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微回溯一点。
赫麦尔把谢利带到了塔楼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指了指旁边的路牌上标注的一家旅馆:那上面还打着浮夸的宣传标语:
“不管是朋友、家人、恋人还是上司等方面的烦恼,我们都可以帮您解决!”
——如是写道。
“难道说这里其实是某种咨询中心吗……?”
他扭过头,本来想和赫麦尔说“要不然我们换一家试试?”然而对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按照这个广告的说法,是不是也可以解决他(赫麦尔方面)的烦恼?
他最后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那家旅馆并办理了入住手续。其实从表面上来看,这里和别的旅馆并没有什么区别,应该仅仅是宣传过于浮夸而已。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太阳就已经西沉。据谢利了解,这种现象其实只是人造出来的幻象。那个太阳其实是一种人造天体(卫星),一些前辈单纯为了让魔界不再一直是漫长无趣的黑夜的产物而已,甚至包括星星、月亮、云层、降水等等现象也一样——整个魔界都被天幕笼罩着,并以此为基础模拟出各种自然现象。
如果街上没有那些形态各异的魔族们,这里其实和人类世界没什么区别。
——赫麦尔一直都没再出现。可能他有魔王联盟相关的事情要忙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匆忙就消失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三十五分。谢利吹灭了蜡烛,脱下外套,把它叠好放在桌子上。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不错。天空中只有淡淡的几抹薄云,月亮和星星都清晰可见。如果要是有精力的话,谢利一定会拿出折叠椅去天台放风。只是旅行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现在只想躺下睡觉。
他走到窗边,正准备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好好休息,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惊得他愣了一下:
一定是自己疲劳过度造成的错觉,更何况这种地方的这种时间应该不会有入室抢劫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在月光下那窗格的影子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卷起黑色的风汇成人影——这种景象谢利曾在赫麦尔的那座城堡见过。
谢利不安地盯着那个影子,咽了口唾沫。
——然而这次不一样,对方似乎是真人。
银色的长发折射着月亮的光辉,黑色的长外套在风中轻轻摇晃。他给谢利的感觉和赫麦尔很像,甚至就像是同一个人——但是魔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压制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谢利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如果起冲突了的话,自己肯定会在这里丧命的。
沉默了数秒的时间——这数秒实在是过于漫长了,以至于谢利甚至觉得已经如此僵持了数分钟——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什……”谢利皱了皱眉,有些气愤:“这是我要问的吧?晚上突然闯进他人卧室的是你吧?”
“哼哼……如果不愿意报出名号的话也无所谓。”他眯起那双红色的眸子,微微一笑:“不过我要先警告你,如果你有一天做出什么出格事情的话,我会亲自来取你的首级。”
说罢,他就转过身一脚踏上窗框,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确实啊……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去也未免太过可怜了。”他扭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谢利:“我是‘嫉妒'的魔王,该隐。你可以趁现在把这个名字好好刻在你的灵魂上。”
……该隐?是赫麦尔说的那个人吗……
在谢利的故乡,流传着关于“该隐”这一“神明”的传说。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让谢利更觉得熟悉的称号——
“黑魔王……?”
“——?”
听到这个称呼,这下轮到该隐惊讶了:他扶着窗,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谢利:“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我的故乡……会流传着‘黑魔王该隐'这位神明的一些传说。不过都是一些零散的故事。”
“确实是令人怀念的称呼,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人知道这个称号了。而且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时候做过哪里的神哦?”
谢利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我有听我那位朋友……应该算是朋友吧?或许是旅伴?他说他是‘该隐的代言人'。那时候我并没有和‘黑魔王该隐'联系在一起,但是看到你的样子,如果你确实和他说的那位该隐是同一人的话……”
该隐的脸色阴沉下来,一语不发。
“我的故乡是这样描述‘黑魔王该隐'的——生有黑色的羽翼,处于生与死的交叉路口,身体的形态和影子融为一体,或者说他就是影子本身……并以此为基础衍生出了他的信仰。而且还有故事说……”
谢利本来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全部交代,结果看到该隐那恐怖的表情,他嘴角抽了抽,还是把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的名字是什么?还有你说的‘故乡'是什么地方?”该隐的声音冰冷了几分,令谢利有些不寒而栗。
“谢利……谢利·帕皮里奥。至于我的故乡是什么地方,就算你决定取我性命我也不会说出口的。”
谢利冷汗直流,他知道他说出这种话的风险有多大,但是自己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回答。
他在心底祈祷着对方不要突然攻击过来,希望至少人生别就此草草结束。
突然,该隐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几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股可怕的魔力收敛了很多。谢利也终于松了口气。
“谢利·帕皮里奥吗……我会记住的。至于你不想交代的部分,我也自然有办法查出来。”
说罢该隐就顺着影子瞬间消失了,这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唯独剩下没关的窗户和独自发呆的谢利。
半晌谢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
“啊哈哈……但愿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是赫麦尔的声音。谢利想起刚刚的遭遇,想到这个人和该隐的关系,犹豫了一下才回应:“呃……没问题。”
“刚刚你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门开了,确实是赫麦尔。他依旧是那副冷漠神色,只是语气与以往比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比如焦急与期待。
“什么事也没发生。”
谢利基于自身的判断如此回答道。
“是吗……那打扰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利的错觉,赫麦尔的表情明显失望了许多,就像是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丢失了一样。他掩上门,心灰意冷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