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浩渺的森林里,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有形的山神力量笼罩着他,他迷路了。
在他劈荆斩棘的时候,似乎前路有小径到达希望之地,哪知一个跌跤,滚进了无名涯底。
黑压压的荆棘丛差点刺破他的五脏六腑,他在半昏迷间,饥饿交加、疼痛不已。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仍忍不住痛出声来。
旁边蠕动的声音让他知道定是毒蛇侵扰他。瞬间,被啮咬的感觉刺破他的神经。
他被毒蛇纠缠间,一阵清香袭人的味道穿透他的肺腑,等他醒来,在山洞的篝火里,一个戴着白色没有画五官的面具女子正给他用凉透的开水清理伤口,清理好伤口之后抹上消炎的药膏。包扎好后,抬头见他似乎端详了她好久。
他的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模糊间似乎记得,有人给自己喂东西。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他疑惑地问。
“血。”
“蛇血?”
她不回答。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也在寻出去的路,看到你的鞋子还在峭壁的树枝上,我知道你出事了,并拉着绳子下来,绳断了,我落在树上,没有大碍,看你嘴唇干裂发紫,又渴又饿,所以私自给您喂血。这里一时半会找不到水源。既然有缘,并救你”
蛇血不是这个味道,那是人血,他作为部头非常清楚。
这个和他素昧平生的女子,竟然为他如此,他断然想不通。
“我是医女,自有分寸。”她淡淡地说。
相比感动,他更觉寒冷。蛇毒复发让他寒、痛交织。
见他如此痛苦,她紧紧地抱着他。第一次有女人这么亲密地抱着他,她身上的芬芳似乎有阵痛的效果。他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她背着熟睡的他,不断地找出口,终于找到一个不算陡峭的山坡,她撕下扯下裙摆布条做带子,将他捆在身上,手脚并用地艰难地离开了荆棘渊。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摸着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手,皆血肉结痂,开始好转。
瀑布水声震天响,他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可仙女却不见了人影。
这种迷迷糊糊的日子,一个女子竟然对他如此情深义重,他断然无解。可不见她的影子,让他百感交集、心痛难忍。
他年幼与母亲分离,去往军营谋活,他并落下心绞痛,父亲常常为考验他和培养他,将他常扔在营地外求生。自有记忆起,他感受最深的是野兽之灵凶怖、贪婪的眼神,这群狼视地逼近让他害怕至极。
他觉得口渴,并爬到溪水边喝水。
他到了溪水池旁边。他自幼年起跟随父亲行军,这伤痛似乎早已习惯。
从容淡定地捧了清水饮用,忽然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周围轻巧的走兽似乎逃离)他警觉地转身。
在他蹲着的地方两丈处,草丛里露出绿眼白虎的头,此虎的毛发在落日余晖下镶着金边,孟珙玉看傻了。
刹那间,虎扑少年的时候,虎爪迎面刺破了少年的脸蛋,幸好少年一个翻滚,只是划伤。
没想到老虎拖住了他的腿。老虎头咬住了他的腿。少年似乎转眼要命丧黄泉,一阵风的速度只听唰唰地两声,绿眼白虎应声倒地,两腿受伤,倒地挣扎。
循着箭头飞来的方向望去,开弓的是远处大树上青衣飘飘,是拥有一双碧湖水一般清冽、美丽眼睛的少女。
她缓缓地走向他的时候,仿佛山中精灵现身。
多年之后,骠骑大将军想起那日情景,感叹到:
有的人见一次就忘,有的人欢喜逗笑、有趣却住不进我的心里,有的人高冷深奥却无亲近感,令人不愿亲近。而她,我只遇一次,看不到她的面容,就深深爱上,再见她真容并已然倾心、非她不可,如若我能再次拥抱她,哪怕会被灼伤,也再所不惜,这就是我的一见钟情再见许终生啊。
少年想虽然她不是天下最貌美的,但绝对是脱俗的、特别的。
少年见她从衣袖子里掏手帕,麻利地给他清理伤口。
“本来想在远处看你醒了再走的,白眼虎这么多年没出现,偏偏找上了你。对不起,我来迟了。”她边说边观察他脸上的伤口。
“等你脸上的伤口清洗后干燥了撒上这个药粉。”她说。说着从衣袖里掏出药瓶递给他。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可以抬头看我么?”
如果是陆云碰到了她的手,她是立即甩开的,珙玉于她似乎是特别的。她缓缓抬头看他的时候,剑眉下是璞玉一样的眼睛,真真是英气逼人而不失华丽的男子。
“你为何救我?”
“我也说不出何故,只觉得你应当得救。”
“那你可曾救过其他人?”
“救过,兔子豺狼都救过。”
“你珍惜万灵,为何要杀那白虎?”
“白虎受的是麻醉伤,箭头抹的是麻醉且愈合的药,专用于伤人的恶兽。”
“你是爱上我了?”孟珙玉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她羞涩地回答。
星翠心想此少年想必带着好奇心了解自己。领路去往拥渊阁的路途上,星翠有时劈斩荆棘,有时抄小径。
少年举着火把为她明路。此少年郎的目光和脚步都跟随着她,有时候她也会为夜幕下清脆的鸟声驻足。
他只觉她甚是可爱。
来到瀑布的时候,他问:“为什么一定从这里进去呢?”
“因为这是最近的路,如果你要绕过去的话,要多走两天两夜。”星翠认真地说。
星翠示意他先进去,他淌过河水,往瀑布里冲了进去,虽然胜过千斤坠的重力要把他击打,他也毫不迟疑,果敢有力、雷厉风行。
他又一次成功地越过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帘。
外面的她似乎没有动静。
“你不来了吗?”他感到惋惜地说。
外面还没有动静,他以为她走了,正要可惜地回拥渊阁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美佳人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迎面飞进来,她怕把他撞倒,伸出手拥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
这温润的拥抱让珙玉不知所措。
“在我很小的时候,阿仙婆教导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也认同。如果她知道了今日我这样,一定说,不能这样。”她说着,没有松开拥抱,只抬起头。
她仰望着他宝石般的眼睛说:“牛郎织女怎么可以亲近?因为他们两厢情愿,我喜欢你,我情愿。”她真诚地说,“如果你不愿意,一定要推开我。”
他惊呆了。第一次有女子这样大胆地对他说着情话,他却不反感,她有着星星一样美的眼睛,和一颗赤诚的心。
“我不会推开你。”他说,她笑了,就像秋日满月渊的明媚阳光,灿烂纯净。
他俯下身子,在她洁白无瑕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带着笑意。睁开眼睛的时候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松开了他。
因为羞涩,因为开心,她走在了前面。
子时到了拥渊阁,一对佳人默契等天亮。
星翠静坐在石凳上,隔着孟珙玉几米远。
少年从未与少女独处一夜,本有点紧张,但见少女镇定自若,也就轻松起来。只见微光中的可人儿将少年不知何时抓到的一只野鸡正细细烹煮。
“你平时也靠食野味为生?”少年问。
“阿婆和我平常食素食,陆云有时候会弄野味回来,但我不甚喜欢,阿婆把斋信佛也不允许。”星翠边忙边说。
“你会和我一起吃吗?”他小心地问道。
“只要你喜欢,我当然作陪。”她看到他意外的表情的表情,“这里没有阿婆,只有你。”
孟珙玉被这个少女看见了他的存在。
给予了他最难忘的陪伴。
等到天色微亮,晨风微凉,星翠起身告辞。
孟珙玉莞尔一笑,“父亲曾把我丢在狼堆里九死一生,你没有为我杀狼,却为素未谋面的我出山谷、伤虎。不顾危险、牺牲自己。你既然交予我这素帕,那我把随身携带的璞玉交予姑娘吧。”
星翠推脱不要:“如果少郎喜欢这素帕,送你便是,如若一定要换,哪天还回其他的帕子就行。这璞玉挂饰十分用心,想必属少郎常戴之物,翠儿不想夺人所爱。”
“就听我一回吧。”孟珙玉耳朵红红地说到,“十年之后我会来取的,你先保管。”
星翠明白了是再见面的意思,也不再推脱,将璞玉置入袖袋里。
“这是信物?”星翠鼓起勇气大胆地问。
“对,不过,你给的比较多,你给我命、被子,还有拥抱,你要知道,古人常说夫妻生不能同顶(屋顶),活时同衾,死时同穴。活着的时候,盖的是同一床被子,死的时候,骨骸同葬一处。”珙玉认认真真地说,“我和你还未成亲做一对夫妻,就盖过同一床被子。这就是缘分吧。”
这次,轮到星翠面红耳赤了。
“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我对你更是倾心了。就这样让你走,我心有不甘。”珙玉言辞恳切地说。
“就因为我救了你?这种感激的倾心就不必了。”星翠问。
“那倒不是!”珙玉说。
他把素帕蒙住了她的眼睛,就像当初她蒙住了他的眼睛一样,托住他她的后脑勺,红雾的嘴唇噙着她橘红色的可人小嘴。
这美妙的初吻啊,让他俩仿佛醉回梦乡。
吻完后,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第一次热心地给我指路的时候,你从背后拥着我,你的芬芳特别迷人。”
“刚刚是你主动的哦,如果你主动了,你得娶我。”星翠说。
“璞玉就是定亲信物。你还没听明白吗?”他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
再次于小径和星翠分别,他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没有之前的焦急,只有不舍。
绿荫处,她摇曳的襦裙带走了他的心神。
山下山腰处小径的丛林,她回过头的时候,仍见他远眺,他仍望她,她笑着挥别,大声喊:“下次也等我啊!”
孟珙玉一直等的原来是神仙妹妹,他露出了这辈子因为初恋而感到甜蜜的笑容,清晨的阳光下,他的眉眼都透着喜悦和璀璨,他的心想要与她随行。
多年以后,大将军感慨到:分离不是有情人的永恒。长相厮守守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