挽手走进婚礼殿堂的时候,可否会意识到在这遥远的地牢之内,还有个人在思念着你?当你俩婚后有了自己的宝宝,会否取一个带“梦”字或者带“暖”字的名字,以示对我的纪念?当你老的动也动不了,躺在病床上回首往事的时候,会否想起曾经有我这个女孩闯入过你的生活,只匆匆一暼,便生死两别?……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狼头人打开我的囚室,三下五除二地将我的手捆了起来,拖着我走了出去。我没有挣扎,因为我已然很清楚,挣扎毫无意义,最终也还是难逃我的宿命。我注定就是一个过客,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是所有人生命中的过客,反倒是“填饱别人肚子”这一作用才更能显示出我的价值!
我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很明显我和刚才那个男人所走的是同一条路,同一条通向屠宰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