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节依恋

要说阿华家新媳妇进门,除了阿华妈合不拢嘴,还有一位格外高兴,就是隔壁家的阿月。

阿华带阿莲第一次登门,阿月在床上摆弄玩具。“叔叔,阿爸,叔叔来了。”她下地穿鞋,往厨房跑。阿华把手里袋子放床上,走过去抱起阿月。阿憨听到响动,从厨房出来。

阿月趴在阿华肩上,盯着阿莲看,“我能抱你吗?”阿莲柔声问道,阿月点头,大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看她。娘两坐到床上玩玩具,阿月翻身下床,脚丫踩在鞋上,俯身指指床下,要不是顾忌阿莲刚给她换上的新衣服,她直接爬床下够去。

床下几个篮子,分别装著书玩具娃娃。阿月看着她把东西都倒到床上。娘两这边玩的愉快,哥俩忙着厨房做饭。

阿憨肩膀头胳膊肘膝盖好几处都打着补丁,有的地方补丁摞补丁。阿华看的直摇头,“阿憨哥啥时入的丐帮?”“你咋知道?我端碗要饭没要到你跟前吧?”“阿憨哥现在就给阿月攒嫁妆早点吧?”阿华攀着他肩膀问道。“鸡屁股下不出金蛋,从现在攒钱我还嫌少呢!”

他拍拍阿华的裤兜,“要是在碰上像你小子这种兜比脸干净的,我这老丈人且得攒钱呢。”阿华认认真真上上下下打量他,“三年不见不认识你哥啦?”“阿憨哥,说真的认识你二十年,才发现你嘴皮子挺溜。”“慢慢挖掘吧弟弟。”阿憨拍拍他的脸。

从阿月月科就给她念书,雷打不动每天晚上睡前故事念到现在,是白念的吗!。早教从娃娃抓起,阿憨一以贯之。果然读书使人善辩。

阿憨讲话了,以前读书时书本是他最好催眠剂。现在陪阿月读书,爷俩一块进步,在书海中畅游。父爱的力量啊!

阿华笑道,“阿憨哥,这样吧等我儿子出生,我负责挣钱,儿子交给你,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原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一语成戗。这是后话。

饭菜上桌,阿莲抱阿月落座。阿憨把阿月专属碗筷摆她跟前,阿莲把菜和饭夹到勺里喂阿月,阿月一反常态,放弃一贯自己能做事情自己做原则。张开嘴咬住勺子,坐享其成。

第二口饭递到跟前,阿月仰头抬起手把勺子推到阿莲嘴边。人家小孩子专用碗筷,阿莲看看阿华再看看阿憨,“婶婶吃,”一声婶婶把阿莲叫个大红脸。娘两你一口我一口分享食物。阿月一会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会对着三人见牙不见眼的笑,一会脚丫子砰砰的叩击桌面。一晚上处于亢奋状态。

第二天一早阿莲夹着一捆线团,线团上别根钩针姗姗而至。“婶婶,”阿月笑着过来抱大腿。“婶婶给你梳好看的小辫,愿意吗?”阿月点头,床底下掏出百宝箱。里面有各色皮筋小花小动物造型头饰。

阿憨曾经尝试过把美丽的头饰妆点在阿月黑亮的头发上。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无语的。阿憨大手握的住钉耙,抡得起大锤,但摆弄不明白阿月小脑袋瓜。揪起一缕,里出外进把皮筋绑上,在接下一缕效果不是错落有致,是高低起伏。

“阿爸,”阿月喊道,“咋啦,爸爸拽头发疼了是吧?”阿憨责怪自己,“都是阿爸不好笨手笨脚,连给我闺女梳头都梳不明白。”阿月仰起脸,想给阿爸鼓励的笑容。嘶,阿月吸口冷气,她脑袋转动,阿憨手上裂口正好刮住一根头发。阿憨慌不择手,拽下一根头发。

阿月吸了好几口气,从凳子上下来,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点都不疼。”她拍拍脑袋,顶着半成品过了一天。

以后这些好看的头饰,阿月拿来打扮娃娃。倒也算物尽其用。

阿莲说话柔柔的,手上的动作也是柔柔的,阿月额前碎发拢上去,露出光洁饱满额头,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灵动而慧黠。阿月伸出舌头嘟起嘴巴,冲镜子里的自己扮鬼脸。

按理说,阿月小时候阿珍没少喂她,她们娘两还都是急性子气场相近。阿珍总说,阿月要强性子像我闺女,阿静肉筋筋的劲随谁了不知道。说她孙女不是婆婆不愿意听,反驳道,谁身上掉下的肉随谁。阿珍鼻子里哼道,生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活,随谁,随根。

阿莲虽说和阿月接触时间短,相较于其它婶婶婆婆,阿月更黏阿莲。阿月变身小跟屁虫,一对恋人中间夹带一个瓦数不大的灯泡。

一天爷俩收拾利索裹着被子坐床上念书,阿月突然来一句,“阿爸,叔叔咬婶婶。”她侧头抬手捏住阿憨嘴巴,补充一句,“咬嘴巴。”“叔叔和婶婶闹着玩呢。”阿憨把这个话题茬过去。

心里直埋怨阿华,少儿不宜镜头,不注意点,教坏孩子。阿月又是个眼睛里会看事的。

再见到阿华,阿憨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阿华,别把小孩子带坏,有孩子在跟前放规矩点。”阿华听了也不恼,笑看着阿憨,轻易不说不字的老好人,即便自己心里多少个不愿意不满意也不会表达出来的老实人。为了阿月,他直截了当表达不满。

“得令阿憨哥,我错了阿憨哥,别那么严肃,我以后注意。”阿憨背着手,嘴里哼着找不着调子的歌,走了。

第二节连理枝

要说村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拨一拨不少。阿华和阿莲是最抢眼的一对。先不说家世,阿莲家庭状况不详,姐一个嫁过来,爹妈到现在没露过面。单说两孩子,男的帅气,女的美丽。男的聪明,女的灵气。两人论心机,论活计数一数二。

小两口出则同行,入则同起同卧。好得蜜里调油。

阿莲怀孕后,小跟屁虫闪人了。阿憨跟她说,“你喜欢小弟弟吗?婶婶要给你生小弟弟,可是你总是跟着婶婶,婶婶会累,小弟弟会不高兴。那怎么办呢?”阿月垂下眼睛,摆弄手指,“阿爸我再不缠着婶婶啦。”啪,阿月两只小手拍在阿憨脸上,小额头顶着大额头,“我和阿静姐姐玩。”

阿华母子两可娇阿莲啦,吃饭都是吃一碗盛一碗,拿鸡毛掸子扫扫桌子都怕她累着。阿憨哪敢让阿月往前凑乎,万一抻着喽算谁的,责任担不起。

阿月这个小人精听得进去话,爷俩谈话后,除非阿莲过来看她,她不再一天八趟往那院跑。阿莲过来,娘两一块玩,阿月和她保持距离,不像以前跟年糕似的往她身上贴。阿莲要抱她坐到腿上,她摇头,指指阿莲肚子,“小弟弟会不高兴。”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吃过晚饭,女人们拿着活计聚在一块边聊边做活。阿莲手里有新款编织书,姑嫂们有不少跟她学新花样。阿华有时跟着凑热闹,蹲媳妇跟前帮她绕毛线。“我们娘们说体己话,去去你是那边的。”阿华笑嘻嘻地走了

几个人交头接耳一番,阿珍撸起裤腿露出精壮腿肚子,“姐我就没嫩过,”阿珍大嗓门引得那边爷们直侧目,“没人疼呗,”她压低声音道。姑嫂们相互挤眉弄眼,“咱们这里可有人被捧在手心里,看看有人疼的多鲜嫩啊。”阿莲假装没听见她们对话,低头红着脸手里飞针走线。

女人们推推阿莲,努努嘴朝阿华方向,“知道疼人的那位来了。”阿华一手拎水壶,一手抱一摞碗,离挺远都能闻到枣香味。“我们沾好人光了,”阿华给每人倒一碗。“我们感谢阿莲不谢你,你这叫爱屋及乌。”“嫂子真有文化,这词用的,没听懂。”

日子恬淡而忙碌。阿华今年扩大养殖规模,新增小鸡四十只,羊四只,猪两头。草一露出头,家禽牲畜基本自给自足。这些家禽牲畜是他家钱罐,孩子出生一家四口零花钱都从这里出。

阿莲身体状况不可能下山,几个小时山路孕妇吃不消。去镇上医院生产不可能,在家待产风险肯定是有的。娘两个尽心尽力伺候阿莲,求的就是母子平安,现实条件摆着,一半身体素质,一半是天意。

阿华尽量抽出时间陪伴阿莲,随身带个挎包,包里糕点坚果巧克力酸奶等等营养品,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姆架势。

其它爷们抗议道,“阿华让你衬的我们现在是反面教材。”婆娘们纷纷回忆当年的苦,没思甜,因为现在也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个说,“我都九个月还去割猪草,”那个说,“我跟阿莲现在月份一样六个月的时候,我可比她显怀多了,八十斤土豆还往家扛,老爷们不心疼自己吧,自己也不拿自己当回事,多虎。”

阿华实力宠妻下,阿莲细胳膊一捏也肉呼呼,的,脸颊变得丰盈,脸色白里透着粉,九个月时候低头看不见鞋尖,初见时飘逸身姿,被臃肿取代。

阿珍婆婆是村里接生婆,传承她婆婆衣钵。阿珍性子太急,接生是个考验耐性技术活,到她这辈传承断了。

阿珍婆婆告诫阿华妈说,别给媳妇催肥了,催太狠孩子大不好生。阿莲没胯骨,骨盆本来就窄,更不好生。阿华妈这边称是,那边给媳妇照加不误。村里人猜测阿莲怀的是双胞胎,身板看着就像。到最后脚肿的穿比平时大两码鞋。