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我都是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的,一凡是再也见不到了,因此只能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向他们倾诉。起初他们还有些不习惯,因为我我平时忙得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当我跟他们说了我的经历,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怀疑我脑子坏掉了,想带我去精神病院。然而我这八个月的身孕毕竟是个不争的事实,也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各项检查结果回报,均无明显异常,于是我顺利地出院回家了。
走到了我的出租屋门前,拿着钥匙的手不住打颤,虽然我的心里很清楚我已经回来了,但我还是害怕打开房门后,先前的那一幕又会重演。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拧开锁,用力推开门,而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扭过了头、闭上了眼睛,丝毫不敢去看。待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敢慢慢睁开了一丝眼睛。
眼前的家俱依然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归来,电冰箱也还在“嗡嗡”地运转,各种摆设都依旧呆在各自的位置上,种种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没有一丝改变。唯一不同的,仅仅是由于住院这几天来没有打扫,上面依稀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土而已。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我的泪水再一次滚落下来……
回到单位后,我怀孕的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大的肚子当然是最为惹人眼的了。在他们眼中,对于我这个连男朋都没有的女孩,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身孕,无疑就是天方夜谭。大家看我的目光全是那么惊愕,似乎见了怪物一样。我跟他们说了我的遭遇,但是这些事,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谁会轻易相信呢?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上帝的杰作!这时我想到了这些天来,在那个时空里我一直被当作圣母而被加以敬奉,现在我的境遇不就和圣母玛丽亚的境遇很相似吗?
历史总是这样出奇的巧合!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也就这么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都在私下里开玩笑叫我“玛丽亚”。
过了一个多月,就到了大年三十了,因为照顾我有了身孕的关系,科里没安排我假期值班,这就意味着今年我可以在家多陪陪父母了。下午下了班,我便急急忙忙地来到火车站。春运状况何等的严峻,这趟车似乎人更多,光在站台排队的人都打了好几弯。
大家见我是个孕妇,又独自一个人坐车,于是对我都特别照顾,还让我第一个上了车。车厢里的人也都很热情,一个操着东北口音的男子见我没有座位,便对我说:“来来来,坐俺这嘎瘩吧!你说你老爷们儿也是,咋让你一人儿挺着个大肚子出来啊!”一句话,又勾起了我对一凡的思念,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忍住不让它掉出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很忙,谢谢你了!”
就在我刚放下包,准备坐那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被挤了过来,我一个趔趄没站稳,便摔在了地板上,紧跟着旁边那人也倒了下来,直压在我的肚子上。我一声尖叫,只觉腹中一阵持续的剧痛,然后便感觉有东西顺着大腿流了出来,把裤子都浸湿了。“羊水破了!我的羊水破了!”我不住尖叫,此时此刻,连痛带吓,我的脸已经变得一片惨白,冷汗顺着脸直流。
在列车员及广大乘客的齐心协力下,我被抬下了火车。车站的民警开车,拉着一路警笛,将我送到了妇幼医院。
我的心完全被悬了起来:老天爷啊,求你保佑我的孩子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我不住的祈祷,这是我和一凡爱情的结晶,一凡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孩子可别再出点什么闪失啊。即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他有任何差池!
我被手术单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只知道助产士和护士们在紧张地为我接生。我按着她们说的不住用力,只感觉那个小生命正一点一点地出来了。
“看见头了!”
“头出来了!小心!小心!”
“快!露出脖子来了,别太用力!”
“看着别用力捏脑袋!”
“好了,肩膀出来了!”
“好了,好了!出来了!”
“哇——”伴随着这一声婴孩的啼哭,我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着地了,我也长长舒了这口气。混身一直紧张的肌肉,此刻也犹如虚脱了一般。与此同时,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我的孩子竟然跟新年同时来临,我真替他(她)感到幸运。
他“是个公子啊!”助产士笑着把孩子抱到我的面前,突然我发现他的皮肤竟然渐渐变得又青又紫。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坏了,助产士忙说:“快送恒温箱,急请儿科会诊!”
孩子被抱走了,我被送回了病房,可是我的心却紧紧的和儿子连在了一起。不一会,一个护士闯进了我的病房,气喘吁吁地举起一个试管:“你儿子的血是白色的!”
我的心里顿时感到深深的震撼,这样看来,我真的就是一凡他们传说中的“圣母”啊!这时,我猛然想起了一凡家里挂着的那幅圣母圣子图,画里面,圣母眉眼间那一点熟悉的感觉,不正是源自我自己吗?
因为思念一凡的缘故,我给儿子取名徐忆凡。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母子的故事就被强大的网络传得世人皆知,后来竟然有好多人拥到单位里,只为了看看这传说中的“圣母”究竟长什么样子。起初,我还不怎么在乎,因为毕竟曾经有过被人围观的经历,然而当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就不得不为了他考虑,我不能让他从小就在别人歧视的目光里长大。于是,我辗转换了几个城市,隐姓埋名地生活,渐渐地终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