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许你十愿?”
“是,父亲大人!”
公子府邸之内,赵政倚靠在母亲赵姬怀中,面对自己陌生的父亲轻声道。
赵政的声音还尚且稚嫩,但在子楚的耳中却如天籁。
“呼!”
子楚闭上了眼睛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现在整个咸阳城都知道秦国公子夫人带回来了一个神仙。
甚至若不是他父王要守孝,怕是都要来亲自见他。
就是如此,也多次让他的义母华阳夫人来见他询问关于仙人的事情。
世人都想要从那位仙人那里寻到一点点的妙处,却不想自己的嫡子竟然如此命好。
子楚想到这里笑了。
“吾子多福,仙人之诺,千金不易。”
子楚背手而立,伸出来一只手揉了揉赵政脑袋道。
他脸上的笑容都快要融化了。
毕竟自己的嫡子第一次回来就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年少的赵政感受着自己头顶温厚的手掌,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来自父亲的宠溺,他短暂的有些失神。
但是,子楚却没有失神。
“汝等母子于赵国多艰,此次归家,当舒心缓心,一解疲乏,此时有事可吩咐家臣。”
“诺!”
赵姬笑着施礼道。
她自然能够从子楚那里看出来,他对于赵政似乎很满意。
“好好歇息。”
子楚笑了笑,拍了拍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赵政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他现在还要处理那位仙人的事情。
整个咸阳城上至君王,下至布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了。
“仙凡之遇啊!”
子楚感叹着走出了房间,日光将其的身影拉的修长,在赵政的眼中自己的父亲似乎一刹那异常的雄伟。
………………………
半刻钟之后。
朱红窗木之前,床榻之上,吕不韦与子楚相对跪坐。
子楚斟满了两人的酒尊,但是酒尊之内却是清水。
秦昭襄王薨,秦国上下禁酒,自秦王以至于庶民皆不可饮酒。
放下了酒盅后,子楚沉默一会,缓缓开口道:
“不韦,汝如何看那春秋先生?”
“仙人,凡夫俗子岂可议论。”
吕不韦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昔年轩辕黄帝遇仙人下凡最终可是铸鼎而飞升。
他只道是世人谣传,毕竟道听途说之事,仅仅是他见过做过的都不在少数。
可是今日,他却觉得那有可能是真的。
上古轩辕黄帝甚至真的可能御龙飞升了。
那可是飞升,多少人欲求而不得。
此次仙人下凡,又有谁有此命数呢?
他是否能够在其中有所收益呢?
太多太多的念头在吕不韦的脑海之中闪过。
子楚的手指不断转动着手中的酒尊,似乎对吕不韦的答复不太满意。
“不韦也,人中凤毛麟角之才,何故自谦?”
“凡仙之别,天壤之异,人不言未见、未知、未通之事,言此者庸人,不韦绵薄之才,亦不敢言于此。”
吕不韦摇摇头道。
他敢于冒着泼天之险,窃国而欲为侯,只因为他知道诸国国势,知道秦国宫闱之事,也知道王侯亦常人也。
知其可而敢为也。
但是,今日所议之人,已然不是凡人了。
那是西王母、九天玄女那般的仙人,辅天子于囧途,助人皇于困境,甚至身上有着长生久视的泼天之秘。
他又如何敢断言。
“无人知何为仙,只因世人不见、不知,现此唯有赵政有仙凡之羁绊,小公子为最知仙者。”
吕不韦缓缓道。
说道赵政,子楚开怀而笑。
无论是谁的儿子能从仙人拿到十诺,他的父亲都会为之自豪。
虎父虎子,虎子虎父也。
小小的夸了一下子楚后,吕不韦抬起头来,开始谈正事。
“公子言春秋先生,臣问公子何求于仙?”
“吾?”
子楚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求长生?求王位?亦或是求飞升?去看看那仙境的风光?
子楚的心中一时间竟难以抉择自己有什么是最需要求得的。
他踌躇了。
吕不韦笑了笑,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子楚的反应。
“公子可想明白?”
“吾虽为公子,亦是凡人,一时间贪念太多。”
子楚摇摇头道。
衣衫褴褛之辈,视其为天地贵者,应无所贪者。
殊不知人得到的越多,便所求的越多,欲之不止,唯此而已。
吕不韦摇了摇头,双目之中露出了一代权臣的睿智。
“贪念虽多,决断亦非难事,此时难在——公子有何把握能说动那位仙人应下公子?”
“吾……”
子楚一时间哑然。
吕不韦似乎早就知道了公子难以断决。
“公子不妨见见那位仙人,知何为仙,才知仙有何求,又知如何可以求仙!”
“吾这便去之。”
子楚将酒尊之中的清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
吕不韦随之站了起来。
“公子莫急,此仙,秦之仙也,公子当请华阳夫人代王上前往,请公族族老亦同。”
子楚皱了皱眉头。
“不请朝野?”
吕不韦拱手道:
“不请,一者,人多则扰仙人清净;二者,此去当定下小公子拜师,此内事。”
“有师徒之义,公子才好继续拜访。”
说到这里子楚点了点头,那位仙人现在基本上谁也不见,只有赵政为之例外。
不过若是赵政拜师春秋先生,他这位父亲也好上门拜访了。
吕不韦继续道:
“此外,公子须知,朝野,王之朝野,王命不至,公子与朝野的关系,发乎法只于礼。”
“不过,王应该很快就会命王臣,试一试这位仙人了?”
吕不韦抬起头来,似乎一瞬间目光越过了一切,到达了那秦王宫之中。
所谓商人,便最善于揣摩人心。
子楚看了看这位从赵国将自己带回的豪商卿客,点了点头。
“就依不韦之言。”
………………
咸阳,秦王宫之中。
一册竹简,被送入了其中。
“终于要见见那位仙人了吗?”
“早就想见见了!”
一位风韵绰约的女子将竹简递出,淡淡道。
“传书于大王。”
竹简就像是滴水,其落入了静湖,一时间涟漪滚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