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第一天上班
男人三十而立,阿憨今年三十有三,对于阿憨而言,他一直住在离天很近的地方,离天近意味着离人群远。但不是离群索居,因为那里有相处融洽的邻里乡亲。
明天他要开始不一样生存方式,面对陌生人群工作环境,他既期待又胆怯,一晚上睡得不踏实。
阿憨提前半小时到物业办公室等候领导安排工作,他没让大妈陪同。值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老头,把阿憨让进屋,老头自我介绍他姓张,经理提前十分钟到的,他安排老张和阿憨交接工作。
老张是位干廋的老头,小区真有抢劫盗窃案子,阿憨怀疑他只能起到报警作用。这体格上前制止坏人容易受伤。老张带他领了一条警棍,防身必备,但是没有服装试用期合格才发衣服。
保安工作是在小区巡视,盘查进入小区车辆,保安的存在一是起到震慑作用二是防患于未然,三是及时发现险情。
这份工作责任挺大,阿憨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两人到经理办公室汇报交接情况,经理拍拍阿憨肩膀,一副委以重任表情,“小秦啊辛苦你,老张这阵顶班到现在,既然你来了,让老张晚上回家过个节,你替他一晚,能帮这个忙吗?”领导说得如此客气,阿憨痛快地答应。
答应得痛快结果就是阿憨一天一宿撑着眼皮没合眼。其实像阿憨这样壮年劳动力到保安行业的少,工资待遇低是关键。年前有一位辞职,老张顶到现在工资给些补助,干活累和缺觉是两码事,缺觉熬心血。
正月十五阿憨没和孩子们过节。姐弟两中午煮汤圆,晚上刘奶奶下班在厨房大显身手。刘奶奶炒得一手好菜,上桌四个菜,阿月觉得麻婆豆腐一道菜足以。姐弟两口味相近,可这一道菜吃。
以前在村里阿爸下山偶尔也在镇上留宿,在异地他乡阿爸晚上不回家,而且还是节日这天,姐弟两情绪有些低落。
吃过饭,阿月要收拾碗筷,刘奶奶说不急催促他俩出去赏月。阿星手扶铁栏杆一步一步自己下楼,祖孙三人上了主路,激光灯打在建筑物上,给它蒙上梦幻般色彩。
月亮很圆,地面灯光却抢了她的光芒。家乡月亮不是这样,显得特别大亮亮的和深蓝色的天互相映衬。看着月亮阿月想起阿静阿强,他们也在看月亮吗?会想起她和阿星吗?
此时阿静和阿强站在她家门前,看着因为主人离开显得冷清而破败房子,“我好想阿月,”阿静紧紧攥住哥哥的手感叹道,她本来怕黑,因为天上有又大又亮的月亮身边还有能保护她的哥哥,所以阿强提议赏月,她便陪哥哥出来。可是好朋友不在这里。
第二天老张六点来和阿憨换班,阿憨正拿凉水洗脸,眼睛都熬出血丝,“老弟没眯一会?”阿憨摇头,脑袋里一片浆糊,“一眼没眨。”“老弟实在人。”老张暗想这个年轻人太实诚,偷会懒谁还查岗。阿憨是职场菜鸟,他还没掌握窍门。
回家的路长啊,阿憨想念那张床,他进屋脱了衣服一头扑到床上,真舒服阿憨秒睡。阿月在厨房跟奶奶学习厨艺,姐弟两听到门响跑出来,看阿爸在床上躺着,阿爸和平日状态不一样,姐弟两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咋回事。
刘奶奶过来关上卧室门,悄声对姐弟两说:“爸爸上班不让睡觉,昨天一宿没睡,让他好好睡吧。”一上午阿月不敢干活,怕弄出动静影响阿爸休息,也不能带阿星出去,没有钥匙进不来屋。
两人坐在沙发上,用口型练习二十以内加减法。二十根手指代表二十元钱,花了四元钱还剩几元钱?数一数,还剩十六元•••
阿憨一觉醒来快中午,两人听到卧室有动静,飞快跑过去,围在床边,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阿憨,阿憨伸出胳膊搂住一双儿女。
第二节租房
这个礼拜阿憨是晚班,白天他正好找房子,身后带两小跟班。都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爷三不打车,用脚丈量这片土地。初春的天气,还需要厚外套,几段路跑下来,爷三脱了厚外套,姐弟两还嚷嚷热,因为穿毛裤,不能再脱。
选房子好难!首要一条不能贵,重要一条要安全,这两条就PASS掉不少房源。没办法相较于价钱安全性阿憨更为看重,他上夜班留两个稚龄儿童在家,女儿越大越好看,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万一有坏人溜门撬锁,他能放心吗?
阿星松开阿爸的手,一屁股坐到马路沿上,走不动。阿月都累了何况是他。两孩子依偎在他身边,春风抚上他们的脸,看街上穿流行人和来往车辆。休息之后在起来走动,腿脚有些发软,收工回家爷三打道回府。
大妈给他出招到农贸市场打探消息,那里是信息集散地。这招好使,房源多了不少。距离市场两公里外一片平房有对外出租,租金百元左右。提供信息的人自告奋勇用自行车载着两孩子,带他们看房。
阿憨最终选择一套房子,院子很深,屋里进门是厨房,房主从中隔出一间可以放张床,厨房右边是正厅,两边邻居都有人住。
第二天阿憨雇了一辆三轮,把东西搬过去。屋子里除了两张铁床家徒四壁。交房租花钱,置办生活用品花钱。
阿憨这几天特别累,黑白颠倒的生活还不适应,白天还要找房搬家。行李铺到床上,阿憨想沾到床上不想起来。两套行李还是刘大妈赠的,刘大妈讲话过日子不称别的,攒了几摞行李是真的,以前讲究四铺四盖。
阿月嘎达嘎达在压水,水引子从邻居家提。阿星努力不让自己成吃闲饭的,他上前接过井把,井把压下去很轻松,在抬起来费劲,阿星肩提手扛井把抬是抬起来,水引子沉下去。于是他默默地离开,小表情满是责备,责备自己没用。
在村里家里唯一电器是手电筒,老爸带过来,现在多了电饭锅电水壶。阿月压满一桶水,姐弟两守着电水壶一直到它发出嗡嗡鸣叫。
阿憨睡得很沉,下午四点多醒了,肚子咕咕地抗议,一天就吃一顿饭还是稀饭。姐弟两在大床睡着,阿憨站床边瞅半天,他的一双儿女多可爱,阿星脑袋扎在阿月怀里,小嘴吧嗒出声,许是梦里吃美食呢。可惜被他给饿瘦了。
“起床啦,爸爸带你两吃好吃的。”他轻轻地摇晃他们,“爸,”两人坐起来,身子顺势靠在老爸身上,“咱们出去吃好吃的咋样?”阿憨摩挲他两小脑袋瓜,两人抬起头,双眼发亮地望向老爸“真的?”两人跳下地,“太好喽!”穿上鞋子,拽住阿憨往外跑。
两孩子眼见着长,姐弟两裤脚子都吊吊着,裤子短啦又得买新裤子,花钱地方真多。阿憨摸摸口袋,口袋很瘪。
看两孩子兴奋劲,这是姐弟两头一次正式下饭店。学校附近街道小吃店集中,这家是小面,这家是燃面,这家是水饺,这家是烤鱼•••爷三一家一家店铺看过去,挑花眼了吃啥呢?三人纠结难以取舍,好多没吃过不知道谁最好吃。
最后统一意见龙抄手。“老板一份大碗两份中碗。”墙上菜单还有其它名目没点。抄手上桌白胖子卧在红汤里,看色相就好吃。阿月捞起一个送到嘴边,好烫,旁边阿星烫的勺子掉碗里。
三人吃得满意,阿憨连汤都喝净。要不是汤有些咸,姐弟两也不会碗里剩汤,花钱买的不喝浪费。给张大哥打包一份,今天交班阿憨铁定迟到。他把两孩子送回家,急匆匆地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