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灵踏的声音从室外传来。
他这只喜欢雪的精灵,很高兴。
躺在床上的辛伊,没有一丝一毫要起床的意味。
北方的冬天,下雪后更适合睡觉啊,时间在这时流逝的痕迹不易让人察觉。
手机铃声响过几遍后,辛伊揉着蓬乱的头发走进洗漱间。
十几分钟后,把自己裹成企鹅,踩在雪上,一步一步缓缓走远,孤寂。
她喜欢江南水乡,喜欢雨下一整晚。
可现在也接受了白雪皑皑,北风呼啸。
这是最北方的一个小部落,住着的是精灵和几户与世隔绝的人家。
辛伊住在灵踏家,过着较原始的生活。
灵踏,原来他不是像精灵,而就是。
没有信号的手机,长久不用,不知道为什么报废了。
这里有一个书店,是辛伊每天都会去的地方。
时间久了,老板娘有时会让她看店。
来店里看书的人很少,买书的几乎没有。
泡上一杯热牛奶,捧着一本书的永远都是辛伊。
她的生活不起一丝波澜,就像外边地上的大雪没有一丝消融。
晚上往回走的路,也格外的漫长。
低着头,慢慢地走。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一抬头,是灵踏。
“辛伊,我的头发十几年前就变成银色。”你五岁生辰那年我成年,头发从海蓝色到银白色,我那时不懂爱,却愿等你成年。
“天地间,只有我一个精灵,也只有一个你。我一直在等你,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她一句话都不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房屋,坐在了门口。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等来了大雪,漫过双脚。
*
她又想起那天下午,她吐血后,灵踏把她带走。
她的灵力四散的厉害,整个人都很乏力,他几乎用尽所有的灵力,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带回族中。
然后听闻大长老探查出她身上被下了邪恶祭祀。
所幸精灵一族灵力蕴含净化之能,族中长者合力祛除,不想,竟然引来黑魔。
所说一族,其实万年来灵莲不过孕育十余精灵。
当时灵踏刚成年灵力不稳没参与其中,不料成了苟活的一个。
辛伊的身体就是那时的战场。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斗法的媒介,也是唯一的能承担一切的存在。
大长老借她的灵场困住黑魔。
为了清除那些邪恶,斗法长久,最终用了禁法,与其同归于尽。
那次决斗,使辛伊的灵场动荡,碰撞,最后化为混沌。
她昏迷数月,醒来后,五觉全开,与天地相承。
而她不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后,这个地方开始下雪,终年不化。
灵踏亲眼看到,辛伊把自己封印,雪停了。
一年过后,她缓缓解开封印,不再有极端天气。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日复一日。
如今,终于,雪有要消退的迹象了。
可灵踏知道,她快离开了。
在雪退完的时候。
灵踏诞生天地后,第一次感应到辛伊就是在她小时候的那次生日。
桀骜的他,去看过她,以为定下了人,到时带走就好。
可是,却不想,生活没有理所当然,她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开春,积雪融化。
如果他不争取一下的话,是不是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春暖与花开?
凌晨的大雪把两人双双变成雪人。
一个不逼迫,一个不回应。
树枝上积压太多雪,低垂的弯出了新月的弧度,辛伊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脚埋在雪里。
举起手,接上一片雪花。
与雪相伴的不知岁月,但这是她第一次细细端详。
像米粒一样,没有花纹,没有晶莹,她的手凉的像一块冰,致使它没有融化。
辛伊抬头,眼前的房屋里边燃着炉火,泛着暖光,明明几步的距离却似乎永远都走不进去。
*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呢?
是在绵山吧,凌空漫步的她一步一步入了他的眼。
是被人抱着跳崖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太招人了吧。
是躺在崖底,不喜不悲太惹人心疼吧。
她没有对他亲近,他却已心悦深之。
灵踏这一生所求不多,唯一个辛伊,可所求皆落空。
“回家吧”,他说出的话,没有一口冷气,“你不用看我了,不用。继续无视我吧。”
无视吗?
灵踏不知道,辛伊虽不曾格外注意他,却也没有忽略他至此地步。
她只是忍不住的想,想过去,想梦,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时,她的思绪,又跑偏了。
她看着雪,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做一些梦的呢?
梦里,她笑着坐在幼稚园的秋千上,周契把她推的很高,荡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园外,她笑得很甜,玩的很开心。
可是,余笙突然出现,用极其淡漠的眼光看着她,她的心纠疼,硬生生从梦里醒来。
后来,她梦到石磊,石头哥哥带她玩游戏,余笙也会冷漠的,不经意的出现。
她梦到灵踏抱着她,但余笙那冷漠且无处不在的眼神,让她遍体生寒,心疼到不能呼吸。
梦到明歌
……
她受不了余笙把她当陌生人,更受不了他的冷漠。
即使是梦。
可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想,余笙一定很讨厌,甚至憎恶自己吧。
这些梦让辛伊拒绝和一切人来往过多。
因为总会给自己一种窒息的,背叛的感觉。
除此之外,她还会梦见311那个宿舍。
梦见灰暗的宿舍里,她一个人被人动手动脚,哭泣、喊叫的孤立无援,总让她大汗淋漓的醒来。
躺在床上,失眠一晚又一晚。
她知道自己的神经非常衰弱,却还要尽力将灵气稳住。
是的,维持住体内灵场和世界灵场的平衡。
来到灵踏这里,她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努力的活下去,稳住心神。
对灵踏,她并不想无视的。
只是她无暇顾及。
灵踏放弃和她对峙。
辛伊下意识便想要起身进屋。
坐的时间太长,起来的一瞬间眼前发黑,四肢僵硬。
眼看辛伊往地上摔去,灵踏连忙将人揽住。
他注意到怀里的人双眼无神,没有焦距。
他尝试着放手,却发现辛伊连站都站不住,根本无法独自行动。
辛伊看着这完全黑暗的世界,一时竟分外恐慌,可又想到自己一无所有又觉得随遇而安吧
几个眨眼,慢慢出现景物。
可是,是错觉吗?
她看到余笙披着月光走来。
风吹过,雪漫天飞舞。黑色的围巾包住了他的面容,黑色的羽绒服与夜色融为一体,可她就是知道,那是他。
挺拔的身姿,沉稳的步伐,似乎抵挡住呼啸的风,势不可挡的向她走来。
她的心跳并不快,甚至骤停,眼眸里满满那抹身影。
走近,似乎耳畔都能听到他踩过雪的声音。
这是灵踏听到她来这里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