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夜里的街头站着,看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看挂在空中的一轮弯月。
路边暖黄色的路灯把树的影子映在路上,轻轻地摇晃着。
这条路一如地安静,没有过往散步的人,也没有经过的车子。
不知不觉间,於楠从寂静的路上,来到了一片草坪上。
草坪是个陡坡,陡坡下是个人工湖。晚上的时候,只有路边的灯是亮着的,此时眼前的人工湖是一片黑暗。
她想,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来,然后又独自一人离开。
她走到了熟悉的地方,然后盘腿坐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工湖。耳边除了蛐蛐和叫不出名字的虫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好像不太清楚。
在记忆的深处,她总是记得有一个场景。
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一片碧绿的湖泊,身下是一片嫩绿色的草坪,周围全是森森大树,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就只剩下山涧流淌的潺潺水声。
然后,眼前的草地中央,盘腿坐着一个白衣的人,回头朝着她勾唇一笑,嘴唇翕动,而她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除了那个笑容,她什么也记不清晰。
於楠闭上眼睛,感受着晚风习习,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阿楠,是弹的曲子,不合心么?”
“阿楠?”
她心里觉得很奇怪,刚刚坐在草地里时,根本没有人的,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蓦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的光,哪里还有什么漆黑的夜,昏暗的路灯?
於楠心中暗暗地想,难不成刚刚自己在做梦吗?
眼前是一方小小的池子,池中放置了块奇形怪状的石头,石头缝间长着几株细长的绿草。
池子之中的荷叶碧绿,粉色的荷花盛开,金色鱼在水池中嬉戏。
再转眼一看四周,她正坐在阁楼上。
亭台楼阁,池瓦水榭,青松翠竹,假山假石,花坛盆景,藤萝绿荷。
“阿楠?你在看何物?”
此人的声线略微低沉,却又十分温润,动听,拨人心弦。
熟悉的,这是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可映入眼的却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
浓雾里,一个黑色的影子动了动,好似是想要伸出手来触碰她,而就在霎那之间,心中突然恐惧起来,撑起身子往一旁移去。
“你别过来!!”她颤声道。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白雾里的东西,让她感到害怕,战栗。
只见藏在白雾之中的人影晃动了一下,那只抬起的手放下,传来了一声轻笑。
“阿楠,你别怕。”男子的声音变得悠远,说话的音调依旧含着温润。
说话间,浓浓的白雾徒然向她的方向蔓延而来,原本明亮的光线暗了下来。周围的亭台轩榭,变成了烂砖碎瓦,青松翠竹尽数枯萎,黄叶漫天飞舞。
白雾把於楠的全身笼罩在内,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晰,身上也开始变得湿冷起来。
只见黑影缓缓地站起来,手中提着长长的物什。物什的末端与木板贴着,摩擦发出滑过木板的声音,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颤着身子一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眼前的黑影晃了晃,踩下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的周身围绕着几簇浮在空中的蓝焰,忽明忽暗。
“你不要过来!”她下意识地朝着那黑影吼,身上冷得僵硬。
那黑影非但没有止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很快,他便走到了面前。
这回,她看清了藏在浓雾里的影子了。
黑色绣着金边的广袖,红黑相间的腰封玉带,还有两缕长及腰下的墨色长发,闪着寒光的长剑有一半藏在了广袖之中,锋利的剑身上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只见眼前的人慢慢半蹲下,露出了轮廓深邃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两片红润的薄唇,及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美到不可方物。
他把手中的长剑双手虔诚的捧到了她的面前,薄唇勾起上挑,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违背与你的承诺,便用这把剑,刺进我的胸膛’。可还记得?”
他的声音刚落下,白雾之中寒光一闪,尖利的刀尖带着鲜红的颜色,从后背贯穿胸膛,鲜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木板上。
“可笑之极!”他的身后传出嘶哑的男声,声音一落下,贯穿他胸膛的剑被拔了出来,蓝色的火焰在空中抖了几下,消失在空中。
於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轻笑道:“阿楠,醒醒……”
说完,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转身给了身后的人一掌,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男人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发生的事情太快,也转变得太快。
楼阁水榭,青松翠竹,金色的鱼在水中嬉戏,荷叶摇曳,耳边琴声悠扬婉转,一切恢复如初。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境,又仿佛真的发生过。
她心中的恐惧还未消散,指尖冰冷的感觉恍若还在,那个温润的声音却一直存留在她的心中。
突然,身后有人说道:“阿楠,是弹的曲子,不合心吗?”
“阿楠?”
“阿楠,你在看何物?”
於楠一惊。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说道:“阿楠,该醒了。”
只见亭台楼阁再次变成烂砖碎瓦,黄叶漫天飞舞,眼前一片茫茫白色,这次唯一不同的便是眼前晕眩,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都似真似假,虚幻飘渺。
於楠醒来的时候,既没有夜里的湖泊,也没有亭台楼阁,没有路灯,也没有漫天黄叶,没有盘腿坐的白衣人,也没有捧剑跟她说话的黑衣男子。
此时,她正在坐在公园里,坐在长椅上,面前是一片种满荷叶的湖,叶子在轻轻摇曳。
刚刚……那是梦吗?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
身后的榕树下,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婉转悦耳,旋律熟悉。
於楠心中一惊,迅速地回头。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盘腿坐在树下,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容。见她回头,他勾唇一笑,两片薄唇翕合,道:别来无恙。
琴声落下时,眼前白衣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好像,真的就只是一场奇怪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